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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火一般燃烧了整个天空。远方海天交接已经红成一片。海鸥从碧红相间的海面上掠过，扬起一片清新的风。
他和她半躺在沙滩上，享受这一刻的静谧。他偏过头看她，她眼眸里的光，映满了夕阳之色。他忍不住伸手绕进她柔软的发，那熟悉的触感，让他满足地叹息一声。他轻轻吻上她的唇，她淡淡地回应，眼角露出笑意来。
“尹萱……”他轻声唤她。
“嗯。”她笑意更深，带着一丝调皮：“今天有什么好消息要报告？”
他无声叹气，“你女儿要大学毕业了……算不算好消息？”
她惊喜道：“真的？毕业典礼是哪天？可惜我不能去。”
“下个月，答应我，你会去……”他眉间浮出一抹忧色，执起她的手轻吻。
她怔住，眼眶里有些些热。
“海扬，十八年了……为什么你还没有放弃？”她盯着他笑。
“我不能，放弃。”他声音低沉，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弃你。我说过，你的余生要和我一起度过。人生有几个十八年？快点回来我身边，我不能再等一个十八年……”
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过了半晌，她才轻轻笑了笑：“我也爱了你十八年，才等到你的回应。如果还需要一个十八年，你会等吗？”
他眼光一变，冷冷道：“不。我等不了。想想已经二十二岁，小奇怎么都不肯进入百向基金，我说服不了他！我需要你！我不能再等……你再不回来，我……”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她眼底浮现出一股脆弱，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抱住她，喘了一口气：“我爱你，快回来，我需要你……”
她回抱着他，低低道：“对不起……”
“不要再说那三个字！”他有些恼了，盯着她叫道：“我要你回来！”
她眼里有泪光，却笑道：“我一直在尽力，可是，这世上有很多事，我们无能为力。就象你，不能强迫想想去你选的大学，不能要求小奇一定要去百向基金，不能想着我的血肉之躯，有一天可以真实回到你身边去……”
“不！”他惊得瞪着她，“你不能这样说！”
“海扬。”她面容出奇地平静，与他十指交握，“我爱你。此生不渝地爱你。就算我不能去你身边，我的爱依然会跟随你。可是，你应该往前走了……”
“不！”他眼里怒色涌上来，抓紧她叫道：“你不能这样劝我！尹萱不会这样！你不是她，你不是……”
“海扬！”她神情有些慌了，连声叫：“别这样，你看着我，听我说……”
“我不听！”他愤怒地叫了一声，“eixt！”
滴地一声轻响，司海扬摘下额头上的感应器，无力地倒在床边，大口地喘着气。床上的人依旧如死一般的平静，那张苍白的脸一如既往，没有半点表情。他手心不断冒出来的冷汗，显示着他起伏难定的情绪。他手臂一挥，感应器摔在地上，乒乓响作一片。
门开了，司想迅速奔到床边扶住了他，“爸爸！”
他跌倒在地上，司想拉不动他，急得冲着门外大叫：“哥！哥！快来帮忙！”
吕智奇闻声冲了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他坐回了椅子上。
“怎么了？”吕智奇盯着司海扬的脸色，不住地问。
“爸爸肯定又通过‘脑波’去找妈妈了！”司想脸色有了些焦虑，不住扫向吕智奇。
吕智奇微微一怔，笑道：“表叔，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回房去休息一会儿？”
“我不要！”他推开两个人，转眼去看床上的人，神色仍然难以平静。
吕智奇和司想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都有些为难。吕智奇转了转眼珠，索在尹萱的床边坐下了，盯着司海扬道：“这个‘脑波’技术实际上是个虚拟的世界，表叔你知道的。不管你在那个世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那都不一定是真实的妈妈。”
司海扬瞪着他道：“你是在说我花了十八年时间研究出来的东西只是一个游戏？！”
司想连忙朝吕智奇使眼色，他无奈地撇了撇嘴，“嗯，我的意思是，也许它只是一个安慰，并不能准确反应妈妈的想法和活动……”
“胡说！已经有无数实验证明，我可以和你妈妈的大脑意识连接！”
“如何证明？”吕智奇好奇地看他。
“当然是只有我和她才知道的事！”他冷冷道。
“这么说，除了你看的肉体是想象出来的，她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她真实的想法？”吕智奇目光轻闪。
司海扬盯着他笑了一下：“小奇……你想说什么？难道你不希望你妈妈能够真实回到你身边吗？”
“我当然希望她能回来。”吕智奇叹气，“不过我更相信，只要有一点可能，妈妈会不顾一切想回来。如果她回不来，那不是她不够努力，是真的无能为力。”
司海扬脸色变了。
司想连忙朝吕智奇使了个眼色，吕智奇一摊手，笑道：“如果你相信那一切都是真实的，你应该问问她自己的看法……”
“出去！”司海扬声音冰冷。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吕智奇也不以为意，只无赖地笑了笑：“好啦，我还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司海扬瞪着他叫：“不想去百向基金是吧？好，如果你能娶到林简，你就不用去了。”
“你说的！”吕智奇一拍大腿，冲着他比了一个大拇指，“就这么定了！”
他兴冲冲地回头跑了，惟恐他改变主意一般，旋风一样消失在房门外。
司想目瞪口呆，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爸，你让我哥那超级大学渣，去追求天才学霸林姐姐？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这样想？”司海扬恢复了一贯冷静淡漠的表情。
司想讪笑道：“你这是明显让我哥认输嘛。林姐姐压根儿瞧不上我哥好不好？”
“你哥都没说不行，你着什么急？”
司想嘻嘻道：“你这是挖了个坑给我哥，还是打定主意想跟林叔叔结亲？！”
司海扬轻轻哼了一声，转眼看着床上的尹萱，去握她的手。她手指有些凉，与那幻境中的温暖截然不同，他内心一阵阵地发冷。
司想转了转眼珠，笑道：“我知道了，你早清楚我哥没那天分去管理百向基金，但是林姐姐就特别合适，所以我哥娶了林姐姐，她就没理由再拒绝去百向了？老爸，你这一招真狠。可是，万一林姐姐就是看不上我哥，那怎么办？”
“还有你啊。”他瞟了她一眼。
司想下意识吞了吞口水，“我，我可比不上林姐姐……”
“要论这管理能力呢，你确实比林简要差一点。不过你比你哥强，他要是追不上林简，你就是最佳替补队员。相信你奶奶会很高兴……”
司想打了个冷战，站起来果断叫道：“放心啦，爸，我一定会帮我哥搞定嫂子！”
司海扬露出满意地笑容，轻轻挥了挥手：“你去吧，我想跟你妈妈再呆一会儿。”
司想欲言又止，还是转身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司海扬看了一眼感应器，犹豫着取过来，眼里涌出悲色。沉默了一会儿，他放下了感应器，凑到床前，轻吻她的唇。那唇上的味道，熟悉又悲凉。他站起来，抬眼看出去，窗外夜色已浓。这黑夜竟如此漫长，他已经等不到黎明的曙光了？
尹萱，尹萱，尹萱。
我要你回来。你回来……
不管有多少个十八年，我只要你回来……
那床上的人儿，似乎听到了他脑海里的声音，手指微微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