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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萱开车去了影业协会，她想去找梁定成，停好车上了楼，她突然又意识到现在做任何事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下了电梯，犹豫着又回去。一个人到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这个数字影视博览城，坐落在一片山坡上，主楼依势而建，与地势浑然天成。它的设计者是国内最著名的设计师许轻照。想到这儿，她脑海里忽地浮现出在林渊家相聚的一幕，只是那一幕，如今已经成为了梦里幸福的幻象。
“嗨！”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她一回头，就看到吕家乐充满了笑意的眼睛。
“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我眼花。”他指了指她对面的椅子，“我可以坐吗？”
她淡笑点头：“当然可以。”
“你过来是找梁定成吗？”他拉开椅子坐下，打量着她。
尹萱轻轻点头。
“他不在吗？”他看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梁定成的影子。
尹萱叹气道：“不是，是我不想去了。想一个人坐会儿。许轻照的设计真是充满灵性。就是坐在这儿喝咖啡，也是种享受。”
吕家乐微怔，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道：“轻舟和我，上个月联系了。她回来过一次。”
尹萱愣了，脱口道：“她怎么样了？”
“还好。”他淡淡笑，自嘲地笑，“我这么渣，不值得她恨。”
她不知如何接话，想笑又笑不出来，半晌只能叹了一口气。
“她很坦白，说当时她也有点害怕，就那样跟我结了婚。原来我们都不敢确信要那个婚姻。现在的结果，反倒让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尹萱失笑，“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在外人眼里，也许是坏事。对我们而言，没准儿是好事。”他目光锁住她，声音很轻，“影业协会更改了投票机制。”
尹萱眼光一暗，“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交给上天吧。”
吕家乐轻声叹息：“我已经动用了我所有的关系，能做的都做了。尹萱，如果我没能坚持到最后……”
“别想太多。”她转眼看他，给了他一个安定的微笑，“那首歌怎么唱来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眼光变了变，只是看她，没有开口。
她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安起来，站起身道：“我先走了。”
“不，不，我该走了。你喜欢这儿，就……多坐一会儿。”他眼中闪过落寞，慌忙站起来，摆了摆手，飞快地消失在门外。她内心的不安没有消失，愈加重了。
网络投票平台一开放，立刻蜂涌来了无数投票的人。大多数是为爱豆疯狂打call的粉丝，数据两天破五亿，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投票平台开放时间为期一周，之前有提名的五部电影，无一例外跌出了前五位，成绩最好的也只有费明达的《深海》，排在第七位。顾惊雷的《谋杀记忆》排在了十六位，连前十都没有进。《漫漫》数据更惨，跌出了前二十位。
这榜单一出，圈子里一片哗然。《每日头条》率先发文，讽刺金兰奖很快就会成为网络水军捧杀的金水奖，满屏充斥着表演僵硬故事庸俗立意肤浅靠钱堆出来土豪大片。
尹萱翻着新闻，拿着手机拨了毛雅欣的电话，又挂断了。脑子里突然闪出几个念头，这一场专业与数据的撕逼大戏，也许才刚刚开始。
晚上，章红英终于得空回家吃饭，尹萱一边看她一边问：“海纳原先提名的《放逐》跌了出去，另一部电影进了前五。”
“《百亿富豪》？”她淡淡地笑：“我都没有时间看。”
尹萱笑道：“《百亿富豪》是海纳唯一一部主投的电影，发行也是海纳，票房有十二亿，你都不关心吗？”
“那部电影是景行在运作。我确实不太清楚实际情况。”她轻声叹息，“电影大卖，景行已经渐得人心。”
“他拉拢吴天竞那招更狠。谁给他出的主意？！”尹萱好奇地看母亲。
章红英顿了一顿，看着女儿道：“你认识一个叫aaron的人吗？我只听过他的英文名。”
尹萱怔住，“跟他有关？”
