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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萱看着司海潮来了，庄景行站在她身旁，眼光却不住朝唐致格打望。她心底有些不安，想了想道：“我也有点累了……”
“要退出江湖了吗？”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尹萱收了笑声，看着她半是玩笑地说：“上次格格还说，我们可能注定孤独终老，不如现在开始，就想好将来一起养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儿呆着。”
宋于斯一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当真这么说？”
“男人靠不住，也许女人才懂得女人。还记得《欲望都市》吗？也许只有女人，才能成为彼此的灵魂伴侣。”尹萱看见了司海扬朝庄景行夫妇走了过去，那位余音小姐已经笑容满面地朝他轻轻招手。她的父亲赵建成副主席，已经握住了司海扬的手。
宋于斯看着她道：“尹萱，你要放过自己啊。”
“那你呢？”尹萱转回目光，“就这样耗下去吗？”
宋于斯笑：“好吧，一起去养老吧。只是吴先生不肯离婚，我会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尹萱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想离开吴天竞，去搞定司海扬，他是唯一的助力。”
宋于斯目光一热，她果然了解她，这样轻而易举就看穿了她内心的犹豫，盯着她笑：“你确定？”
尹萱果断地点了点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宋于斯怔住，看着司朝全走了过去，赵建成笑容满面拉着他和司海扬说话，内心隐藏的痛苦又涌出来。
“你想抽身，也要打开心结。否则后半生如何度过？”尹萱轻声叹息。
宋于斯淡淡道：“道理谁都会说，只是没有力气做。你的心结能打开吗？”
“我正在努力。”尹萱朝着从司海扬身边抽身过来的徐图，绽放笑容。
徐图绕过人群，走到她们面前，“我还怕你们都不来。”
尹萱假笑道：“我现在是《漫漫》的制片人，不敢不来。”
徐图笑容淡了一分：“尹萱……”
“哦，梁定成来了，我过去打个招呼。”她打断了他，礼节性地笑了笑，迅速离开了。徐图看着她的背影只能叹气。
宋于斯忍不住笑：“吵架啦？”
徐图摇头：“我们吵得起来吗？还没开口，她已经把我的想法摸了个一清二楚。我怀疑上辈子她是我妈……”
宋于斯扑哧笑出声来。他的眼光在她的笑容上凝住，一时没开口。宋于斯被他的目光定住，意外不安地转过身欲走，已经被吴天竞一把拖住，“老婆，该进去了。”
这一声“老婆”，叫得几个人脸色各异。宋于斯没有说话，只是挽住吴天竞的胳膊，缓步朝会场内走去。徐图站在原地，低下眼，掩去内心的那丝嫉恨。
尹萱跟着梁定成往会场内走，他的声音很轻却正好能清晰传进她的耳朵里。
“你确定要把《漫漫》的发行权交给吴天竞？”
“他有实力也有平台，难道不是个好选择？我的目标不是赚钱，我只希望它公映后能进入金兰奖的评选。”
梁定成看了她一眼，“你终于有信心了？”
“这只是自我陶醉的精神鸦片。”尹萱盯着他笑，“是你把我拉下水的，你得负责收场。”
梁定成拉过她的手臂，挽进自己的臂弯，“我负责。”
他的目光隐有一分深意，笑容平静，看得尹萱心头一跳，掩饰地笑道：“那就好。不过亏的钱不是我的，到时候不要怪我。”
“名利双收是极少数的完美结局，但人生总是充满缺憾，不是吗？”
他笑意淡淡地说，尹萱看着他，莫名又心动了一下。这男人已经看尽了人生百态，尝尽了人情冷暖，不管是云起云落，风来风走，他似乎都已经不在意那最后的结果。他在享受每一处风起云涌的过程，惊心动魄，曲折变幻，他享受所有的好与坏，意外与变化，享受每一个生命音符带来的独特体验。
尹萱收回目光，暗暗慨叹自己离他的境界竟然又差了一层。
梁定成走到前排道：“吴天竞做发行的手段比较急近，你可能需要盯着点。过度的营销，对某些只为博眼球的项目固然有用，但对《漫漫》这种相对小众的影片，怕会适得其反。”
“我明白。我会让宋于斯帮忙看着。放心吧。”尹萱朝他笑，两个人已经走到会场中间。
此时会场内已经人山人海，电影节的主办方，影业协会和银河、万安、汇天下、海纳的主要负责人都去了前排就坐。梁定成也上去了，尹萱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章红英的身影，知道母亲最近在有意避开这样的场合，却没有时间去和她仔细聊聊想法。
吕家乐走过来，轻声道：“《漫漫》不是参展的影片，所以我们可能没有固定的坐席。”
