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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孽障不高兴时,就会进来挥鞭子打人。”他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着深深的怨毒,“他这几天好似特别挫败,动不动就拿我们出气。这跟你们有关系么?”
凌金宝立刻道:“当然没有。它心情不好,是它自己的事。”...
贺灵川指尖微颤,那枚金色蝴蝶轻盈地立于其上,双翅开合间洒下细碎金粉,如同星屑坠入凡尘。它不似生灵,倒像一缕凝固的古老誓言,在风中低语着无人能闻的秘音。
“真言蝶……”昔?神喃喃,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传说中,它是初代地母以自身心头血与九千九百名誓死守陵修士之魂炼成的信使。只要天地尚存一丝灵气,它便永不消亡。一旦放飞,十二座监牢将同时震动??无论封印多深,锁链多坚,都会在蝶翼振响的刹那苏醒。”
丁美点头,声音沙哑:“妙湛天真正的目的,从来不是攻破白水城,也不是夺取盘龙秘境。他在等这一刻??等夜枭魔君现身,引发天地动荡,削弱诸方镇压之力。而今,地母重伤退隐,封印松动,正是他启动‘万魔归墟’计划的最佳时机。”
“万魔归墟?”朱小娘握紧短刃,眉心紧锁。
“一个古老的预言。”董锐接过话头,目光阴沉,“上古八部天魔本为一体,乃混沌初开时被斩裂的‘怨劫之核’所化。若八魔齐聚,可重聚怨核,撕裂天道秩序,重塑人间为永夜魔域。妙湛天,便是这一世的‘引渡者’,他的使命,就是唤醒其余七魔,献祭亿万生灵,完成最终合体。”
众人沉默,寒意自脚底攀爬至脊梁。
贺灵川低头看着指尖的蝴蝶,它仿佛感知到了什么,忽然振翅一圈,绕着他掌心飞了一匝,留下一道金线般的轨迹,竟隐隐勾勒出一幅地图??北起幽冥渊,南至焚海窟,东临断魂岭,西达寂灭峰,十二处监牢位置逐一浮现,其中七处已被黑雾侵蚀,仅余三座尚有微光闪烁。
“还有三座没被污染。”明珂仙人眼中燃起希望,“我们来得及!只要抢先一步加固封印,就能阻止连锁反应!”
“来不及了。”地母忽然睁眼,声音虚弱却清晰,“刚才那一击,我虽镇压夜枭,但也惊动了其他封印。它们已经开始共鸣……最多七日,第一座监牢便会自行开启。”
“哪一座?”贺灵川问。
地母抬手指向东南方??**断魂岭**。
“苍梧囚窟。”她闭目,“关押的是‘噬心魔母’,专食记忆与情感,曾令整座仙门十万弟子一夜之间忘却自我,相残至死。若她脱困,最先沦陷的,将是玉京城。”
“玉京?”阴山仙人变色,“那里人口百万,修士如云,若被她潜入……整个北境都将陷入集体失忆!”
“不仅如此。”董锐补充,“失忆之人最容易被操控。她会让人忘记敌我、忘记身份、忘记仇恨??然后,悄然植入新的信念。等到人们醒来时,早已成为她的傀儡军团。”
贺灵川缓缓收拢五指,金蝶轻轻落在他掌心,翅膀微微起伏,似在等待命令。
“所以,我们必须赶在七日内抵达断魂岭,提前加固苍梧囚窟的封印。”他说得平静,却字字如铁,“而且,不能再依赖地母,也不能指望灵山或玉京主力支援。我们能动用的,只有眼前这些人。”
“你疯了!”阴山仙人大吼,“就凭你们几个残兵败将?连个完整阵法都布不出来!何况路上必有妙湛天的眼线阻截!他绝不会让我们活着到达!”
贺灵川没看他,只望向丁美:“你带来的玉匣里,除了真言蝶,还有什么?”
丁美神色一凛,从袖中取出一枚漆黑铃铛,铃舌是一截чeлoвeчecknn指骨,表面刻满逆向流转的符文。
“这是‘唤魇铃’,妙湛天贴身之物。”她说,“我在他密室中窃得。摇动此铃,可短暂召唤他留在各地的‘影仆’??那些是他以自身精血培育的替身,实力接近本体七成,且不受距离限制。但……每次使用,都会引来真正的他。”
“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用它引开妙湛天的注意力。”贺灵川嘴角微扬,“哪怕只有半日。”
“可代价是暴露行踪。”明珂仙人皱眉,“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们没得选。”贺灵川将金蝶轻轻收入怀中,转头看向昔?神,“你还能开启盘龙秘境的小型传送阵吗?”
