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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徐二鹏贼精明,早就在青花骡车里备好了拜师的礼物,两只鹅、一篓鸡蛋、两尺青绢、一刀纸,一部新书、丁香二钱。
茹氏还有一位也从她学医的女弟子,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打扮得很入时,白纱衫外面罩着丁香色焦布比甲,底下着一件金枝线叶沙绿拖泥裙,头上梳着堕马髻,戴着合髻花翠,眉目秀丽,观之可亲。
“这是我内侄女惜娘,平日也在我这里习得一些手艺。”茹氏介绍道。
妙真忙上前与她行礼,惜娘避过身子,只笑道:“咱们日后就是同门师姐妹了。”
这惜娘人看起来有距离感,声音却是憨憨的,妙真笑着喊了声师姐,倒把她喜的解下身上的香囊赠送。
妙真当即收下,才在蒲团上给茹氏磕头,算是正式拜人做师傅。
又因妙真平日上女学,每日申时正(下午三点)散学后过来,酉时三刻回家,每一旬休息一日,这一日便是从早上就过去。
约定好了日子,徐家一家人在宴请梅举人,梅举人穿着一身道袍,挂着半百的胡须,倒是颇有仙风道骨的模样。
梅举人席间请他们去梅家过节,只徐二鹏陪笑:“小婿自是想去,但中秋时,大哥那边接了爹娘我们一起过去。”
如此,梅举人也不好劝。
等他老人家酒吃的醉醺醺,徐二鹏让伙计亲自送他回去。
妙真要等中秋过后正式去女学,去陶家学医也是中秋后,现下难得三五日闲暇,仿佛像是暑假最后几天,自然要疯玩几日。
八月正是乡试之期,徐二鹏早让印工印了正副考官和十八房考试官的文章出来售卖,有些二道贩子,只为了赚些差价,早早就到书房订购书籍,再拿去贡院府学县学等地方摆摊售卖。
另外还有一种是在船上卖书的,也叫织里书船,这些人也是到金阊之地进货。
这些人就跟海里捞鱼似的,总有几个到儒林书坊买书,徐二鹏也算是小赚了一笔,饭桌上正和梅氏说起:“正好进了二两银子,虽然也算不得多,但多来几遭,我也高兴。”
妙真叹道:“爹爹为了女儿,这次出了好些银钱。”
“那也没几个钱,只是你要把本领学到,比什么都好。”徐二鹏不介意。
妙真想他爹本来就是写话本子的人,思想比较开放,若是在别家,哪里会这般培养女儿?
用完饭,隔壁马太太过来了,马家是写真馆的,明朝的写真就是画像,专门替人家画像。马家门脸是两层楼,一楼平日也兼些裱画的生意。仇娘子就是赁的她家朝南的一个院子做女学,这个女学就是这位热心的马太太推荐的。
“徐太太,过几日我们有个茶会,就开在黄花荡,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来?”
大明一朝,有许多人平日省吃俭用,就为了出去游玩一趟,苏州人甚至以不旅游为耻,这样的茶会便是妇女们交游的方式。平日便是小家婢女,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有茶会、香会才
少巧果点心,因此生意极好,城里乡下来买的人络绎不绝,这一个月几乎每天都三两的流水,除了祖父母在这里帮忙外,还另外请了三个伙计,其中一个伙计还是三婶包氏的娘家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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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旁的徐四娘见二哥家出入都是驴车,那青花驴看着就健壮,二嫂梅氏和侄女妙真都穿着簇新的衣裳,后面还跟着几位下人,艳羡的不成,当即就过去和徐老太耳语一番。
她们刚到,大房的徐大郎就带着妻女一道过来了,妙云过来和妙真说话,妙真见她头上的一枝银镀金的蝴蝶簪,忙夸“好看”。
妙云笑道:“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听黄氏正和梅氏道:“我现下正接了个活计,上门教一位副千户大人的千金女红,那家夫人是个极心善的人,又喜我们妙云伶俐,也让妙云与我一起去她家住着。送了她几样首饰衣裳,爱的什么似的。”
黄氏接着又说那家夫人原本出自名门,一举一动如何不同。
大家都对妙云的奇遇很羡慕,倒是徐二鹏心想大哥的女儿和大哥一样,总有贵人相助,自己倒是没那样的好运气,若是他也有贵人相助,至少一定要考中举人,即便不做官,也是缙绅。
都在羡慕大房,妙真却往角落一看,见大房只提了一个小西瓜,两兜毛豆过来,心里有数了。
人到齐之后,今日是徐三叔掌勺,他烧的一手好菜,桌上卤鸭、烧鸡、炸鱼,又有几道凉菜,两样汤,倒是满满一大桌。
照旧是大人们一桌,小孩子一桌。
桌上正听徐老太对徐二鹏道:“家里总是忙碌,也没恁多功夫管四娘,我想让四娘跟着去你家住几日,让你媳妇教她做做针黹如何?”
