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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先前那一幕闯进脑海，她蓦地惊得挣扎着，想坐起来。一群人围过来，他慌忙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尹萱，我在这儿……”
她眼神恍惚，声音微弱：“孩子，我的孩子……”
“她很好……很好，她是我的女儿，一定没事……等你好些了，我们一起去看她……”
“不，不，我要去看她……”她想推开他，眼泪又涌出来。他却不敢松手，只能低声道：“好，好，我陪你去……”
她呆呆看他一眼，终于点头。
他把她抱上轮椅，推着她往新生儿科走去。隔着玻璃窗看着那个保温箱里小小的孩子，他忽然间有些恍惚。那一场失控的车祸之后，他的确没再有过当父亲的打算。他以为一生就这样过了，无牵无挂最好。可是当这个牵挂不期而至，内心忽然生出的柔软猝不及防地将他击倒，他眼角不自觉生出一丝笑意来。
医生走过来看着他轻声道：“不用担心，孩子虽然只有三十一周，不过状况还好。过不多久就可以跟爸爸妈妈一起回家了。”
尹萱又哭了，他只能抱紧她，轻声道：“看，她会好好的。她是我的女儿，她一定会好好的。”
他轻声安慰，她怔怔看他，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他带着她回到病房，她顺从地躺了回去。一时各人脸色才松了松。
护士走进来，忍不住叫道：“呀，这么多人？产妇需要休息……”
司海扬的目光没有离开尹萱的脸，轻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陪她就好。”
大家面面相觑，上前来轻声恭喜告别。章红英抓住尹萱的手，她的眼泪又差点流下来，“你这孩子，吓死我了。”
尹萱努力笑了笑，轻声道：“妈妈，给乐姐打个电话，省得她担心……”
章红英连连点头：“好，想吃什么？妈妈回去准备好给你送过来……”
“我想吃花生猪脚姜，还有皮皮虾……”
“好好，我去买……”章红英低头在尹萱额上轻吻了一下，含着笑走了。
尹萱轻轻舒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他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转眼看他，他已经吻上唇来，低声道：“你累了，好好睡一觉……”
她心底一颤，确实没有多少力气来说话，不自觉地睡了过去。她睡了醒，醒了又睡，迷迷糊糊，也不知是不是药物的原因，疼痛时而折磨她，时而又昏沉过去。章红英送了饭来，她打起精神来吃，吃不了几口，体力就不支。虚弱让她有些害怕，宫缩来的时候，她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浑身发抖冷汗直流。他只能抱着她轻声低语：“你会好起来，你会比从前更好。女儿和我，都需要你……”
听到他的声音，心底的害怕就不知不觉地消失了。那股固有的坚韧，又回来了。
我会好起来。一定会。
时间一天天过去，尹萱的体力开始恢复了。他推着她去看女儿，医生高兴地说，孩子非常好，再过一星期就可以出院。她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激动得想哭，又忍住了。
乐姐带着吕智奇过来，小奇爬上床，在她身旁躺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妈妈，妈妈，妹妹来了吗？”
她抱着儿子眼泪终于掉下来：“是……小奇，妈妈爱你。”
吕智奇伸手紧紧抱着她：“小奇最爱妈妈。嗯，还有妹妹……”
她忍不住笑，抬眼去看司海扬，他笑容淡淡，伸手在吕智奇的头上轻抚。吕智奇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表叔，我想带妹妹回家。”
他轻轻嗯一声，“好啊。不过还要等几天。小奇乖乖的，跟乐姐先回去休息，睡醒了再来看妈妈和妹妹，好不好？”
吕智奇听话地爬下床，看着他叫：“可以看到妹妹吗？”
“当然，明天？”
“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他一本正经地仰着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他低下身，与他的眼睛平视，郑重地点头：“我答应。”
吕智奇开心地欢呼了一声，又凑过去在尹萱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跟着乐姐走了。尹萱转眼看着他道：“谢谢你接他们过来。”