昔?神摇头:“主阵已毁,只剩三条隐秘通道尚可通行,但每条都需神血为引,且只能单人瞬移一次。”
“够了。”贺灵川取出那块碎裂的玉牌,轻轻按在额前,口中念出一段晦涩咒语。玉牌骤然发光,浮现出三道虚影路线,分别指向西北、西南与正东。
“三条路,三个任务。”他睁开眼,“第一,由我独自走西北线,前往苍梧囚窟,抢在时限前加固封印。第二,明珂仙人带唤魇铃走西南线,引妙湛天追击,为我争取时间。第三,董锐与朱小娘护送昔?神走正东路,前往小方壶岛重启‘净魂灯’??那是唯一能净化魔音残留、防止尸体二次转化的法器。”
“那你呢?”丁美突然问,“你一个人去断魂岭?没有支援?没有后路?”
贺灵川笑了笑,笑容疲惫却坚定:“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它。”
他摊开手掌,只见掌心赫然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纹路,形如火焰缠绕心脏??正是【焚天烬】残留的印记。
“这符?虽碎,但它认主。只要我还活着,它就能再燃一次。哪怕只有一息,也足够我做完该做的事。”
无人再言。
风卷残云,焦土之上,几具未完全腐化的妖傀突然抽搐了一下,随即化作黑灰随风散去。远处,那个深坑底部的黑雾仍在缓慢上升,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一声声喘息。
出发的时间到了。
当夜,三人分道扬镳。
贺灵川踏上西北小径时,回望了一眼战场遗迹。月光下,虎翼将军的佩刀被朱小娘插在坟前,刀锋映着冷辉,宛如一道未愈的伤痕。他默默行礼,转身走入风雪。
这条路通往断魂岭,全程八百里,途经三处险地:鬼哭峡、蚀骨沼、千尸崖。据古籍记载,千年前曾有九位大能联手护送一名封印师前往苍梧囚窟,途中折损七人,最终仅二人抵达。而如今,他孤身一人。
第三日黄昏,贺灵川踏入鬼哭峡。
此处两壁如削,高逾千丈,岩壁上布满蜂窝状洞穴,每一孔中都嵌着一具干尸,面朝内侧,双手合十,似在祈祷。风穿过缝隙,发出呜咽之声,宛如万千冤魂齐哭。
他刚迈出几步,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贺兄,等等我。”
回头,竟是丰曷男神的幻影,披着银鳞战甲,手持断枪,嘴角含笑。
“你还没死?”贺灵川冷冷问。
“我早死了。”幻影轻叹,“但你的执念太深,把我留了下来。你不肯放下龙神战争的失败,不肯承认自己也曾懦弱过。所以,我一直在你心里活着。”
贺灵川握紧刀柄,指节发白。
“少废话。你是来阻我的?”
“不。”丰曷男神摇头,“我是来提醒你??前方蚀骨沼,有‘心镜潭’。踏足其上者,会看见内心最恐惧之事。若不能直面,便会永远困在幻象中,直至精神枯竭。”
“我不怕。”贺灵川迈步前行。
“那你告诉我。”幻影在身后低语,“你最怕的是什么?”