尹萱愣住，果然见到每一个参展的影片都留有固定的位置，顾惊雷和费明达在一旁说话，她突然有些恍惚。
“尹萱。”吕家乐轻声叫她。
她回过神来，“哦，没关系，我去后面。”
他跟在她身后，朝后面更庞大拥挤的人潮走去。她惊讶地看他：“你不是摄影协会的吗？”
他淡淡地笑：“摄影协会不是影业协会。我们不是主办方。况且我来参加影展的身份，是电影《漫漫》的导演。”
她微怔，当即笑了：“我们果然是无人问津的孤儿啊。”
他也失笑，突然拉住她的手，“你跟我来。”
她不安地挣了一下，哪知他拉得紧，走得快，在人流中穿梭，一时竟无法摆脱他。他拉着她一直朝后面走去，很快就将那庞大的人流抛在了身后。她刚想开口，他已经及时松开了她的手，指着后面的一排临时搭建的人工梯形座椅道：“这里更好。”
尹萱抬眼一看，这片座椅离主会场较远，所以人不多，但胜在地势高，坐在上面，可以将整个会场的情形一览无遗。她跟着他走到最高处坐下，底下的人，果然一清二楚。vip贵宾席上一分为二。左边是影业协会的人，右边是银河、万安、汇天下、海纳的人。司海扬左手边坐着邹从云，右边……是喻欣然。
尹萱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他原本完全有能力坐到上面去，却为何要陪她缩在这小小的角落里？
吕家乐轻声道：“参展的影片大大小小有四十多部，得到提名的只有五部。你猜哪一部最可能获奖？”
她眉头轻皱：“单从影片质量来讲，费明达虽然大气，呼声最高，但剧本不够工整。我更看好顾惊雷。”
吕家乐笑了，“我们意见一致。”
尹萱不觉看了他一眼：“你们合作过的。”
“顾惊雷很有个人风格，他会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好导演。”吕家乐也在看她，“多交个朋友，多一条路，不是吗？”
尹萱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笑道：“你在打他的主意？”
“紫气东来这次运作成功，有意签下他。但他还在犹豫。”吕家乐轻声又道：“我没有制作公司，但你可以考虑。除非你想一辈子靠着银河……”
尹萱心一沉，没有接话。
吕家乐叹息道：“我多嘴了？”
她沉默着，半晌方道：“家乐，越高的业务主要是开发影视周边，包括版权和发行。我知道这个设想是你提出来的。你认为国内缺少这样的专业公司，杨万千也很看好。他想退休了，越高将来……肯定是你的。”
他脸色变了变，眼光沉了下去。
她轻声叹息道：“你不要想着是为我工作，你应该想着，你为自己在铺路。你父亲将来也肯定是指望你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邹从云发完言，从台上下来，大公司的代表吴天竞上了台。他目光轻闪，冷冷道：“你从来没打算要百向基金，是吗？”
她笑了笑说：“百向是小奇的。我只是过个手。”
“只是这过手的中间，需要一个过渡的人。那个理想的人选，是司海扬吗？”
尹萱的目光在司海扬身上停了一秒，是的，曾经他是她最理想的人选，他也没有再坚决地反对。如果他愿意，她也许不会改变这个选择。可是他还会愿意吗？想到吕智奇，缺少了父爱的孩子，已经开始变得敏感，她的内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如果你仍然意属于他，我也仍然不能反对。”吕家乐的声音变得轻忽，“我只想让你知道，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离开你，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她吃了一惊，盯着他没能发出声音来。
“你可以不信我，也可以继续防我，怨我，怎么都行，只是……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他眼中压抑着热光，看得她心头忽地一软。
“你，应该去台上坐。”她想分散注意力，半开玩地笑地叫。
“我只想坐在你身边，萱萱。”他轻声唤她，凑近她的脸，眼光有片刻的失神。
她蓦地一惊，下意识地别过脸。
他眼神一暗，喘了一口气，忽地站起身来，仓惶地呢喃了一声：“对不起……我，我先走了。”
她看着他逃走的身影，内心柔软的那一处，忽地被击中，她差点儿就要开口唤他，忽然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来，她慌忙转回头，就看到司海扬站起来的身影，他远远的目光，穿越所有人流，所有的时光，直直望进她心深处。
她忽然间就泪盈满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