“这主意应该是他出的。”章红英忧心道：“不知是什么人。我跟了树清这么多年，虽然没在海纳任职，但圈子里的动向，我都很关注。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人，甚至都没听多少人提过他。他为何要给景行出这个主意？景行又为什么会听他的？吴天竞一向看中海纳的制作资源，但他野心太大，海潮在与虎谋皮，我本意是不赞同跟他牵扯太深。”
尹萱心一跳，“庄景行为何愿意？”
“因为我反对。”章红英一句话说得两个人脸色都暗了。
尹萱笑道：“他还是恨你。只是这恨意因何而来？我不懂。你照顾他的时间，比照顾我还多呢。”
章红英无奈看了尹萱一眼，有些许愧疚涌上来，“因为他是树清唯一的儿子。我自然要对他好一些。萱萱……对不起……”
“好啦，我又不怪你。”尹萱安慰地笑笑，“他是不是觉得你不应该得到海纳？”
章红英目光微沉，欲言又止。
尹萱打量着母亲，“你是担心他继续和你作对，被司海潮利用，会做出对海纳不利的事？”
章红英轻声叹息：“那倒未必。我可能低估了他，或者，我没料到这个aaron这么有远见。他和吴天竞的合约只有两年。”
尹萱吃了一惊：“两年！他在运作版权……”
“是的。海纳的片库在全国是最强大的。这些年树清不管怎么困难，都不会轻易转让所有影片的版权。有不少的经典剧目，如今仍有市场，只是这个市场，还没被发掘。他是打的这个主意。”
尹萱笑了：“吴天竞自恃甚高，以为两年时间根本就是卖了个人情？但是……”
“但是他一旦自制项目跟不上，对海纳的版权产生了依赖，我们就有足够的筹码，跟他讲条件。”章红英说得平静，两个人的内心却心潮起伏。
尹萱控制不住地叹气，司海扬说林渊是个神，她从不以为意。她对林渊的认知，还仅仅停留在校园里，只当他是个让女人发花痴的万人迷，从来没见识过他的其他面。毕业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再相见，竟然不是校友会，而是司海扬的关系！如果庄景行这一步果然是他的主意，那她真是看错了他。
章红英不知她心中所想，顾自又道：”景行和海潮的关系一年不如一年，我听说，他们早已经分开住，除了名义上是夫妻，已经各自生活。甚至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都有自己的伴侣，在一些私下的场合，他们也不避讳带自己的人出现。”
尹萱愣了一下，唐致格的影子闯进脑海。
“但是他对我的恨意，使他不得不跟司海潮结盟。”章红英想了想又道：“不过这次投票的事，他到是奇怪得很，完全没表态。全部是司海潮在积极推动。”
尹萱心头一跳，这次提名的影片里，银河出品的《一夜的灯火》是唐致格主演的，她也有得到最佳女主角的提名。但启动网络投票之后，《一夜的灯火》跌到了第九名，如果没有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唐致格的粉丝在撑场面，极有可能跌出前十。
庄景行不表态，是因为唐致格吗？她突然生了好奇心。
尹萱打电话约唐致格，她人还在国外拍片，要等两周后才能回国。两周！投票早已经结束，结果恐怕无以回天。她思忖半晌，犹豫问：“格格，你在意这次的金兰奖吗？”
电影节唐致格虽然也有最佳女主角提名，但是败给了《深海》的女主角李雪，未能折桂，她表面上谦虚有礼，心底里多少不服气的。李雪是老牌明星，资历深人脉广，演得也不错，但公平地说，《深海》里的角色，不如《一夜灯火》来得深刻。圈子里私底下有不少人看好唐致格，李雪也不属于银河和万安，因此有不少人认为唐致格会拿奖。但结果却出乎人的意料。这其中的操作尹萱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来，司海扬和安之恒没有干预之心，想必早已经有了其他的打算。
那打算，就是这一届的金兰奖。
面对尹萱的疑问，唐致格终于无奈地叹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最快三天后，我会过境香港，呆一天。你要是有时间就来。”
“庄景行呢？”她眉头轻皱。
“你想见他？”唐致格的声音警觉起来。
“我猜他会想见你。”她半是打趣半是试探。
唐致格声音冷了：“萱萱！”
“好啦，你想想，我要直接去找他，他不得让我吃闭门羹？！但这次的事情太大了，如果不能坐下来聊聊，以后大家都会很麻烦。”
唐致格迟疑了一下，“你恨他吗？”
尹萱也愣了，半晌才叹气道：“那他恨我吗？我不明白，我们之间何来的恨呢？如果他父亲和我母亲之间是真心相爱，我们不应该是朋友吗？”
唐致格笑了两声：“你倒是想得通。好吧，约好时间我发消息给你。”
挂了电话，尹萱才松了一口气，又打电话给章红英，让她帮忙照顾吕智奇。章红英有些担心道：“景行不会听你说话。”
尹萱笑了：“不试试怎么知道？若是以前，他肯定都不想看见我。但现在不同了。我一定得说服他。难道你希望他一直被司海潮利用？”
章红英不说话了，只得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