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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通一惊，连忙跪下道:“末将知罪。”
“罪在何处。”君惊鸿问。
“末将不该在白日就派人下河打捞这石碑，惊扰众人，应该在夜里无人时悄悄打捞才对。”
君惊鸿对周通的认罪态度还挺满意的，点点头道:“起来吧。”
周通战战兢兢地起了身，君惊鸿让他把当时的情形再详细说一遍，同时检查了一下洗出来的淤泥。
君惊鸿让周通把石碑和淤泥都收好，不要让人靠近，然后带着周通回到他的帐中。
“我视天兴如亲弟弟。”君惊鸿道，“他又拿你当兄弟，所以我们之间也可称一声兄弟了。”
周通倒吸一口气，君惊鸿这么说就是要跟他套近乎了。
“末将不敢。”
“不敢还是不愿？”
“王爷乃摄政王，文才武略天下风流，令人望而兴叹。末将身份卑微，原只是乡野一个农户之子，偶得侯爷赏识，才有今日光景。怎敢与王爷称兄道弟。”
君惊鸿摇摇头:“若论出生，我还只是一个孤儿呢，孤儿能成摄政王，还有什么不敢的。”
周通还是不敢松懈，心里想了一堆奇怪的东西。
吉出北方，吉出北方，这个吉自然是吉祥、吉兆的意思，大约就是指再世神龙了。可这个北方呢？未免太广泛了，北域是北方，塞上也是北方。
君惊鸿现在就在北方。
周通心里打了寒颤，君惊鸿这是铁了心要拉他下水啊！
君惊鸿现在已经是摄政王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刚刚我问你，那块石碑如何，你不吭声，现在只有我们兄弟二人，我再问你，你可有何高见？”
周通思虑了一番:“我愚昧，想来或许如百姓所言，这是河神显灵了。”
天知道他想了什么才说了这些话的。
其实周通私以为，如果君惊鸿并没有让天下易主的这份心思的话，那他看到这块石碑就会直截了当地说是有心之人在那故布疑阵，妖言惑众，然后问罪众人，堵住悠悠之口。
君惊鸿既然没这么做，那一定意味着这块石碑合了他的心意。
可周通也很不通。以君惊鸿的能力，想当皇帝易如反掌，他这些年不造反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既然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君惊鸿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想着要翻身做皇帝了。
或许是因为，君惊鸿想让天下易主，但是这个新主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更容易掌控的人？
可他这样把自己累得要死要活，始终压低自己的身份，辅佐一代又一代傀儡君王。
图啥呀？！
不过既然君惊鸿有这个心思，天底下也没人抗衡得了他，那周通与其逆着他来，不如顺着他的心思好了。
毕竟翟天兴现在还在他的手上。
保护好翟天兴，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是河神显灵，你说他想要什么？”君惊鸿又问。
还能要什么，要天下易主呗。
君惊鸿冷笑一声:“圣德有亏，天怒人怨。你可觉得圣德有亏吗？天怒人怨吗？”
……
“皇上贪图享乐，大兴土木，搜刮民脂民膏，征用人丁。行宫盖好，北域雪灾，民不聊生。”
君惊鸿审视着周通，目光越发沉了下去，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喝一声:“大胆，这种话你也敢说出来！”
周通闻言立马双膝跪下，心想:还是说错话了。
“北域连年大雪，十年有九年都有灾，不过今年雪重了些，怎么就是天怒人怨民不聊生了？”
“末将知罪，请王爷责罚。”
君惊鸿又叹一口气:“不怪你，毕竟这种事确实少见。”
想来若不是河流有漩涡把人带进去，人为了打捞尸首也不会发现这块石碑。
若是河水尽，石碑出，那他们或许还会怀疑是人为的，偏偏这块石碑是他们自己打捞出来的。
说到底，还是周通决策失误，他要是晚上去捞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我看过那块石碑了，不过是用了萤石，所以才能发光罢了，唬人的小把戏罢了，也只有没见过世面的百姓才会被唬住。”
萤石，原来如此。
“把淤泥处理干净，至于石碑先收着，若是乱丢被人发现又要闹事。”
周通听命，君惊鸿又道:“至于那条河，又不能把水抽干了。这样吧，你挑个吉日，在天黑的时候带着那些下过水的兄弟去祭一祭那条河。不为别的，让那些兄弟安心，免得他们觉得自己触怒河神。”
“至于萤石的事，不要说出去，我们知道是有人故弄玄虚，别人未必明白，到时候闹大了又要牵连无辜。”
君惊鸿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苦口婆心，听得周通越发糊涂，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不过周通还是听君惊鸿的，看了黄历挑了一个好日子，趁着夜色带那些兄弟过去祭河神。
祭祀用的纸钱蜡烛都是君惊鸿提供的，还有果品菜蔬，那些兄弟又自己凑巧扎了几个纸人添了二两酒，用一艘纸船把那些东西送到河中，看着蜡烛焚烧纸船上的东西全都沉没了才放心离去。
口中还不忘振振有词，说他们也是无心的，让河神千万不要迁怒他们。
有人胆怯，问了一句:“那石碑上的话究……”究竟是什么。
周通递了一个冷冷的眼神过去，都不敢说话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几个夜里祭神的事情被百姓看到并传了出去。
虽然说那些百姓也是过去祭拜的，可是周通还是有一种自己被君惊鸿给耍了的感觉。
河神石碑一事越传越广，尽管君惊鸿下令让士兵不许提，可是百姓的口怎么堵的上？
最糟糕的是，石碑上那十六个字也传了出去，都说当今圣上德行有亏，上天震怒，要派神龙下凡来替百姓主持公道。
周通守着那块石碑，感觉守着一块巨大的烧得通红的碳。
……
一声哨向，所有的兵都得起床，翟天兴立马翻身起来迅速地穿好衣服叠好铺盖。
他们要先操练一番才能去吃饭，吃饭的时候谁也不敢说话。
军营纪律森严，可是还不至于让人喘不过气来，吃饭的时候也会让人稍微喘口气，可是现在谁也没这个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