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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萱惊得扔下手里的橡皮刀，飞快地朝院子里奔去。吕智奇果然已经一脚踩进了水里，嘴里不住地叫着：“鱼！鱼！鱼！”
尹萱急得赶紧上前抓住儿子，吕智奇失去了自由，哇地一声哭了，挣扎着往前奔。尹萱手里一滑，吕智奇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尹萱心已经跳出了胸腔，看着那一汪碧水，她几乎没有想地跟着跳了进去。冷水浸上来，她的心立刻慌成了一团。半闭着眼，手忙脚乱地去抓吕智奇。小奇扑通地晃着小手，似乎跟水玩乐起来，尹萱却脸色发白，一把抱住儿子，浑身发抖，脸上写满了恐惧。
“萱萱！”乐姐站在岸边，见她脸色不对，担忧地叫她，她却恍然未闻，一动不动。吕智奇挣脱不了母亲，吓得哇哇大哭。
司海扬冲过来，一把拽住她，将她连带小奇拖上岸去。她颤抖地看他，惨无人色。他惊得抱住她叫道：“尹萱！把小奇给我！没事，没事，我们在你家院子呢。”
她这才回过神，松开了手，司海扬连忙把小奇递给乐姐，她赶紧带着哭闹不休的孩子进了屋里哄。司海扬盯着她已经透湿的裤子，轻声道：“你湿透了，去换件衣服？”
她一低头，见自己和司海扬的衣裤都湿了大半，理智回到了脑子里，当即叫了一声：“哎呀！对不起。”
她惶恐不安地看他，他淡淡地笑，拉着她往屋里走，“赶紧去换吧。”
她冲进卧室里找衣服，看到柜子里收得整整齐齐吕嘉的衣服，眼睛一热。手指在衣物上流连了一会，终于还是取了一套出来，递给司海扬道：“你也赶紧去洗洗，换了吧。”
他没有拒绝，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很快就洗好换好衣服出来。尹萱已经换好了居家服，盯着他呆了一秒。吴天竞的婚礼上，她也弄脏了他的衣服，当时吴天竞就说过，家宝和他是一个尺寸，当时她还不知道吕嘉是谁，根本没多想。如今看他穿上吕嘉的衣服，果然合身，心底立刻乱了一分。
他当然知道自己穿的是谁的衣服，心情更为复杂。两个人静默了一会，还是他打破了沉默：“你还那么怕水吗？”
她挫败地叹气：“我想过去学游泳。为了小奇，也得学会。就是，一直，没有时间……”
两个人都失笑，没有时间是借口，她始终无法打破心结。
“慢慢来。不如让小奇去学，这样你就有机会多接触一下水。”
她愣了，“他还小呢，可以学吗？”
“可以。有婴幼儿游泳培训。”他淡淡笑，“你有兴趣，我帮你找老师。”
她连连点头：“好，谢谢你。”
“嗯，不用谢，如果我想吃蛋糕……”
“我做给你吃！”她冲口而出，却立刻低下头，为自己这一瞬间的冲动懊恼慌乱。
他却笑了，走近一步，低了头盯着她看，她内心纠结着，看着那身吕嘉的衣服，心底的痛楚又漫延上来，紧张地后退一步。他有些失落，没再进一步。楼下的门铃声拯救了两个人的尴尬。他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还有客人吗？”
她笑道：“嗯，我请了宋于斯和徐图过来。”
她没空顾忌他的脸色，飞快地下了楼，宋于斯一见她就不悦地叫：“到底什么事这么急？不来就要翻脸？！”
徐图也叫：“你最好真的有急事，否则你真坏了我的大事。”
“你坏了你什么好事？勾搭哪个妹妹去了？”尹萱白了他一眼。
他笑了两声：“你这人，脑子里整天想这些。我看你才应该找个男人……”
徐图一句话没说话，就看到了跟着下楼来的司海扬，后半截话生生被砍断，笑容也僵了一僵。宋于斯也有些意外，脸色暗了大半。
尹萱笑道：“怎么都哭丧着脸？请你们来吃饭，又不是来上刑！”
徐图和宋于斯对望一眼，没有说话。他们显然也明白了尹萱的用心。只是她这一番用心，未必能达到她想要的结果。果然，司海扬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我有事先走。你们慢慢吃。”
他的身影直直朝门外走去，尹萱又惊又气，飞快地跟了上去，在他上车之前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回头看她，她一脸不快地叫：“你不吃饭啦？！”
他挣脱她的手，冷淡道：“你还有客人，不必了。”
尹萱急了，再次抓住他，却笑着说：“嗯，一起嘛。你不要蛋糕了吗？”
她刻意讨好诱惑的意图那样明显，令他忽然生出一丝不快来。再次挣脱了她的手，他冷冷道：“不要了。”
