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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她看，胸口起伏，“每次我想放弃希望，又总是不甘心就这样松手。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站在岸边，我每天在水里挣扎，我也想上岸想取代他，这样他就再不能伤害你。”
她震惊地连连后退，眼泪流出来。
“我也是那个落水的人，时时刻刻在祈求上天给我一块可以求生的浮木。”他朝她走近一步，声音压抑着，“你可以给我吗？”
她自嘲地笑着摇头：“我？我自身难保，如何能帮你？”
他的目光变了变，盯着她轻声道：“为什么两个落水的人不能互相拯救？！如果你肯伸手给我，也许，我们都可以脱离那个漩涡，从此永远摆脱命运的困境？！”
他朝她伸出手去，期待着她走过来。她盯着那只手，挣扎着，犹豫着，心底愈痛。
“萱萱！”他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有些焦虑。
她低下头哑声叫：“家乐，不要逼我……”
他失望地收回了手，半晌忽笑道：“也许，是我太贪心了？我不应该要求太多……”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来了。她心头一跳，抬眼看着他道：“我很累，我想回家了。”
他愣了半秒，拉起她往楼梯口走去，“我送你。”
司海扬拉开那道门，只看见空荡荡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只有夜风吹过，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光滑的地板，泛着虚空的冷意。他心里一空，关上那道门，多年来荒芜的感觉已经将他重重包围。
车子在夜色中前行，寂静的时空，灯光依旧辉煌。
吕家乐打开音乐，黄耀明的歌声响起来：红黄绿灯驱散，心灵尽处界限，无惧夜风冰冷车从没有变慢，多荒诞的今晚。城内四处去逛，这黑夜，没有终站。沉闷极这一晚，星尘划破暗淡。华丽夜市灿烂，晶莹亮透炽热的双眼，驱不散。祈望我俩扑向这光亮，堕进这晚臂弯。灯光里飞驰，失意的孩子，请看一眼这个光辉都市，再奔驰，心里猜疑，恐怕这个璀璨都市，光辉到此！
尹萱看着那灯光一路灿烂，内心渐渐平静下来。身旁的男人车开得不紧不慢，不时朝她张望一眼。车子开进小区，他缓缓停下来。门前灯光明亮，那是家的大门。
尹萱看了一眼那个大门，幽幽地叹气：“我想喝酒。”
他讶异看她，“不回去了？”
她想了想笑道：“你等我一下。”
他看着她下了车，进了门，不一会，又轻轻走出来，手上多了一个酒瓶两个酒杯。她对着他招手，他连忙走到她面前，指着酒杯道：“去哪儿喝？”
她笑着一偏头：“跟我来。”
她抬脚就走，他跟在她身后一脸欣喜。两个人走到屋后的碧水边，浅草丛里有一排座椅。她坐了过去，把酒杯递给他，“你要吗？”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半开玩笑地叫：“你不想我开车走了？”
尹萱自己也倒了一杯，盯着他笑道：“我家有沙发给你。”
他失笑，在她身旁坐下来，握着酒杯一口气喝了。
她也喝了一口，沉默地看他一眼：“家乐，你到底爱我什么？”
他苦笑了一声：“如果我说得清楚，还能叫爱吗？”
“为什么你不肯放下呢？你身边有很多好女人值得你爱。”她盯着他看，有一丝忧苦。
他看着她，冷冷道：“那你为什么不肯放下司海扬呢？他值得你爱吗？”
她怔住，半晌叹了一口气，顾自喝酒。直到他有些些后悔说了一句傻话，她又开口了。
“十七岁那年，我想自杀。是他救了我。或许他是无意的，但他让我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是我漫长黑暗无尽的生命里，最亮的光。我看着他，想着他，十八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憧憬和他长相厮守相爱相知。”尹萱托着头，眼光有了些迷茫，“也许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已经习惯了爱他，摆脱不掉他，忘记不了他。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他朝我走来，我就会心动。”
吕家乐惊愕地看她，眼光里多了一丝嫉恨，不确定地道：“那你……为何嫁给了家宝？”
尹萱笑了，那笑容在月亮下如同轻纱中的明珠一般，似幻似真。吕家乐被迷住了，完全移不开目光。
