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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剑起处第四十八章宴会(第1/2页)
皇宫夜宴,灯火璀璨,笙歌彻夜。
连续三日,梁帝于宫中设下最奢华的宴席,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琼浆玉液取之不尽,宫中最好的乐师舞姬轮番上阵,极尽谄媚之能事,只为招待司徒弘与天心门一众修士。
宴席之上,司徒弘自然是居于上宾之位,与梁帝并坐,接受着文武百官的频频敬酒与恭维。他面带矜持微笑,应对得体,偶尔与梁帝低声交谈几句,俨然一副国师重臣的派头,那金丹巅峰的修为虽未刻意展露,但无形的威压却笼罩着整个宴会,令所有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柳慕云更是春风得意,穿梭于席间,享受着众星捧般的待遇。他言语张狂,举止傲慢,对前来敬酒的官员多是敷衍了事,目光却时不时瞥向那些容貌姣好的宫女或官家小姐,毫不掩饰其中的轻佻与占有欲。几位与凌家交好的武将看不下去,借故离席,却更助长了他的气焰。
“哼,一群粗鄙武夫,懂什么风雅!”柳慕云嗤笑一声,转而与身边几个善于阿谀的文官谈笑风生,话题不免又扯到凌家缺席之事上。
“凌老将军怕是年纪大了,经不起这般热闹场面了。”一位官员陪笑道。“怕是心里不痛快吧?”柳慕云摇晃着酒杯,冷笑,“不过无妨,待日后成了一家人,本少主自有‘孝心’好好‘孝敬’他老人家,还有我那未过门的夫人……呵呵。”笑声中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暗示,听得周围几人脊背发凉,却只能强颜欢笑。
梁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天心门的傲慢让他如鲠在喉,但想到北境危局,又不得不强颜欢笑,一次次举杯向司徒弘致意,说着言不由衷的感谢之词。每一次举杯,他都感觉像有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自己脸上,帝王的尊严在这绝对的武力与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宴会上的丝竹管弦,落在他耳中,只剩嘈杂;眼前的珍馐美酒,尝在嘴里,亦同嚼蜡。
————
与皇宫内的喧嚣奢华形成鲜明对比,凌府如同一潭死水,沉寂得可怕。
府门外车水马龙,皆是奔赴皇宫盛宴的达官显贵的车驾,更衬得凌府门庭冷落。
府内,听雪轩中。
叶逍然盘膝而坐,试图凝神修炼,但皇宫方向隐约传来的乐声,如同魔音灌耳,搅得他心神不宁。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象着宴席上的场景,想象着柳慕云那副得意的嘴脸,想象着凌昭寒若是被迫出席会遭受怎样的目光……
一股郁气堵在胸口,难以化解。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沉入对《青冥录》的感悟中,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划动着玄奥的轨迹,体内炼气一层的灵气缓缓流转,才稍稍压下了那份烦躁。
涵墨楼更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书香宁静,变得冷清空荡。书架上的典籍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灰尘,也无人打理。
校场之上,唯有凌昭寒的身影依旧。她的剑,更快,更冷,更狠。仿佛不是在练习,而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祭舞,祭奠自己即将陨落的未来。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呜咽,卷起地上落叶,又被凌厉的剑势绞得粉碎。
她练到力竭,便直接倒在冰冷的演武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喘息片刻,然后爬起来继续。汗水、尘土、甚至偶尔虎口震裂渗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她也毫不在意。仿佛只有这种肉体上的极致疲惫,才能暂时麻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第三日深夜,皇宫盛宴终近尾声。凌震岳的书房内,灯烛未熄。
老将军独自坐在案后,面前摊着一本兵书,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他听着窗外远远传来的、已是强弩之末的宫廷乐声,眉头紧锁,握着扶手的大手青筋虬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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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沉重地叹息一声,站起身,踱步出了书房,鬼使神差地走向校场。
果然,那个单薄而倔强的身影仍在月光下挥剑,动作已然有些变形,却依旧带着一股不把自己练废誓不罢休的决绝。
“昭寒。”凌震岳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剑势骤停。凌昭寒缓缓转过身,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额发被汗水浸透,黏在颊边,眼神空洞得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爷爷。”她轻声唤道,声音干涩。凌震岳走到她面前,借着月光,仔细看着孙女消瘦的脸庞和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死寂,心头如同被刀剜一般。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孩子,若是……若是真的不愿,那便不用硬撑。”
凌昭寒睫毛颤了颤,空洞的眼中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但很快又归于沉寂。“陛下那边……爷爷这张老脸,豁出去不要了!就算抗旨,就算拼着这身修为官职,爷爷也……”凌震岳语气激动起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孙女走向毁灭。
“爷爷。”凌昭寒轻声打断了他,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没事的。”
她抬起眼,望向皇宫的方向,那里依稀还有灯火闪烁,仿佛还能听到虚幻的觥筹交错之声。她的嘴角极其艰难地、近乎扭曲地向上扯动了一下,试图做出一个“我很好”的表情,却比哭更让人心疼。
“真的……没事。”她重复着,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不过是嫁人而已。凌家的女儿,没那么娇气。为了北境,为了凌家……我……受得住。”
她说得越是平静,越是“懂事”,凌震岳的心就越是揪痛!他宁愿孙女像之前那样哭闹、发泄,甚至骂他无能,也好过现在这样,将所有的痛苦、委屈、绝望都死死地压在心底,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默默承受!
“昭寒!你……”凌震岳虎目含泪,声音哽咽。“爷爷,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凌昭寒垂下眼睑,避开了爷爷痛心的目光,轻声说道。然后,她不再给凌震岳任何劝说的机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慢慢地、却异常坚定地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她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被拉得很长,单薄得像随时会折断的芦苇,却又挺直得仿佛能撑起一片天,也扛起那如山般沉重的命运。
凌震岳站在原地,望着孙女离去的背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月光洒在他花白的头发和佝偻了些许的背脊上,这位曾在万军从中纵横驰骋、令狄人闻风丧胆的金丹猛将,此刻仿佛真的老了,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无力与悲凉。
他知道,孙女那句“没事”,是假的。她那看似平静的服从下,隐藏着的死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都要决绝。
回到房中的凌昭寒,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外面皇宫的乐声似乎终于彻底消散了,万籁俱寂。黑暗中,她将脸深深埋入膝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没有发出一丝哭声。
只有无声的泪,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衣襟。冰冷的,绝望的。
她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指节泛白,仿佛要将那颗绞痛到麻木的心掏出来一般。
赴死之心,已坚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