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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的海岸线起起伏伏，一眼望不到头。司海扬一个人坐在平台上，任海风来来去去。手边的手机已经响了几次，他连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龙以微将点心摆上小几，轻声说了句什么，他似乎也没有听。直到她把药丸塞进他手里，他低眼看了看，淡淡地挥了挥手。龙以微识趣地下去了。
楼下大门前忽然开来了一辆黑色的奔驰，他的目光动了动。司海生的身影从出车上下来，抬起头看他。他站起来，走到玻璃围栏边看他。他身在高处往下看，司海生的目光被阳光笼罩在阴影里。
司海生上了楼，径直走到他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怒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司海扬走回椅子上坐下，冷冷道：“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想救你的公司，卖给汇天下是唯一的出路。”
司海生瞪着他叫道：“海扬，你这是想赶尽杀绝吗？你眼里还有我，还有爸爸吗？”
司海扬抬眼看着他：“如果没有，你已经第二次进去了。”
司海生红了眼睛，直叫道：“从一开始你就不放心我吧？《双面妖姬》是个陷井！你利用格格，诱我上当！”
“哦？不如说说，你怎么让吕家乐和吴天竞联合起来算计我的？”司海扬面色没改，眼光已冷。
司海生愣住，眼光变了几变，冷声道：“是你食言在先。当初你来监狱跟我谈判，是你自己答应，我出来后会帮我！可是你帮了吗？我开公司不是靠我自己吗？”
“我只答应捧唐致格上位。”司海扬冷冷道：“答应让爸爸可以有机会再重新得到话语权。我能做的都做了。”
司海生笑了起来，盯着他喘了一口气：“都做了？一个影业协会副主席，上面还有邹从云不说，还得受制于其他人，这个空壳子有什么用？”
司海扬皱起眉：“有用没用，得看什么人用。你和爸爸放任天竞胡闹，把好好一个组织搞得七零八落，就算邹从云下来了，你们守着那个空壳子又有多少好处？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牵制我了？防我防得这样厉害，还跟我谈什么感情？！你眼里又几时有过我呢？”
“你有感情吗？”司海生眯了眯了眼，冷笑道：“整个家里，就数你最没感情。我跟你说的是交易。如果不是当初我把汇川股份给你，你能顺利建立银河？！”
“给我？我没给你钱吗？”司海扬冷笑，“你愿意跟爸爸交易是你的事。不要扯上我。”
司海生听他提起父亲，脸色变了变，深吸了一口气道：“海扬，我这辈子没在意过什么人什么事。现在格格走了，你做事不要这么绝。”
“唐致格要跟谁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选择。”司海扬冷冷道：“你要替爸爸坐牢是你自己的选择。可惜，你不应该让自己的公司跟黑钱扯上关系。本来特效这一行很有前途，你的业务与技能都已经是国内顶尖水平。《双面妖姬》操作很成功。”
“如果你不搞汇天下，它会是最强的项目。”司海生冷声叫，“天竞斗不过你，你连宋于斯都可以收买，唐致格也是听你的意思，有意去汇天下做了这个项目，是不是？从头到尾，你才是那个幕后的导演。”
说到这最后一句，他语气里竟然有了些不确定的惊疑。
司海扬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她们也只是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我只把所有可能结果摆给她们看了。要怎么选，是她们自己做主的。”
“你耍我？！”司海生眼睛红了。
司海扬低下眼，“我没耍你。不过从你配合吴天竞吕家乐开始，你已经不是我大哥了。”
“所以你让格格诱我入局？”他惊得后退一步。
“唐致格拍这类剧，你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司海扬冷冷地看他，象看一个陌生人，“资金出现问题，你可以想其他办法，但你选择了铤而走险，这不是我帮你选的。我以为你会找爸爸……”
“别跟我提爸爸！”司海生大叫了一声，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衣襟，低吼道：“他心里一心一意认为你才是最好的，又千方百计让我去牵制你！你以为他在想什么？”
司海扬拉开了他的手，目光冰冷：“他需要你来让我保持斗志。他以为，我们要永远有这颗竞争的心，才能在这时代洪流里屹立不倒。”
司海生倒退一步，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我们的父亲。”司海扬嘲弄地笑了，“他想把我推上顶峰，但必须是他给我的顶峰。这样他即使是站在我背后，也一样可以操纵我。他操纵你，操纵海潮，操纵了太多人。只是因为我不肯进入他的那个魔力范围，所以他需要你们当他的工具，把我拉进去。可惜他算错了一点，你们对我来说，没有作用。”
司海生急喘了两声，瞪着他叫道：“你……你不是个人……”
司海扬移开目光，声音平静：“海潮还在汇天下，你也可保住你的特效公司。钱的问题我可以解决，但公司以后隶属于汇天下，你已经和它无关了。这是我最后的让步。爸爸只需要搞好影业协会，把天竞的烂摊子收拾好，那么，所有的账就一笔勾销。将来他仍然在这圈子里有一席之地。我要做什么，他不能再管再问再插手。”
司海生盯着他，忽地笑了：“海扬，你始终是爸爸的儿子。”
“你恨他吗？”司海扬转眼看他，他怔住了，脸色瞬间铁青。
“他以利益诱惑你去做犯法的事，让你替他坐牢，让你娶邹蔚，让你去联合天竞跟我斗，他一辈子在指挥你，到今天这一步，你不恨他吗？”
司海扬的目光如利刃，刺伤了司海生。他胸口起伏，目光暗沉。
“在牢里五年，夜深人静时，有没有想过，被他这样操纵，其实很不值？”
司海生浑身发抖，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他又道：“你出来了，有本事有技术，再回到这个圈子，你拼命努力，可惜那些人表面上和你说笑，一转身就议论纷纷。他们都在笑你怀疑你，那个一念之差的污点，你要背一辈子。海纳不会接纳你，其他公司能合作的更有限。你以为唐致格是唯一的安慰，实际上，她在毁容那一天，就已经放弃了你。她虽然贪慕虚荣，但还没有是非不分。在你拿到汇川股份的那一刻，没有想过一切的后果吗？”
司海生咬着牙叫：“你一直看不起我吧？”
司海扬低下眼光，叹了一口气：“小时候我是羡慕你的。虽然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做你潜意识的敌人。也许是爸爸有意要你把我当成敌人。我们姓司的人，注定不能相亲相爱。你知道为什么吗？”
司海生脸色铁青，说不出话。
“因为我们身体里，就没有相爱的血液。”司海扬话音冰冷，刺得他浑身发凉。
司海扬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盯着他冷声又道：“这一次我救了你，你不会再去坐牢。是因为，我还当你是大哥。我已经仁至义尽，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说完，他没再看他，大步走了。司海生阴暗的身影在夕阳的余光里，一点点陷进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