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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秋拿着苏如是的诗,心情颇有些忐忑,但还是将它拿给了李桐光,并说道:
“表少爷,小姐今天恐怕也不会见你了,她叫奴婢把这个给你。”
李桐光眼前一亮,像是突然看到了希望,一把夺过映秋手中的纸,迫不及待的展开读了起来。
然而,他的表情却在一瞬间由喜悦转为了悲痛。
他合起纸,仰天长叹,面对着众人,将纸上的内容轻轻吟了出来: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他的声音浑厚有力,每一句话都是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只是越到后面,声音反而越哽咽。
语罢,他自己亦是满眼热泪、百感交集。
好一个‘怕人寻问、咽泪装欢’啊,这可不正是此时此刻的他吗?
苏如是站在楼上,也早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是不知为何,她内心仍然毫无波动,甚至还有心思想着这表哥的朗读水平不错。
她选的这首词是唐婉所作的《钗头凤》,其实前面还有陆游所作的一版,不过她觉得这首用来形容自己更加贴切一些。
这是一段造化弄人的故事,唐婉也是陆游的表妹,早年两人两心相惜,可是却被迫各自再娶再嫁。等到再次相遇时,早就物是人非了,也就留下了这两首传唱甚远的词。
苏如是想把这首词送给李桐光,也不过是想提醒他今夕非昨,两人是怎样也回不到过去了,不如各自安好,追求新的幸福。
在场很多人,显然也被苏如是的诗才和李桐光声泪俱下的吟诵所打动了,皆以为这是一段青梅竹马敌不过天意不顺的故事。
其实他们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但是真正的结局,本来应该是女方在被迫嫁入王府后抑郁而终,半途却被穿越过来的苏如是给打断了。
“这李公子可真是痴情人啊,到了如今,还对苏小姐念念不忘。”有几个比较感性的姑娘在场,面上皆是十分动容。
“苏小姐也是可怜,本来有机会嫁的良人的,现在反而成了律王的下堂妇。”
“哎,之前不是说,苏小姐对律王才是一往情深的吗?怎么现在又冒出个表哥来?”
一时间,大家竟然开始争论起来,苏如是对律王和李桐光到底哪个才是真爱,而且后来又冒出个齐王,让这几个人的关系更加扑朔迷离了。
当然,也有不少人感叹苏如是的诗才不减,这一首词写得情真意切,不像是假的。
不过,不管是夸自己的,还是揣测的,苏如是都只感觉到十分的无语,她这可是吃饭的地方,什么时候变成供人聚众八卦的了?
好在这时,映秋想起了苏如是的嘱托,上前拉住了李桐光,说道。
“事已至此,表少爷还是尽早回盐城吧,别叫李老爷他们担心了。”
没想到的是,李桐光转过头来,却是十分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去。”
“表少爷这是何苦呢?”映秋吓了一跳,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本来她觉得,自家小姐都表现的这么绝情了,这李桐光再执着也该放弃了,没想到竟然还是不肯走。
“我从表妹的文字里也能看出,她并非那么无情,我愿意等他。”李桐光说的十分神情和坚定,不但没有走,反而是朝着聚福楼里面的方向走去。
并且,对一直跟在身边的映秋说道,“你们这里不是也做客栈吗?给我找一间房。”
“表少爷,这可使不得啊。”映秋大惊失色,这要回去还不得被自家小姐说死。
“怎么使不得?”李桐光反问道,“房费我会照付,你们总不能把客人赶出去吧?”
映秋无法,只得交代小厮给李桐光安排一间好一点的房间,随后迅速的将事情的前后告诉给了苏如是。
“什么?他还要住下来?”苏如是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实在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我也拦不住他,而且表少爷是客人……”映秋怯怯地说道。
苏如是想了想,这事的确没办法,自己是开门做生意的,人家住在自家酒楼是花了钱、天经地义的,没有理由赶别人走。
“得了,看来我这几天也不能抛头露面了。”苏如是哀叹一声,心里大骂这个李桐光怎么就这么的死心眼。
接下来的几天,李桐光因为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每天都在大堂里等着,都快成了一块活化石了。
苏如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一天得这么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的过日子,十分的欲哭无泪,每天都要映秋给自己把风,连房间门都不敢多出。
而她虽然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但风声究竟还是传了出去,毕竟每天聚福楼来的人都那么多,而李桐光又时常在那里痴等。
现在,京城里有不少人都知道苏如是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找上门来了,都等着看热闹。
至于律王府那边,也早早的就知道了这件事。
倒不是他自己消息灵通,而是八卦的宁王时时注意聚福楼的动态,加上本来自己以前的手下就在聚福楼做事,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分享给了他。
“我说,兄长,你再这样下去,估计就真没戏了。”宁王还有些替律王着急,时不时的在空闲时提上一句。
每当这个时候,律王都是无情的回给他一个白眼。
“什么叫没戏,本来就是跟我没关系的事。”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心不在焉的表情还是出卖了自己。
“人成各、今非昨。真是好句啊,看来这两人以前感情是真的很好。”宁王故意提起了苏如是回的诗,想着刺激他一把。
不过律王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面上依然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唉,真是个木头。”宁王也顿时觉得无趣,默默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