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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天色黑了,我们在东屋点起了蜡烛。
“给我钳子。”
“锤子。”
“镊子。”
“峰子,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你隔这儿做手术呢?”
没理会豆芽仔,我手有些抖,所以我必须专注加小心。
我用工具将顶部的小孔不断扩大,直到能伸进一根手指。
看到内部的东西,饶是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还是避免不了发怵。
我看到里面有一个“人”的轮廓。
这“人”缩着脖子,整体呈盘腿坐姿状。
这事儿是豆芽仔最先发现的,原本上面残留有半枚“锡钱”,豆芽仔拿改锥想撬下来,结果阴差阳错发现了这个大秘密,我们之前谁都没敢往这方面想。
小萱轻声问我:“云峰....里面藏的到底雕像,还是人?确定了吗?”
“应该是人。”
得到了我的确定回答,小萱连忙捂住了嘴。
我看向潮生。
潮生蹲在地上,说道:“事到如今,还有什麽好考虑的,打开它,看看这沉在水底七百年的秘密,到底是什麽。”
我心跳加快,又看向把头。
“云峰,你的直觉没错,这东西和铸钱局无关,而是和当时的摩尼教有关,这东西或许仿照了中原地区佛教的做法,将坐化缸换成了这种铁疙瘩,采用了熔铸的办法。”
我认同把头的分析。
我们现代人对摩尼教知之甚少,比如说摩尼教内,僧众信徒的信仰口号是什麽?丧葬仪式是什麽??
这些我敢说,世上没人知道,所有关於摩尼教的一切,都充满了神秘和未知。
我们意见一致,决定打开它。
如果拿锤子一点点凿,想打开的话要耗费大量时间,因为这东西就像把头说的,是一体熔铸而成,硬度很高,我回来前带了焊机,所以可以用焊枪试试,能加快效率。
从九点多,一直忙活到後半夜。
花了几个小时,我们终於将这块“铁疙瘩”来了个大切顶,
我招呼所有人搭把手。
“一!”
“二!”
“不行啊峰子!好像还连着一点儿!”
小萱连忙捡起锤子,对着一处地方,用力猛砸了十几下。
“起!”
就在此时。
两根蜡烛,忽然同时灭了。
豆芽仔慌忙大喊:“看不见了!赵萱萱!快把窗台上的蜡烛点着!”
黑暗中,把头开口道:“不用了,小萱,拿手机照个亮。”
小萱慌忙掏出手机,打开了电筒功能。
我大喊:“一口气!倒数三个数,三!”
“二!”
“一!”
“起!”
我们瞬间将沉重的“盖子”抬了起来。
我不知道,把头潮生和小萱看到了什麽,但我首先看到的是,一双“绿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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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那就是绿色的眼睛.....碧绿色,像宝石一般,散发着淡淡的绿色荧光。
气氛沉默,诡异,安静。
豆芽仔嘴巴长大,目光痴呆。
小萱同样面露迷茫。
就连我自己,也被那双“绿色的眼睛”吸引了。
我彷佛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忽听潮生暴喝道:“点灯!”
他这一嗓子,直接将我们震醒了。
小萱手忙脚乱,迅速用打火机点着了窗台上的蜡烛。
屋内逐渐恢复了光亮。
望着眼前盘腿而坐的“人”,我用力咽了口唾沫。
不....这已经不能说是个人了。
它高约一米二,从头到脚,四肢和皮肤,呈现出了一种银灰色质感,就像抹了层淡淡的水银一样.....
它不着片衣,前胸处能看到一行摩尼文,它的五官,眉毛,脖颈和手臂上的血管,甚至连嘴巴周围凹陷的纹理都清晰可见,更令人称奇的是,那双睁着的眼睛。
碧绿色,会发光,彷佛多看一秒便会陷进去。
我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了四个字。
“碧眼胡僧。”
胖大姐对我讲的传说,那是真实的。
我虽然年轻,但这些年走南闯北,我见过各种稀奇稀少的文物,但眼前这样式的东西我没见过。
我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它。
是该叫它碧眼胡僧乾尸像?还是该叫坐化佛?
很显然,它和传统的肉身佛,坐化佛有很大不同,这绝对是独属於摩尼教的文化,而且是非常原始,十分古老的那种。
这是怎麽做的?
为什麽它浑身是这样颜色和质感?
为什麽能保存的这麽好?连肌肤纹理和血管都能看到,这可是过了七百年了。
我拿来蜡烛,慢慢向前靠近。
原来,那不是真的“眼睛”,而是一对儿碧绿色的宝石,镶嵌在了眼眶周围。
我举着蜡烛,近距离看。
它的这双“眼睛”,不是绿松石,不是孔雀石,不是绿玉髓,不是橄榄石,不是翡翠,不是猫眼石,不是绿锆石。
不知是什麽材质的,我看不出来,但我能感觉出来,这种会发绿光的宝石很值钱。
小萱大着胆子摸了,摸,立即缩回了手。
“好凉啊,云峰,它怎麽是这种颜色?会不会体内注了防腐用的水银?不会有毒吧?”
我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这尊世所罕见的碧眼胡僧坐化像,皱眉道:“小萱,不是水银.....水银沉积的颜色要比这深的多,我觉得像是某种硫化物,它体内没有脏器,它的骨头和皮肤都脱水硫化了,这是独属於摩尼教的肉身佛制作方式,和我们以往知道的那些都不一样。”
豆芽仔开口说道:“峰子,我没看出来它哪里像是个僧人,身上没有僧袍,也没有发现任何经书宝函陪葬,他娘的,你们看它那双眼睛......绿油油的,还发光,就跟妖怪一样。”
我说不用怀疑,它当年活着的时候肯定是一名僧人,而且不是普通僧人,绝对是一名身份很高的摩尼僧。
豆芽仔连续摇头说:“你要非说它是僧人,那它就是,我不和你抬这个杠,我问你,它为什麽包在铁疙瘩中,藏在水下那麽深的地方?深渊下的那副黄金甲,和它有没有关系?”
“暂时不清楚。”我摇头。
豆芽仔眯着眼说:“那它就是妖僧,峰子,你不是说它的皮肤和骨头都硫化了?那咱们就叫它硫骨妖僧,你觉得怎麽样?”
我觉得豆芽仔起这个名字可以,在我们没搞清楚这尊坐化像的身份之前,可以这麽叫。
不料,小萱反对道:“什麽硫骨妖僧?不好,这名字听着太吓人了,我睡的房间离这屋最近。”
“赵萱萱,你怕什麽?他都这样了,还能晚上爬到你床上去啊。”
豆芽仔说完,从裤兜掏出半根烟,他点着,深吸了一口,转头问:“把头,这玩意儿在市场上有人要吗?摆在屋里确实渗人,要是没人要,咱们乾脆把它那双绿色的宝石眼睛扣下来单卖算了,然後一把火将它烧了。”
把头没有回答豆芽仔的问题,他就那麽看着眼前的这尊硫骨妖僧像,在和其隔空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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