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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再看孙亦谐这边。
“都是我的错啊大帅!是我没能拦住昆都力将军啊!都怪我把自己深入敌后,搅乱敌营的消息告诉了昆都力将军,以至于他立功心切,率队冒进,这才......这才......唉!您就罚我吧!”
亦卜剌的营帐中,孙哥也和昆都力一样,正在声泪俱下地细数峰字营的“罪过”呢。
再看那亦卜剌,本来他对此战的结果是非常愤怒的,高低得拉几个背锅的出去抽一顿才行,毕竟在这场战斗中他是又损兵折将,折的还是一员虎将......但眼下看孙亦谐这么诚恳的认错态度,他又有点犹豫了。
也正是在这时,营帐中其他的几名元军将领也纷纷站起来给孙亦谐求情。
“大帅,属下斗胆直言,今日之败,实非龟田将军之过啊!”
“大帅,那昆都力身为此战的主将,贪功冒进,刚愎自用,不听末将等人的劝阻,孤军深入敌后,这才被人包围全歼,岂能怨得他人?”
“若是昆都力肯按大帅您的部署行事,那峰字营自是可作策应,但谁能想到他竟然自投罗网啊大帅。”
列位,像这种画风的“公道话”,那一听就是......怀着某种目的说的。
很显然,在这支元军部队内部,有很多将领都不怎么待见都力,甚至有不少人巴不得他早点死。
现在再回想一下......为什么昆都在军营里玩“摔跤”时,只有他自己手下的一些基层指挥官和兵卒参与,且连这些兵卒也都是怀着拍马屁的想法,个个儿都暗自祈祷别点名到自己啊?
因为最初愿意和昆都力一起玩这个的其他将军和偏将们,后来都不跟他玩了呗。
谁愿意总跟一个赢了就在那里摆出唯我独尊的架势,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手留的人玩?何况这个人万一输了还要急眼儿。
当然“摔跤”这事儿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可以从侧面反映出昆都力这人的性格和情商。
放到战场上,他也是同样让人讨厌的。
比如“抢功”这种事儿吧,别的将军可能还端着点儿,得找个节骨眼才开口或者动手,但都力都是直来直去。
偏偏他武力确实高,在战场上也显眼,真就经常能抢得到。
久而久之这个有勇无谋的家伙就愣靠着他的这份“直”和“莽”,得到了亦卜剌的偏爱和重用,把其他或许也未必逊色他多少的将领比下去一大截,然后这都力平日里自然就更加目中无人了,经常是一副不拿平级的同袍当人的
态度。
今儿大伙儿可算是逮到一个机会,那不得墙倒众人推吗?
尽管这帮元军将领同样不怎么待见孙亦谐,但为了坐实“错在昆都力”,他们肯定得找一个切入点啊,总不能直接明着说昆都力就是活该吧。
而孙亦谐这番假装认错,实则甩锅的话术,无疑给这帮人提供了很好的切入条件......
此时,这群元军将领七嘴八舌,明着是给孙亦谐求情,暗地里则都想着要让昆都力把此战的锅全给背了。
按他们的想法,昆都力最好就是背着这口锅被对面斩了,那皆大欢喜;万一他没死呢,咱也要把他此战的过错说得足够大,大到他将来即便活着被交换回来也翻不了身。
“够了!”亦卜剌听这帮人乱糟糟讲了一会儿,实在头疼,忍无可忍之下,他大声喝停了众人,待周围都安静了,他才道,“昆都力贪功冒进,是他不对,但你们呢?”
亦卜剌的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回答。
只不过呢,他作为领导,如果属下一起哄他就完全照着属下的意思把事儿给办了,那以后这队伍就不好带了。
所以他不管有没理,都要抬这一下杠,哪怕是问出这种开放性的、不讲道理的问题也要抬。
当然部下们也都懂,领导都用这种话术了,那接下来肯定是准备“端水”了,咱们也不用作答,只需乖乖低头挨骂、作羞愧状,等领导觉得把水端平了,权威得到彰显了,自会说出他心里的安排,到时候我再夸他公正高明,这
事儿也就结了。
“峰字营新立,兵寡力微,无法给昆都力一部解围,那你们又如何?”果然,亦卜剌一边顺着众人给孙亦谐开脱的台阶往下走,一边就把众人当作扶手一般摁着找茬儿,“你们也都被包围了吗?你们就没有一个想得到可以临机
应变,舍弃自己正面的对手,转头去攻击包围昆都力的那支明军的侧翼?”
这就是典型的两头儿堵,明明每个将军的兵马如何进攻都是他事先部署的,现在就问你们怎么不临机应变,但今天你要真临机应变了,哪怕立了功,他都可以说你不从军命治你的罪,这功过还未必能相抵。
“不关众位将军的事啊大帅!”这时,为了收买人心、继续卧底,孙亦谐也又来了,“是我!是我龟田一峰辜负了大帅您的信任,我......我要自挖双目谢罪!啊一
这货说着,就猛然站起,在一个亦卜剌一伸手就能拦下的位置和角度,用非常浮夸的动作抬起一手,冲着自己的眼睛来了招“二龙戏珠”。
这一刻,连亦卜刺都觉得孙亦谐这戏有点太假了,但他终究是配合孙哥演了下去。
“住手!”亦卜剌轻松攫住了孙亦谐那条高高举起,实也没怎么用力的胳膊,“今日我已失了一名爱将,不可再白白多折一员。”
“大帅英明!”
“大帅仁厚!”
“龟田君,还不快谢过大帅!”
群演们也纷纷跟进,陪着他俩玩儿呢。
长话短说,今日这分锅大会最后的结果大伙儿还是可以接受的,亦卜剌表面上“一碗水端平”,实际上也顺从了众人给昆都力盖棺定锅的风向,然后象征性地让其他人和孙亦谐一起记上一过,待日后戴罪立功。
这种“记过”嘛,懂的都懂......说白了,在需要追究你的时候,怎么都可以追究你,不想追究你的时候,再大的过也可以记着,记到你寿终正寝都行;人关二爷和夏侯?怎么过来的?哪怕事先立了军令状,再捅个天大的窟窿,
也照样能记着,不叫事儿。
然,此时的亦卜剌还不知道,他在这儿给人“端水分锅”的日子,马上也要到头了。
因为就在他的大营以北约两天脚程的地方,一支满配了铁骑的大军,已在向他徐徐靠近,而那率军之人,正是下一位受害............正是下一位北元大汗的有力竞争者,即当今大汗的亲弟,眼下正御驾亲征而来的孛儿支斤?
塔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