徐二鹏心里冷笑不已,大嫂都做绣花娘了,娘不找大嫂,倒是找自己娘子。他笑道:“娘,我家的小哥儿才半岁多,正是要人带,四娘来做什么,也没人照顾她。”
“她大了,也不必你们照顾,妙真不是有两个丫头伺候吗?就让四娘和妙真睡。”徐老太还觉得自己安排的很妥当。
妙真一听就不愿意,且不说徐四娘有红眼病,再有她来了自己的空间被占了。
偏徐老太还特地问妙真:“二丫头,你说让你姑姑去陪你玩儿怎么样?你一个人住着不害怕么?”
“不害怕,我中秋过了就要上学了,姑姑去了,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妙真忙道。
徐老太听了很是尴尬,此事就自然不了了之了。
徐四娘也生气了,桌上桌下都不理妙真,妙真也不需要她理,总有一种人是我弱我有理,看别人过的好,就觉得别人的东西理所应当给她的。
用完饭后,都还没拜月走月亮,徐二鹏要急着回去写话本,径直带着家人上了马车。
等回到家里他才私下对妻子道:“若她来了,又不知生多少事端,让四邻看笑话。咱们女儿出那么些钱上女学,往来的也是小富之家,若是被她掉了
()底子,别人多少鄙夷说不得的。”
他曾经就深有体会,小时候,他爹娘还开不起米店,只是在人家米店做搬工,同窗们问了他如实说了,结果被鄙夷了两年。
梅氏微微点头:“这倒也是。”她素来也听丈夫的话,家里现下看着不错,其实还欠债,她们负担长女已然不容易,那小姑子见着什么要什么,不给反倒是生怨怼,还让邻居们说她们小气。
又听徐二鹏道:“这还是小事,就怕说是小住,然而天长地久的住下来后,兴许还在咱们家发嫁,嫁妆也让我们出。这就不是一笔小钱。我早已打算等债还完了,帮真姐儿攒一笔厚嫁妆,给她添点妆可以,全然让我做冤大头却是不行。”
这话梅氏就不好接了。
徐二鹏冷笑:“二老帮三弟从早辛苦到晚,是一文钱也没有孝敬的,上回说帮四娘要买纺织机,原也该是三弟买,又怕包氏发脾气,成日同我说,我见他们可怜就买了,几十两银子,就我自己嚼用,也要用两三年了。当时,我也想四娘有这么个纺车,好歹能自己存些钱,长远看咱们也轻松些,不曾想她眼皮子那样浅,做事又拈轻怕重,算是我看错了她。”
他在徐四娘的事情上吃了教训,即便是亲生女儿,也是看妙真是真的能够持之以恒的,考察了大半年才同意送她去学医术。
另一边徐老太安慰着徐四娘:“不去就不去,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欠了一屁股债,也不知道还能住几天,神气什么。”
说罢拿着一瓤西瓜给女儿,徐四娘平日也没什么零嘴吃,她的布纺的一般,也卖不出去几个钱,还得攒着买些花儿朵儿戴。
这样又鲜又甜的瓜,她也很难吃到。
吃着瓜,气焰也下去些。
在外听墙根的包氏这时候走了进来,她晃着肩膀,只是笑:“娘,妹妹,今儿二哥过来,又是坐着那大叫驴的车,又是几个丫头小厮,真真是好生气派。我看她们附近住的人家也不一般,若是妹妹能住在那里,定然能许一户好人家。娘,您也老实,二哥顾忌二嫂,你老人家把人送去,终归是一家子呢。”
听了这话,徐老太若有所思。
深夜,小喜和小桃把妙真去女学的衣裳熨烫了,挂在架子上。
妙真装了两个书袋,一个书袋是女学用的,另一个书袋是去陶家用的。装好之后,抬头透过窗户,见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她忍不住握拳给自己加油,明天肯定会是一个好的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