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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之后便是芒种，柳黎知道这是百姓收获粮食和重新耕种的日子，往常芒种的时候她也去京城郊野看过农户种地。
（但是后来她又从蓝瑾月处得知，芒种对于女儿家来说，是送花神的日子）
不过跟在花园里给花神摆酒而言，柳黎觉得和农户种地更有意思。
只是今年她人在北域，北域里人多渔猎为生，种地的少之甚少，直到近年息慎族臣服于中原，北域归中原管之后才有人开始种地，但是也很少。
所以柳黎今年看不到一片丰收的日子了，只能看到北域里大量人进森林狩猎采摘野菜。
这一日，又有一波人进了林子里狩猎。他们狩猎与别处不同，通常是通力合作，满载而归之后再回去。
猎得累了，席地而坐，从行囊里掏出硬面饼来充饥，再配上羊奶等物。
颇有漠北那边的风范。
在一众面饼里面，韩泠手中的黎糕有点小清新了，不是他挑嘴，是饼都被谭硕给拿走了。
按他的话说，好久没有吃过这味道了，怪想念的。
那韩泠还能咋办，就都给他吃了呗。
吃掉了手中的糍粑，他往左右看了两眼，跟那些三五成群的人相比，他着实孤单了不少。
过了一会，谭硕过来拿起他身边的帽子坐下。
“怎么样？”韩泠问。
“那群是叶家的。”谭硕拿帽子给自己扇风。
他俩为了跟当地息慎人套近乎，特意把头发给梳成辫子编了起来，谭硕还大胆地剃掉了部分头发，这样发型更接近这些来狩猎的人。
所以谭硕套起消息来更方便，更何况他还会息慎话。
因为现在来狩猎的人中大部分都是奴隶主的家仆，那些主子自恃身份尊贵，不肯再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了。
“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谭硕叹气道。
这儿的他们指得自然是诛仙堂的事了。
他们顺着从前的记忆去寻找线索，发现已经物非人非了。
离开诛仙堂太久，他们也不敢保证诛仙堂现在的暗号变了多少，还有多少是沿用的，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可是有了意外的收获。”韩泠苦笑，“若是能查清金家的事，还给柳黎解决麻烦了。”
“我刚刚问过了，金家不在这儿狩猎，他们近来人手越多，总喜欢跟人抢地盘，现在自己开扩了一片新区域，猎了不少东西。”谭硕低声道。
“还挺嚣张的。”韩泠笑道。
“何止嚣张，还很大方。”谭硕笑道。
通常息慎族大到猎物后大头是归主子家的，剩下的人就分几块肉罢了。可金家很不一样，大爷少爷都跟着一块打猎，猎来的东西论功行赏，有些家里有年老年幼的还能多分一些。
颇为仁心。
可是仁心这玩意他们真的有吗？呵。
“你对这儿熟，从这儿到金家地盘要多久。”韩泠问道。
“从林子里走比较快，要走吗？”谭硕笑道。
韩泠叹口气:“还以为离了诛仙堂就不用过这种日子了呢。”
“怎么，你是怕狼还是怕虎？”
“我怕吃肉没盐味道淡！”
两个人哈哈笑了一会，收拾妥当后往林子里面走去。
……
秦安带人一人背着一大筐野菜回来了，北域不适合种菜，蔬菜之类都是靠林子里的野菜补给，或者是茶叶。
“辛苦了。”柳黎对众人道谢，让他们好好去歇息。
秦安和郑恒放下东西洗干净脸和手后去见了柳黎，还没进门就闻见了一股浓浓的茶香。
柳黎亲自给二人倒了一杯茶，不过味道正正好没那么浓。
“有他们的消息了？”
秦安点点头:“我在林子里看到他们留下的暗号了，他们要穿过林子。”
柳黎下意识想到他们要跨越大兴安岭，那可真是狼灭了。
不过事实显然不是这样，要不然不用等她惊讶，秦安郑恒自己就带上家伙跟过去了。
“诛仙堂那么远吗？”柳黎问。
“诛仙堂据点很多。”秦安道，“想来他们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才冒险一试。”
会是什么重要的线索呢。柳黎估量。
秦安见柳黎面露一些难色，于是道:“柳公子可是担心，到我们启程回京的时候，他们还不回来？”
说实话，都已经芒种了，北域都热了，再大的雪灾硬挺也挺过去了。何况柳黎事必躬亲，凡事尽心尽力，深得人心，事情办得格外快格外的好。
郑恒借着采野菜的功夫打听得当地百姓十分敬佩柳黎，还想要缝一张万兽毯给柳黎，就是用各种动物的皮毛缝在一起的毯子。
很像从前锦州城百姓给君惊鸿的百家布的毯子。
不过他们也打听得柳黎不喜欢收别人贵重的礼物，所以打算做别的东西给柳黎表达自己的心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黎终于在黑河一带感受到了熟悉的炎炎夏日，并且感受到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感受到的，几乎是极昼的漫长白天。
柳黎曾听韩泠说过，北域黑河一带的夜很漫长，昼也漫长，仿佛见不到尽头，没有希望。
但是柳黎觉得韩泠的那种症状是抑郁情绪，乃至于抑郁症。等到她现在亲身经历后便深刻体会了韩泠的心情，真的很难熬。
她养尊处优，尚且过得喘不过气来，何况韩泠这种要做苦力的人，分不清时辰，不知道何时开始何时停止。
韩泠在那种情况还没被逼疯，大概就是他被葛先生看中的原因吧。
柳黎在北域待的日子已经足够久了，走得越来越远，都有了几乎极昼的现象了，柳黎觉得赈灾一行应该圆满了。
他们也可以启程回京了，现在回去要比来的时候省力省时很多，不过也要很长一段时间了。
今天的白天结束得要早一些，柳黎勉强睡下，等睡了一觉起来，外面天色稍暗，看一看时辰，原来已经子时了。
柳黎实在睡不着了，推门出去看看天色，不知过了多久，却见天边霞光万道，想来是天又亮了。
柳黎想着是朝霞，并不放心上，可就在回头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又回头一看，天边已是五光十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