司海扬握住她的手，平静地笑。她没有再说话，这一次生死边缘走过，她内心的勇气又回来了。不管将来有多少困苦，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希望，支撑她去面对所有未知的明天。
一周后，尹萱和孩子一起出院了。宋于斯打电话说想来接她过去住几天，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司海扬直接把手机接过去道：“你想干嘛？”
宋于斯低低地笑：“我想见见小侄女不行吗？好了，不跟你抢了。喂，百日宴总要有的吧？”
“再说吧。”他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上了那辆豪华的宾利，一路开进了他的家。章红英牵着吕智奇，和乐姐在门前等她。尹萱怀里抱着女儿，眼睛又热了。
司海扬伸出手接过孩子，“我来抱。”
她笑着让给他，抱住了扑过来的吕智奇。一家人进了屋，乐姐和章红英去准备晚餐，吕智奇趴在床边看妹妹，好奇又兴奋。
司海扬轻声道：“去休息一会儿？”
她看了一眼那旋转的楼梯，脑子里浮现出那年情人节，他带她回家的情形，忍不住慨叹一声。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来，抬脚朝楼上走。她吃了一惊，不自然地笑：“我可以走……”
“我想抱你。”他在她耳边低喃。
她止不住轻颤，任他抱着她上了楼，那卧室里的玻璃窗户全开，窗前摆了一张躺椅。他小心翼翼将她放上去，专注看她，却没松开手。她有些不安，眼眶却有些热了。
“海扬……”她轻声低叹。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执起她的手轻吻，目光望进她眼底。
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垂了眼：“我不敢……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打算，有个家，有个老婆，有个孩子……你不需要……”
“尹萱！”他长长叹息，拥她入怀，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从前我确实没有那个打算。”
她抬眼直他，有一些诧异和小心，掩不住那丝期待：“那……现在……”
他低眼看她：“现在，不同了。我想把你留住。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只要你愿意留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怔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
他在她唇上轻吻，“你要什么，尹萱？”
她眼泪夺眶而出，伸手握住他的脸，泣不成声：“我要你，只要你。”
他微怔，喘了一口气道：“我是你的……”
她颤抖地笑：“你不怕我了吗？你不害怕我控制你影响你改变你了吗？”
他笑得无奈：“怕……可我更害怕没有你……你走了之后，心里就有了一个洞。我以为时间可以填满它。只是时光越远，这个洞越深，成了一个无底洞，无论如何都填不满。在医院里，一想到你可能会死，那恐惧比什么强。我从来没那样害怕过。我不想，我不能再失去你……”
她笑着哭：“海扬，我爱你。你还会离开我吗？”
他声音有些些急促：“不，你杀了我我也不想离开你了。”
她抚上他耳廓上的伤痕，含着眼泪笑出声来。
他抱着她轻吻，声音低柔又无奈：“女儿叫司想，好不好？小名就叫想想……”
她惊讶地看他：“这个名字好有意思……你怎么想到的？”
“因为我每天都在想你，控制不住，挥之不去……我回避每个能想起你的可能，可是灯光一灭，黑暗一来，你的影子比什么都清晰。”他深深吸气，“我甚至开始想，如果梁定成让你失望了，你会不会回来？你会不会来找我？如果你再来，我要不惜代价让你留下来……结果，是女儿把你重新带回了我身边……”
她笑了，不解地看他：“你怎么这么肯定她是你的……”
他抱紧她，叹了一口气：“当时我晚了那么一点点，我确实不想让你怀孕，因为我还没想好。就那么一点点，我也有点侥幸。后来你想离开，我以为……”
“你以为那侥幸成功了……”她无奈地盯着他笑，“如果我没怀孕，我真的跟梁定成走了……”
“够了！”他低声叫，“我不知道我能忍多久，别考验我……我说过不能考验……”
她瞪着他，没好气道：“我可不是考验你，我是认真的……”
他偏头吻住了她，阻止她再说下去。
她拉开他，故作佯怒地笑：“你也没忍啊，我看你身边女人多得是……”
他无奈叹气：“我想你，不管对着谁，满脑子都是你……我只想要你……我爱你。”
她呆住了，那句调笑他的话，哽住在喉，终于没能说出口，眼泪把一切都冲淡得无影无踪。他低头再次吻住她，“满意了？”
她笑出声，终于抱住他吻上去。
窗外，海风带着海浪欢快迭起，这一刻阳光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