他脚步一顿。
不是死亡,不是失败,不是孤独。
而是**遗忘**。
他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像那些被噬心魔母吞噬的人一样,忘了母亲临终前的眼神,忘了战友赴死时的呐喊,忘了这片土地曾有多少人用性命换来片刻安宁。
他怕自己变成一具空壳,连为何而战都不记得。
第五日清晨,他抵达心镜潭。
水面如墨,不见倒影,唯有无数扭曲面孔在水下浮沉。他踏上潭面,冰层般坚硬。刹那间,四周景象突变。
他站在龙神战争的最后一战中。
天空崩裂,大地翻覆,昔日战友一个个在他面前爆成血雾。而他,却因犹豫了一瞬,未能及时引爆【焚天烬】,导致整个防线崩溃。丰曷男神为掩护他而死,临终前只说了一句:“你本可以救更多人。”
画面不断重演。
每一次,他都做出不同选择,可结局始终相同??失败,死亡,毁灭。
“这不是真的。”他对自己说。
“但这是你心里认定的事实。”一个声音响起。
他抬头,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对面,浑身浴血,双目赤红,手中握着染火的刀。
“你早就知道,你救不了所有人。”那“他”说,“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你以为拼尽全力就能弥补过错?可你错了。你越挣扎,背负越多,就越接近崩溃。放弃吧,像我一样,把一切都烧了,包括你自己。”
贺灵川盯着那“自己”,良久,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我救不了所有人。”
他举起手,掌心火焰重新燃起。
“但我至少还能救下一个。”
火焰轰然爆发,幻象寸寸碎裂。
他睁开眼,已站在潭对岸。
第六日午时,他穿越蚀骨沼,抵达千尸崖。
此处遍地白骨,层层叠叠,堆成山丘。黑藤残迹仍缠绕其间,偶尔蠕动。而在崖顶,一座石碑矗立,上书“苍梧囚窟”四字,笔力苍劲,却已有裂痕蔓延。
他攀上崖顶,只见封印大阵早已残破不堪,中央石台上的锁链断裂三根,地脉灵流紊乱逆行。更糟的是,石台下方渗出淡粉色雾气,吸入者会逐渐丧失记忆,连自己名字都记不清。
“果然已经开始泄露了。”贺灵川咬牙,从怀中取出昔?神交给他的封印符卷??那是以她千年修为凝成的“归元契”,可暂时修补破损封印。
他正欲展开符卷,忽觉背后寒意刺骨。
转身,只见石碑阴影中走出一人。
白衣胜雪,面容俊美如画,手持一柄无锋玉剑,正是**妙湛天**。
“贺灵川。”他微笑,“我一直在等你。”
“你来得比预计快。”贺灵川不动声色。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妙湛天缓步走近,“你总是这样,明知是陷阱,也要往里跳。为了所谓的‘责任’,为了那点可笑的‘希望’。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毁灭才是解脱?”
“我没兴趣听你传教。”贺灵川冷笑,“让开,否则我不介意再尝一次神血滋味。”
“神血?”妙湛天轻笑,“你以为我还在乎这个?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夜枭魔君之所以能破封,不是因为他强,而是因为……**地母自愿放他出来**。”
贺灵川瞳孔骤缩。
“她在赌。”妙湛天继续道,“赌这场混乱能让你们看清真相??仙人早已消失,天道崩坏,所谓秩序不过是垂死挣扎。她想借夜枭之手,逼你们觉醒,逼你们自己扛起守护之责。而我,只是顺势而为。”
“胡说!”贺灵川怒喝。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妙湛天抬起手,玉剑轻挥,一道无形波纹扩散开来。刹那间,贺灵川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地母与昔?神密谈、夜枭封印契约上的裂痕竟是人为、白水城之战前她刻意延迟现身……
“她利用了我们所有人。”妙湛天低语,“而现在,轮到我利用你了。”
话音未落,他猛然出剑。
剑未至,意先到。贺灵川识海剧震,竟有记忆开始流失??他忘了母亲的名字,忘了丁美的容貌,忘了方才如何来到此处。
“噬心领域……”他咬破舌尖,鲜血激发【焚天烬】残火,勉强守住灵台。
“没用的。”妙湛天逼近,“你撑不过三招。等你彻底失忆,我会让你亲手打开苍梧囚窟,释放噬心魔母。然后,让整个北境,陪你一起遗忘。”
贺灵川单膝跪地,火焰在体表明灭不定。
他知道,自己赢不了。
但他不需要赢。
他只需要**拖住**。
就在妙湛天举剑欲斩之际,远方天际,忽然传来一声清脆铃响。
**叮??**
唤魇铃!
紧接着,西南方向雷云翻涌,一道与妙湛天一模一样的身影踏空而来,手持玉剑,直扑本体。
“找到了。”影仆低语,“宿主。”
妙湛天脸色骤变:“不可能!那铃声应该引不来你!”
“但它响了。”影仆冷漠,“而我,必须回应。”
两个妙湛天瞬间交手,剑光撕裂长空。
贺灵川趁机翻身跃起,将归元契狠狠拍入石台裂缝!
符卷燃烧,金光冲天,断裂锁链一根根复原,粉色雾气迅速退散。封印重新稳固,时限延长七日。
他瘫倒在地,嘴角溢血,记忆模糊不清。
但他记得一件事。
他完成了任务。
风起,吹动他破碎的衣袍。
远处,两个妙湛天仍在厮杀,不知谁真谁假。
而怀中,那只金色蝴蝶,正微微颤动翅膀,仿佛在等待下一次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