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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醒来的时候,边的中岛敦还在睡。
雨宫翠静悄悄起，洗漱完毕?后去楼下买了早餐回来，把留给后辈那份摆在餐桌?。他没有叫醒少年,而是留了纸条，言明自己会帮忙请假、让他好好休息?后，就独自离开宿舍，朝顶层的首领办公室?发。
虽然昨天晚?离开时，对太宰治说过“桌面?的文件?是需要在今天?内处理完的”这?的话，?只是句玩笑罢了。
当时他连现在是何年何月?没搞清楚，哪里记得?前处理了什么事务，最后期限又是哪一天。为了把那个人按在办公桌前而突出了紧迫性,?文件堆积如山,即使是自己，也未必能在一夜?间处理完毕——
他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映入?帘的是桌面?已经只剩下薄薄两三张的白纸，以及其后虽然带着黑?圈却依旧精?十足、显然一晚??在以超常效率工作的太宰治。
两人目光对视。
脸颊?裹着绷带的青年丢开了手中的钢笔,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以惊人的速度委顿下来,夸张地整个瘫回了椅子?。
“不行了,我不行了！居然把这么多工作?丢给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愧是太宰先?，实在令人钦佩。”雨宫翠走?前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对方?皮子底下的桌面?,“为了不让我自惭形秽,一直以来?压抑着工作的热情，实在是太委屈您了——今后我一定会努力理解您，尽早让首领的英名响彻港/黑！”
……不，所以说他并不需要那种东西啊。
被工作蹂/躏过的太宰治躺在椅子?默默吐槽,把工作狂下属态度转变的黑锅全部丢到了中原中也?。
秘书的表情太过真实、语气太过诚恳，虽然不是没听出其中若有若无的嘲讽?意，?把事务推回自己?的意愿却并非虚假。
明明已经在港口黑手党兢兢业业地工作了这么久，一心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何却在成?初步显现?时急流勇退？单纯是担心遭到自己的忌惮，还是另有?的原因？
诸般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任何迹象表露出来。他的视线跟随着雨宫翠的动作，落在对方放在面?的事物?——
小小的透明塑料袋里，装着一袋牛奶和手掌大小的圆形菠萝包，后者金黄色的脆皮被烘烤出不规则的龟裂纹路，显得格馋人。
“还是热的。”注意到他的视线，雨宫翠轻声解释，“那文件急需处理只是随口一说，虽然觉得您不会傻……咳，不会敬业到熬夜工作，?以防万一，还是带过来了。”
宽宏大量地无视了属下的无心口误，太宰治的目光从塑料袋转移到他的脸?，模棱两可地抱着手臂抱怨了两句。
“诶~比起这个，我更想吃到热气腾腾的蟹肉饭啊。”
雨宫翠猫猫叹气，拿出哄小孩儿的耐心态度好声好气地哄回去。
“那个不适合当早餐吧？买?买了，还请您将就着吃一点。”
于是太宰治这才满脸勉强地用一根手指勾起了塑料袋，捏着边角处把黄澄澄的小面包拿了出来，满脸?写着“我的确很将就”。处处较真的话会被这个狗男人气死，所以雨宫翠也选择性地无视了这细节，开始整理桌面?剩余的文件。
太宰治小口小口吃着面包的间隙里，他声调平稳地发问：“今天有什么准备做的事情吗？”
“事情……”
或许是看在早餐的面子?，前者也没有用老一套的借口避而不答，回话时拖着?腔，显得有慢吞吞，“发现了一条小溪，似乎很适合入水。另，听说烧炭自杀会在昏睡?中毫无痛苦地死去，那个也想试试看哪。”
雨宫翠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明明是对方时常挂在嘴边、以至于所有人?习以为常的言辞，现在听起来，却像在嘲笑着最初的自己过于稚嫩、连如此明显的异??无?察觉，以至于故事匆匆以最惨烈的悲剧结局收尾。
太宰治停下了吞咽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朝一旁垂着?睫的少年投去探寻的一瞥。
或许是他的错觉。有一个瞬间，对方?传来的气息像是海潮一般，无形的、纯然的悲伤。
这让他感觉有一奇妙。
?在短暂的沉默?后，秘书回话的声音依然冷淡且毫无起伏，仿佛对他的回答根本毫不在乎，只是出于礼貌延续话题而已。
“?说傻话了，您明明知那会非常痛苦。一氧化碳中毒使血液无?运输氧分，原理无非是使人窒息而死，?由于肢体被麻痹，无?移动也无?呼救，只能在剧烈的头痛和恶心感中慢慢断气，简直更像是一种刑罚了。”
“啊，是这?吗？”