“因为，嘉嘉是唯一，可以让我有力量去抵抗他的人。”尹萱轻声叹息道，“你看，不论我有多爱海扬，但我仍然可以相信嘉嘉的爱，能让我幸福。你也一样可以找到那个让你幸福的人。”
吕家乐轻喘了一声，欲言又止。
尹萱转眼看他，轻声又道：“家乐，如果放下所有的执念，我们也许可以相处得更好。”
他失笑了一声，抓过酒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每个人心里可能都会有放不下的执念。你有，我也有。既然大家都已经落水，何必要去劝对方上岸？你甘心在这水中沉沦，就应该明白，沉沦的人，根本无法自救。以前你有家宝，你就有了幸福的希望。现在呢？你不希望再有一个人，可能让你有力量去抵抗他吗？”他目光灼灼地看她，有些不甘心的焦虑。
“不，我已经不想抵抗了。”尹萱直视着他，那坦白让他一阵绝望。
“那你也别再劝我上岸。”他语气渐冷。
她无奈地失笑：“也对，我为什么去要求别人做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这真是个荒唐的想法。那我问你，你想怎么样？”
“你想怎么样？”他盯着她看，咬着牙，压抑着。
她怔住，半晌才轻声吐气：“对不起……”
“萱萱……”他气息有些乱，直盯着她道：“我爱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愿意来我身边，我可以……”
“家乐！”她打断了他，认真地看着他，“别傻了。你忘了你是谁吗？你是吕家乐，是吕浚的儿子，是百向基金未来的继承人之一，是你们全家的希望，是影视圈里最杰出的摄影师，也可能是未来影业协会的重要人物！”
这句话令他瞬间变色，呆在原地没能接上话去。
尹萱笑了笑道：“我是个平凡的女人。一个单亲母亲，一个胸无大志，毫无资本概念，不懂什么大格局，只求一方温暖的小女人。除了一点虚妄的感情，一点精神的追求，我一无所有。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一切。”
他脸色开始发青，瞪着她一言不发。
她低低地叹息：“我只想要一点简单、安静的生活。守着我的执念，了断这一生。可你不同，你还有太多想法，太多任务，太多规划。我不适合你。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永远做朋友。只要不是违背道德和法律的事，我们都可以商量。”
他倒吸了一口气，终于控制不住笑了起来。他笑了一会，握着杯子喝光了酒，转眼盯着她道：“如果我说，我可以为你放弃这一切呢？”
这次轮到她吃惊了，看着他顿时语塞。
他凑近她，一字一句道：“百向基金、越高、影业协会，的确是一个大格局。聪明人都清楚，司海扬是那个有能力掌握未来的人。为了阻止司海扬一家独大，太多人在平衡这其中的关系，包括司朝全。我不否认，我也是其中之一。如果这一切都不及你重要呢？”他眼中闪过迷恋，一伸手握住了她柔软的发丝，那熟悉的触感令他声音不稳：“我爱你。以前是我不懂，不明白你有多重要。现在我什么都可以掌握，却独独得不到你。我才知道，你有多珍贵。如果一定要选，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要你。”
尹萱浑身一震，惊愕地看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她以为自己早看穿了他，看明白了他骨子里固有的执着和狠意，算定了他不会因为感情放弃那掌控大局的野心。但这一番话说出来，她陷进他的目光里，似真似假，却已经完全无法辨清。
他两眼一眨不眨地看她，深情与痛苦交织，一览无遗。她几乎就要感叹，他若在骗她，这演技已经远远超过了吕嘉。
“我爱你。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肯信我？”他压抑着内心的苦痛，直直地看着她，完全没有半点掩饰和闪躲。
她忽然间迷茫起来，内心固有的印象开始动摇。
“你若肯信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月光下她的脸美得惊人，他低喘一声，控制不住朝她唇上吻去。
温软的唇压上来，她吓了一跳，慌忙抵住他肩膀。他不甘心地伸手握住她的后脑，贪婪地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这一刻已经在梦里出现了太多次，令他沉醉其中，欲罢不能。他唇舌的味道让她终于清醒过来，用力地推他，直叫道：“家乐！放开我！”
他蓦地惊醒，慌张地松开了她，站起来后退了一步，急促地喘息道：“对不起……我……我，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