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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
翟天兴起了个一大早，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又挥了半个时辰的红缨枪，把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才去用早膳。
他的早膳早已经不是原本的精细食物，就是一碗大米粥两个烙饼，夹了点咸菜大口大口吃完。
省事程度都把侯府厨子给感动哭了。
把翟天兴他娘给紧张哭了。
“起一大早，练了半日功夫，就吃这么些，怎么吃得消呢。”翟夫人颇为紧张，让下人再给翟天兴准备些他素日喜欢的让他吃下去。
“夫人，少爷回府后一直都是这么吃的，小的们也做了许多少爷往日爱吃的，可是都被退回来了，说不许这样铺张。”
翟侯爷却颇为欣慰，认为儿子出去当兵之后回来果然长进了，还让夫人别操心这些，随他去。
“饿坏了儿子，你不心疼！”夫人道。
“哪里有这么容易饿坏。”翟侯爷道，“他好歹当了那么久的兵，也没见怎么着。”
两个人为了翟天兴的伙食争执不下，翟天兴却非常淡定，跑来询问侯爷他什么时候能鬼塞上。
“等国师祭祀选出新帝，再举行禅让大典和登基大典，还有过年，少说明年了。”
翟天兴有些不满:“有什么好选的，难道能选出第二个人不成？”
翟侯爷目光一沉，示意翟天兴别乱说话。
“别回去了，塞上有什么好的。”翟夫人道。
“娘。”翟天兴有些无奈，“我是休假回来的，我现在还是塞上在编的兵。”
“让你爹去说一声，给了退了，或者回来在京城当兵。”
“娘，在哪儿当都是当，没有什么差别。”翟天兴道。
“你呀你，别惯着他了，都是你，从前宠着他，弄得他现如今二十三了才混到一个校尉。如今他好不容易争气了，你再这样，他怕是到死都做不成将军了。”
“你也是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就这么一个儿子！”翟夫人咬牙道。
翟天兴无语，给翟侯爷请安道:“父亲放心，儿子会争气的，早日做成将军，给您争光。”
“将军哪是那么好当的，如今太平盛世的，哪里用得上将军呢。”翟夫人道。
翟天兴和翟侯爷脸色纷纷有着微妙的变化，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
祭祀大典举行在本月的二十号，大典之前本是晴日，可是到了十九那天雪就停住了，二十号便放了晴。
真是冬日里的好日子。
路上积雪早就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道场里头一片的金碧辉煌，在晴光下更是金光闪闪的好看，绕是柳黎在皇宫里住了许久，到了道场还是被小小的震惊一把。
以后坚决不能再花那么多钱用来修道观了，有这钱不如拿去修路盖学堂。柳黎心里嘀咕。
祭祀大典人人皆穿吉服出场，国师也是穿得一身华丽的道袍站在台子上傲然独立。
柳黎忍不住心下莞尔，这儿崇尚道教，把国师奉若神明，把道场装修得跟皇宫一样，做了皇帝也要屈尊于国师。
而这个国师呢，却暗自为君惊鸿服务。
有些可笑。
国师先是在台子上发表了长篇大论的论文，大致意思是皇帝自感德行有愧，德不配位，望天降明主，他情愿禅让。
而这个深明大义的老皇帝此刻正被人搀扶着站在众人前头，他看起来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他现在已经糊涂了，空有一副架子而已。
让他活着，是对他的最大折磨。
国师拿出一个龟壳来晃了三下，然后将里面的铜板放出来，捻着胡子振振有词。
“上感众心，天将降真命于世，君子以厚德载物，此人必仁心与人。”国师的声音在大风之中听起来有些缥缈，“此人出则天下安康。”
“圣人出，吉光现。五行为金，命中带木，金生水，水生木，尚水德。”
柳黎继续嘀咕，这不是从前她编出来的词吗？金生水，水生木，她名字里有一个柳字还有一个德字。
“国师，可能测出此人具体姓名还有今在何处？”君惊鸿问。
“姓名不得而知，只知此人早已经出现，且有一颗仁心，他的仁心已经广施天下，为众人所知。”
立马有人道:“既然如此，此人莫过于是摄政王了。”
好嘞，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柳黎心里道。
君惊鸿带着一个淡淡的微笑，面向众人道:“我此前南征北战多年，手上鲜血无数，自知杀戮过重，不配一个仁字。”
于是又朗声道:“国师，您说得那个人，可在我们当中？”
国师又卜了一卦，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好像便是柳黎第一次见到这位国师时，他对君惊鸿说得话。
柳黎愣了一下，仿佛周围时光倒流，她又回到十六岁那年，跟着君惊鸿后头见国师那一幕。
“方额广颐，龙睛凤颈。”
这不是柳黎幻听了，而是国师真的又重复了一遍这八个字:“既为神龙再世，那此人必定样貌不俗。”
此话一出，已经有长得一般的官员苦笑出声了。
“国师，我有一法，不知可不可行。”一个官员道。
“请讲。”
“既然新帝是神龙再世，那必然会给我天下百姓带来福祉。常言道，瑞雪兆丰年，现下已经是冬天，可是雪却忽然停住了。”官员顿一顿道，“我们现在轮流来人上台向上苍祈祷，每人三跪九叩，到谁磕头的时候下雪了，那便谁是新帝。”
大哥，您是不是在玩我？！柳黎心里纳闷。
她能有这能耐吗？
不对，世上没谁有这个能耐吧！
她向君惊鸿投去一个复杂的目光，然而君惊鸿目不斜视。
“好。”国师居然一口答应了。
这这这……要是谁磕头也不下雪，那咋办？皇帝继续当？
“这个主意。”君惊鸿终于开口了，“甚好。”
柳黎觉得自己这会真的是幻听了。
“为了公平，本王建议，大家抽签决定顺序。”
你是不是嫌现在还不够乱。柳黎心里道。
“我们有签子吗？”柳黎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她发誓她说得很小声！
可是大家好像还是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