“?一副心有不甘的?子啊。顺便，大脑窒息的后?是不可逆的，若是被救回来，大概率会变成大小便失禁的弱智人士哦。”
这句话终于彻底打消了太宰治尝试新的自杀方?的念头，让他气鼓鼓地把喝空的牛奶袋子吹胀，丢?了脚边的垃圾桶里。
雨宫翠并未因此而松一口气，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更加头痛了，让他很想揉一揉太阳穴。
“对了，”他突然想起另一茬来，“我帮敦君请一个星期的假，他这段时间……状态不太好。”
太宰治的??瞬间变得锐利如刀，让人几乎不敢与其对视。
明知对方对给中岛敦留下心理阴影的“那件事”必然知情，甚至存在加以利用的心思，?雨宫翠依然没有做出退让的意思，只是垂眸站定，任由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从头到脚一寸寸地打量着。
过了半晌，太宰治重新躺回椅子里，语气平静且不容辩驳。
“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太宰先?，”雨宫翠叫了他一声，“您明明知——”
“我知什么？雨宫，你对敦那孩子心存怜悯，这点我能理解，?选择是人自己做出的。”
双腿叠放的青年十指交叉放在膝盖?，鸢色的?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
“我已经事先警告过他，?他还是去了。回到了孤儿院，杀死了一直以来折磨虐待自己的院?，自以为这?就能从噩梦中解脱……?事实?，越是努力挣扎，就越是会陷入更深层的噩梦，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每个人?必须为自己所做出的选择负责，中岛敦也不例。短暂的逃避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不管他在十字路口如何仿徨，我只需要手中的刀足够锋利就够了。中岛敦，他必须成为——”
他缄口不言，?雨宫翠知被藏起来的那部分话语。
【他必须成为足以和芥川龙?介对抗、接替我带领港口黑手党守护横滨的人。】
因为寄予重望才会拼命打磨，乍看?下并没有哪里不对。
?是，虽然至今不明白太宰治为何会制定那?一个计划，?唯一确信的是，最后所抵达的，绝不是会让某个人脸?浮现出笑容的好结局。
——“何必笃定自己必须死去？若是能稍稍转变观念，试想在太宰治的带领下，后辈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成?，不必再次失去首领的港/黑也一定能更加完美地守卫横滨，这?不也很好吗？”
这?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至少当下不行。
就像无?对患重症的病人说“为什么不好起来呢？”、对即将溺毙的孩子说“为什么不呼吸呢？”，他也无?理直气壮地质问太宰治，“为什么想要放弃?命呢？”
在他人看来无?理喻的事，落在本人?，却是无?言喻的、真实的痛苦。
一定是煎熬了太久，才渴望着寻求解脱。
雨宫翠并未被对方的漠然态度激怒，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把“太宰治的心理治疗”这件事黑体加粗，提到了最紧要的位置。
“我会开解他的，太宰先?。我明白您的意思，?以敦现在的状态，恐怕没办?好好完成任务，更遑论从中学到什么。只是一个星期而已，假期结束，我保证他会理解您的苦心。”
转椅?的青年紧紧盯着他，嘴角噙着风一吹既散的浅笑，态度暧昧难明，说不清是同意还是否认。
“你……”在斟酌?后，太宰治像是品出了什么趣味一?，慢慢地开了口。
“为什么不?气？”
雨宫翠：“…………啊？？？”
“很奇怪。”
用裹着绷带的手掌托着下巴，鸢色的?睛一闪一闪。先前所感受到的那种无名的奇妙心情再一次卷土重来，让青年少有地提起了兴致。
“你很喜欢中岛敦吧？刚刚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大喊大叫着批评我毫无人性，最次也会目露厌恶?色，冷冰冰地说一声知了，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吧。所以我有奇怪，雨宫，为什么不?气？”
……您还真是非常有自知?明、同时又很有经验的，被嫌弃专业户啊。
雨宫翠一时失去了表情。
这，他该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和白天赛跑
我
输了
——《软糖子俳句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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