这三个字简短有力，却在她心上重重一击。方才他在楼上显露出那片刻的温柔体贴，她几乎快要把持不住投入他的怀抱，而这一刻，他又忽然在她面前架起了重重冰山，令她无法翻越，只能无力地兴叹。
她呆呆看他，不知为何，心底一阵心慌，从前那被拒绝被忽略的，熟悉的痛楚感传来，她脸色发白地后退一步，终于转过身，没再说话，回了屋内迅速关上了门。抵在门上，她眼眶里热了一分，控制不住的痛感与失落一波波袭来，令她连连吸气，快招架不住。宋于斯走过来，盯着她轻声道：“他走了？”
尹萱回过神来，终于拉回了自己的理智，淡淡点头，无奈地笑：“我本来想，有个机会让大家坐下来聊聊……”
“别傻了。”宋于斯叹气，“他那么自负的人，怎么可能为你低头？”
尹萱苦笑一声：“算了，原本就只是我一厢情愿。总希望他能看中你们的才华，能多给一些机会。”
“与其等待他给我们机会，不如自己去创造机会。”徐图也走了过来，语气平静，却多了一分坚定。
尹萱笑道：“你变了。”
徐图也叹气：“人，总会变的。从前我们总是跟在他们那一群人身后，看他的脸色，揣测他们的心思，总害怕慢了脚步，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就会被淘汰。”
宋于斯哼了一声，“为什么总是想着去跟？为什么我们自己就不能去创造？”
“风险太大。”徐图看了她一眼，“跟着一个风向标，相应地能减少风险。”
“但一样会失掉自己的风格。”宋于斯冷笑，“争名逐利，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
尹萱心头一亮，笑道：“有道理。所以这个项目，我们自己投资吧。不要再去想着依靠海纳、银河这些人。我们自己来做，有没有信心？”
徐图沉思片刻，笑道：“投资能控制在四千万以内，我有把握搞定。但是，发行……”
“风花没有做过发行。”宋于斯叹气，“确实有难度。如今院线发行除了中影，大多控制在汇天下和万安手里。网络平台，也多数集中在这两家公司。”
徐图和尹萱对视一眼，一时沉默。万安他们没有往来，之前的合作，也仅限于一两个项目上，制作上的参与。汇天下如今属于吴天竞，这是个唯利是图的人，小成本的制作，他未必有兴趣。即使愿意做，也未必会尽心尽力。宋于斯当然不想因为这个去求他，以她的性格，委曲求全是最不值得的事。
徐图笑道：“后期发行我来想办法，目前最重要的是，怎么把这剧本推销给愿意投资的人。”
尹萱指着他笑了：“你有主意了。”
徐图点点头，故作神秘地笑：“放心，我说了四千万能搞定。就是演员导演还不能确定。”
尹萱来了兴致，一边往餐厅走一边叫：“过来坐，我们边吃边聊。”
三个人坐下来，乐姐上了菜，大家一边吃一边聊，最后达成一致，决定除了唐致格，所有演职人员，最好都启用新人。徐图力主去挖掘更多有潜力的新人，包括导演、摄影、音乐，有才华的新人创造力强，有热情有冲劲，反而容易出好作品。
“你在网站上有新发现吗？”尹萱好奇地看他。
他笑道：“我确实有人选，不过还需要观察。等我拉到投资，咱们再进行下一步。”
宋于斯看着尹萱道：“唐致格会有问题吗？”
“我直接去找胡原朗，应该没问题。”尹萱笑笑，“不行我就搬出吕嘉来，不怕他不买账。”
几个人都笑起来。
吃完饭，徐图先告辞走了。原来他约了一个投资人见面详谈，难怪说尹萱坏了他的事。
第二天上午到了公司，尹萱一上午都在埋头处理工作，快到中午时，余玫过来敲门，她笑着说今天不过去吃。余玫显然有些惊讶，为难地看着她：“您不过去，要不要跟司总说一声？”
她点头道：“你去吃饭吧，我一会过儿去跟他说。”
余玫如释重负地走了，她收拾完，拎上包包，这才朝司海扬的办公室走去。打开门，她愣住了。屋子里的布置变了。之前那张被他拿来当餐桌的办公桌不见了，沙发换了个方向，窗前摆了一张木质的小餐桌，铺着米白的桌布，桌上插着香槟色的玫瑰。餐桌两旁摆着两张软椅，俨然是一方小小的餐吧样子。
司海扬从内室走出来，抬眼看着她道：“过来坐，我请了个大厨过来。”
她低头想了想，说：“不好意思啊，今天中午我约了人。”
他微怔，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歉意地笑着，礼貌地退出了他的办公室，拉上了门。将他抛开，她突然觉得轻快起来，下了楼，上了车，她开到约好的餐厅外。“繁花”西餐厅里，午间的客人不少，大多是谈公事的。她径直上了二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胡原朗在朝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