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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益筠皱眉道：“吕太太，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得了吧，”厉宛冰没好气地叫，“现在网上还可以搜到她和司海扬乱搞的照片呢。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藕断丝连？我们家宝单纯，搞不好被人骗了。现在家宝才死了多久，司海扬就按捺不住了。他想进百向基金吧，背地里没少给这女人出主意怎么对付我们！你就敢打保票，那孩子就一定是家宝的？！”
尹萱站了起来，盯着她冷冷道：“我敢，这孩子，百分百是吕嘉的。”
所有人都怔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本来我还想，如果大家各让一步，解决这件事是最好。以后再见，仍然是亲戚。没想到你们是这样想我的。既然如此，那就走法律程序吧。为了这个孩子，我一分也不想再让。”
说完，她头也没回地直直走了出去。她走得很快，仿佛胸口窜出一团怒火，怎么都压不住。吕嘉乐立刻追上去，直跟着她出了大门，才拉住她。
“尹萱！”
她挣脱他的手：“不用再说了。”
吕家乐急道：“我妈胡说八道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转眼看他：“她不是唯一一个这样想的人，她不是个例。有不少人都这样想呢。还有不少人觉得我留下这个孩子是因为巨额遗产呢。我不怪她。谁不会这样想？”
“不，我相信你。”他直觉地叫了一声，她眼光微变。
他抓住她的胳膊，急声又道：“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希望你能跟我爸妈心平气和地谈谈。这件事不能再这样下去。难道你真的想上法庭吗？”
尹萱叹息一声，胸口那团火终于消去了一点，“我也不想。但是……”
“跟我回去，我们再谈谈。”他拉住她，眼里有一分焦灼。
她犹豫着没动，一辆黑色的奔驰开了过来，车门打开，司海扬淡淡地看向她：“上车。”
尹萱心头一跳，吕家乐抓住她的手臂，忽就紧了一分。她回头看他，他眼中暗沉，“不要就这样走了。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法庭上谈吧。”司海扬冷冷的声音响起。尹萱脑子清醒了一分。
“尹萱。”吕家乐眼中纠结着不安，有些急促：“不要跟他走。你希望有更多的谣言吗？”
她脸色沉了，拉开他的手，转身上了车。车子飞快开走，只余下轻微的灰尘在空中飘荡。
“他们打击你的理由很龌龊。”司海扬的声音没有半点温度，听得她心头微颤，盯着他道：“你……怎么会……”
“柏律师给我打了电话。”他不在意地说。
她有丝不快：“她是我的律师。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他叹了一口气：“因为我要她有任何情况都要告诉我。只要她及时告诉我，她就有机会成为银河的法律顾问。”
尹萱呆住，张了张嘴竟没能说出话来。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这样的话出来，我会告他们……”
“不要！”她直觉地打断了他，心头开始乱跳。之前《每日头条》的事情是前车之鉴，她丝毫不怀疑他有能力搞垮任何人。
他转眼看她，目光复杂。
“我不想到处竖敌。”她无声叹息，露出一丝疲惫之色。
“你不想当他们是敌人，他们却未必当你是亲戚。”他冷冷又道，“我看吕浚是不想要百向基金了。”
她心头一跳，刚想说话，副驾上的文开来电话响了，他转头看向司海扬道：“司总，您还要回去开会吗？”
他迟疑了一下，尹萱突然意识他可能是从会议中途撤来，不由叫道：“你在前面把我放下，让老王来接我吧。”
“回公司。”他淡淡吩咐，转眼又看她：“想吃东西吗？”
她本来想说不吃，结果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她尴尬地看他，他不觉失笑，看着文开来吩咐道：“让他们等一会儿，我马上回去。”
车子开进工业区，转角看到朱良的蛋糕店，她心里雀跃，忍不住叫道：“我在这儿下。”
他也看到了蛋糕店，却只是微微皱眉：“你朋友开的？”
