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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萱裹着浴袍坐在沙发上发呆，司海扬从内室出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雪白服帖的衬衫，袖口有隐约的刺绣。他一边走，一边套一件深灰的外套，看似随意却异常精致的装扮，衬得他神采奕奕。他瞥了她一眼，走到沙发前看她。
“你不换衣服？需要我叫人去帮你取吗？”
她缓缓摇头。
“你打算几时回国？”
“哦，可能，明天？”她有些迟疑地看他：“你呢？”
“我今天走。”他淡淡地看她：“要不，你跟我一起走？”
她眼中浮出一丝欣喜，笑道：“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他笑，“一会儿我要出去，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
他低下身，凑到她唇边吻了一下，她终于露出笑容来。
敲门声响了，他走过去拉开门，龙以微端着托盘出现在门口：“司先生，您的早餐。”
他让她进了屋，龙以微看到尹萱微微一怔。她没有动，只是盯着她看。
“尹小姐！”龙以微很快恢复了职业性的微笑。
尹萱轻轻嗯了一声，看着这位漂亮的私人护理把早餐一一端上桌。龙以微转眼看着司海扬又道：“您今天要回国吗？”
“嗯，晚一点。我让阿来通知你。”他走到桌边扫了一眼早餐，微微皱眉，还是坐了下去。
“午餐您要在外面用吗？我必须跟您一起。”
“不必了。”他淡淡拒绝。
“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您三餐定时定量，并且禁止您吃一些不适合的食物。希望您也能支持我的工作。”龙以微正色道，没有让步。跟这个人相处了这些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你表现得越专业得体，越能得到他的尊重。反之，你越过界线想干涉他的生活，只会让他轻视你。所以乍然见到尹萱出现在房内，她几乎在一秒内就作出了最合适的反应。但在处理自己的工作上，她却毫不含糊一点也不让步。
果然，司海扬看了她一眼，开始慢慢吃她为他精心准备的早餐。
“你这么坚持？那好吧。一会儿下去在车上等我。”他平静地吩咐着，看着尹萱道：“顺便帮尹小姐点一份早餐上来。”
龙以微松了脸色，刚想说好，尹萱立即笑道：“不必了。我不在这儿吃。”
她站起来，看了龙以微一眼，转身进了内室，关上了门。
听见龙以微轻声告辞，出了门。尹萱抓过自己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拉开门，司海扬已经丢下了早餐，站在一旁打电话。见她出来，他收了手机，走到她跟前道：“你今天还有什么行程？”
她淡淡地笑：“没有。我就是闲逛。你去忙你的。”
他犹豫了一下，“我让阿来找人帮你把行李搬过来，你可以在这里休息。下午估计要晚一点才会走。”
“什么时候走，你早点说一声就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知道自己找事做。威尼斯这么美，就是四处闲逛也是享受，不是吗？”她朝他微微一笑，转身朝门前走去，“把你的早餐吃完，不要辜负了龙小姐的好意。”
她没等他出声，已经出了门。她买了一杯咖啡，开始一个人闲逛，如斯美景，更难辜负。可是有什么美景，比孤独更美呢？她踏出去了那一步，却感觉自己仍然孤单在原地。
下午的时光开始变得漫长。晚霞爬满天际的时刻，屋子里笼罩在一层桔色的光影里。尹萱靠在墙边听音乐，似乎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长时间的独处过，她的心沉寂得如这夕阳一般冷艳。
在黑暗快要吞没霞光的时刻，终于敲门声响起来。她轻声叹息，走过去拉开门。文开来歉意地笑着：“对不起，尹小姐，司总临时见了一个朋友，所以行程晚了一小时。我现在接您去机场。”
她淡淡地笑着，表示不介意。不论早晚，他根本没想过要打电话给她。是因为他知道，她会一直等吗？
上了车，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漆黑的夜色终于吞没了那冷艳的霞光。
马可波罗国际机场，此刻灯光辉煌。文开来带着她一路通关前行，进了停机坪，来到那豪华的私人飞机前。她愣住了。文开来示意她登机，她有些恍惚，上了飞机，一眼就见到司海扬和喻欣然坐在一旁说笑。
见到她进来，喻欣笑便笑道：“尹萱！我们又见面了。”
司海扬朝她招手：“过来坐！”
尹萱走到他身旁坐下，笑道：“julia。”又转眼看着司海扬：“你什么时候有了私人飞机？！”
喻欣然笑着看司海扬：“有人硬塞给他的。幸好你接受了，不然这次这么急赶过来又赶回去，我可不想去转机那么麻烦。”
司海扬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他当然想塞给我，这飞机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大麻烦。”
喻欣然哈哈大笑：“喂，他连整组人都送你了，说，你们是不是有一腿？！”
司海扬哼了一声没答话。
喻欣然笑了半天，看了看尹萱，又故作神秘地调笑他：“rie说你们俩怎么看怎么像有基情。你别说，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嘛……”
司海扬似笑非笑地看她，也不承认，也不反驳。喻欣然一时无趣地叫：“你这人真是没劲！能不能配合一下？”
他淡淡地笑：“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衍生出无数个可能来。那我何必要给你这个话柄？！”
喻欣然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尹萱：“尹萱，这男人除了伤女人心就没别的本事了。谁爱上他谁倒霉，你说是不是？！”
尹萱低头笑了一声，没有答话。空姐过来低声询问他们喝什么。喻欣然笑道：“我要一杯威士忌。给那位司先生一杯冰的……”
尹萱看了司海扬一眼，刚想说话，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司先生不能喝酒。”龙以微出现在舱门口，从容地笑着。
她端着一杯水，往司海扬面前轻轻一放，一只伸递过去一个小巧的盒子：“您的药。”
司海扬接过来，端起水杯直接吞了进去。龙以微露出满意的笑容，回身走了。喻欣然若有所思地看他：“哟，你还真是听话。难得。”
司海扬慢慢地喝水，指着空姐端来的酒杯，“好好享受你的酒吧。”
喻欣然慢慢地喝了一口，看着尹萱道：“你喝什么？”
尹萱淡淡地笑：“我不用了，谢谢。”
“对了，梁定成呢？我记得他跟你一起来的。”喻欣然探究地看她。
“他有事回美国了。”尹萱平静地笑笑，打量着这个布置豪华的机舱。他们坐的地方是个小小的水吧，柔软的沙发围了个半圈。后面还有一个舱，四个座位，都是独立的。
“你要是累，可以去后面休息。”司海扬淡淡看着她道。
尹萱就势站了起来，转身朝后面走。喻欣然的笑声传来：“梁定成和holly离婚可是件轰动的事情。当年谁都看好他们金童玉女的组合，到头来还是分手收场。”
“你知道，什么是离婚的主要原因？”司海扬平静地笑。
“什么？”
“结婚。”
喻欣然大笑出声。
尹萱脚步一顿，眼光朝后看去。
“这象你的调调。”喻欣然笑声没停。
司海扬声音平淡：“这不是我说的，是王尔德。”
尹萱走到最后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调动着座椅，缓缓地斜躺下去。飞机起飞了，飞进了夜色之中。那酒吧里说话的男女，声音渐渐听不见了。她放任自己沉睡过去，只渴望一觉睡醒之后，黑夜已经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醒了。周围的灯光暗了不少，似乎四周都没有人。她坐起来寻找洗手间的方向，正好在水吧和休息舱的中间。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忍不住朝那水吧望了一眼。那两个人似乎还是坐在那里，没有离开过。
“喂，你跟那位尹小姐到底到哪一步了？”喻欣然的声音里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戏谑。
“你的哪一步是指什么？”司海扬不答反问。
“我可听说你求过婚，真的假的？”
他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结果发现还是不适合？”喻欣然又笑了，“婚姻不适合你。”
“那什么适合我？”他笑着问。
“我啊。”喻欣然笑得坦然，“我最适合。我一不要婚姻，二不要承诺。大家保持自由身，又可以在彼此那里寻找一点安慰。这种关系最适合你，也最适合我。保有安全的距离，又可以有亲密的体验。这才是你理想的关系，对不对？”
他沉默了一下，笑道：“你倒是了解我。”
“如果需要人照顾你，请个保姆就行。有些事，有钱就能解决。对了，你那位私人护理不错啊。有没有上过？”
他笑起来，没回答。
“干嘛，我又不吃醋，跟我说点实话。我就纯好奇。”喻欣然紧追不放。
“我需要的是保姆，不是床伴。”他冷冷地笑。
“也是。不过一举两得的事也没什么不好。除非她不愿意。”喻欣然笑得没心没肺。
“你真的不打算结婚？”他有意把话题绕了回去。
“我是彻底的不婚主义者。”喻欣然笑得坦然，“我可不相信有什么真命天子。保持安全距离是最舒服的。为什么要为了个男人放弃自己？一想到有个人要完全介入你的生活你不觉得很烦吗？他一旦觉得跟你之间有了爱情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影响你主宰你，简直太可怕了。而且你还只能跟他上床，万一他不能满足你呢？比较起来，我更想多爱自己一点。”
司海扬终于笑出声来，“你果然不一般。”
“所以嘛，我说了，我最适合你。我们在床上也很合拍啊。”喻欣然得意地叫。
司海扬淡淡道：“有一点不行。你要真想跟我保持那最好的距离，还是只能跟我上床。”
喻欣然愣了一秒，哈哈笑了：“男人都有占有欲。我信了。凭什么你就能女人一堆我就只能有你一个啊？这还叫男女平等吗？”
“这跟平等无关，跟距离有关。如果我们都能容忍对方有其他人，就不叫最舒适的距离了。那叫更自由的距离。你和我的意义仅限于需要时一个熟悉的伴儿。这个伴儿了解你，但不会介入你，安全又舒适。不需要时他会变成一个隐形的人。没有义务和责任。你看，你跟我还是有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