她点点头，眼见着车子开了过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忍不住瞪他：“我在这儿下。”
“你想吃我让他们送过来。”他没有妥协，车子径直开进了停车场。
她第一次发现这男人如此强势，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跟着他进了电梯。内心涌出一些不快来。她沉默不言，进了办公室，他进去打电话，她在外厅里闲得无聊，浏览那一排排的架子，上面堆积有序的碟片成功吸引了她的目光。从《教父》到《阿甘正传》、《低俗小说》到《暗花》《买凶拍人》《聂隐娘》《活着》，这架子几乎是一个微型影视图书馆。她越看越兴奋，最后抽出一张《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忍不住暗暗咂舌。
“那部电影上映期间并没有得到太高的荣誉。”司海扬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指着她手里的碟片道：“知道为什么吗？”
“主演是张震吧？”她翻看着封面，有些小小的欣喜。
“对。”他走近她，轻声道：“十四岁。”
“我还没有看过呢。你说它为什么起初影响不大？”她有些迟疑。
“太长。太精致。太细微。”他淡淡地抽过碟片，“是部好片，但有耐心看它接受它的人是少数。”
她微微笑了：“嗯，不是所有的好东西都有人欣赏。可以借给我吗？”
他把碟片递回她手里，“你喜欢什么随便拿。”
她愣了一秒，笑道：“你这里什么都有吗？”
“这只是一部分，充门面而已。”他不在意地走到酒柜边倒了一杯酒。
她目光在一排《007》《谍中谍》《无间道》之间掠过，无声地笑了笑，转眼看他：“一部分？你还有更多的在哪儿？”
“在我家。”他缓缓喝了一口酒，转眼看她：“你有兴趣，有时间可以去看。”
他的家，当然不是那天晚上他带她去的公寓。那公寓不大但应有尽有，尤其是女性用品样样不缺。那只是一个风流窝，不是他真正意义的家。尹萱心底仿佛被针扎了一下，转过眼掩饰地笑道：“嗯，你有《天水围的日与夜》吗？”
他端着酒杯走到架子边巡视，很快从上面的一排抽出一张来，递给她。
她有些吃惊，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天水围的日与夜》。这部超小众的香港电影是许鞍华的经典之作，投资小影响小，连放映的场地都小，尽管如此，它却以“小”的细微朴实，足以载入华语电影史册。尹萱止不住轻声叹息：“这样的电影，谁能想到它是王晶投资的呢？”
“烂片之王并非没有欣赏水准。”司海扬淡淡地说，“有时候因为逐利，不得不放弃一些想法。”
“那倒是，商业化运作的第一要素，就是不能小众。宁浩想拍《无人区》，一样也拍了《黄金大劫案》。”她无声地叹息，扶了扶腰。身子渐重，多站了一会儿，她就感觉有些不适了。
他轻轻托住了她的胳膊，这个动作似乎越来越自然，“去坐一会儿。我让人送餐上来，你想吃什么？”
她走回沙发上坐下，轻轻笑了：“蛋糕。”
他看了她一眼，刚拿起手机，文开来就敲门进来：“司总，董事会已经上线了。”
他没有抬眼：“我知道了。阿来，让街角的蛋糕店送两块蛋糕来。还有，到繁花订午餐。今天双人份。”
“好的。”文开来应了一声，掩上门走了。
司海扬朝里间走，对着尹萱招手，“过来。”
她迟疑了一秒，想站起来，却有些吃力，左右都使不上劲。他目光轻动，上前扶起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还没生，已经变笨了。”
“什么？”他一脸不解。
“人家说女人生孩子会傻三年。”她自顾自地打趣，“我已经提前进入变傻阶段。”
“你只是行动不变，哪里傻？”他扶着她往里走，手里没闲着，手机轻划，挂在墙上硕大的显示器亮了。
她呆了一呆，“这个是……”
“微软最新的办公系统，可以连接手机、平板，很方便。”他打开视频会议，屏幕上立刻显示出了三个人的身影。
其中一个是安之恒，尹萱唯一认识的人。另一个男人约有五十来岁，她一眼看过去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谁。还有个女人看上去非常年轻，留着大卷发，漂亮干练，风情万种。
“我先介绍一下，银河的股东尹萱。”司海扬轻声开口，“她是吕家宝的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