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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顾岚烟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弩箭。
“我的人可以动了吗?”祁湛淡淡地问。
“自便。”她转身正准备走,忽然被军士拦住去路,头也不回地道:“祁相,这是何意?”
寒洛冷声道:“叶夫人私放朝廷钦犯,岂能说走就走。”
顾岚烟回眸看向祁湛,“你想怎样?”
祁湛面无表情地下令道:“送去刑部关押!”
她被军士扣住双手,推上了马车,再一次被押到刑部。
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受到上回的礼待。
顾岚烟被关在了刑部最阴冷潮湿的牢房,现在虽是初夏,可这间牢房的寒冷,让她想到了青州的日子,骨子里都渗透着寒意。
墙上、地上都是一个个水珠,仿佛永远都擦不干净。
关在这种地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简直就是一种不见血的折磨。
她最不愿回想起的便是自己在青州的时光,可这周围的一切,和在青州的感觉,何其相似!
突然,周围的灯火都熄灭了,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不……”她瘫坐在地上,双眼无助地看着眼前的黑暗。
她想起在青州的一个夜晚,自己刚做完苦役回到房中,周围一片漆黑,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身子便紧贴在墙壁上,一动不敢动。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爬上自己的身体。
是蛇——
那夜,她的眼睛都不敢合一下,耳边都是蛇吐信的“嘶嘶”声。
直到天明,她才看清周围,那一刻,她情愿自己瞎了眼睛,看不到那可怖的一幕:屋内只有她一人,地上、墙上都是蛇,外面站满了军士,一副看戏的冷漠表情。
想到这里,她再也支撑不住。
不,不可以。自己再待在这里,会彻底疯掉的。
她跌跌撞撞地找到牢门,高喊道:“来人!有没有人?”
狱卒举着蜡烛走过来,“何事?”
她取下头上的金发簪递给狱卒,有意收买这个人,声音颤抖地哀求道:“官爷,可否给民妇换一间牢房?”
狱卒并不敢收,只是出于好心地告诉她一句:“这都是祁相的命令。”
祁湛的命令……她心中一沉,如此便清楚了,他是在报复自己。
毕竟,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威胁他,一次又一次触犯他的逆鳞。
狱卒走远了,又剩下她一人。
她感觉自己如同离水的鱼,每一次呼吸都那么艰难。
脑海中不断地闪过青州的画面,双眼满是恐惧,手指紧紧地抓着衣衫,身子僵硬如石。
刑部议事堂,空气中满是压迫的气息,路远手中端着一盏新茶,却迟迟没有饮下,低声道:“那里哪是姑娘家待的地方,要不,换一间牢房?”
祁湛一个阴冷的眼神看过去,路远立刻垂下头,闭上了嘴。
良久,路远又为难起来,“叶家、秋世子都已经来要人了,叶家的人,我倒是不怕,只是秋世子实在难缠。我推脱说案情尚不清晰,暂时劝退了他们,可下一次,他们要是再来,我该怎么办?既然是案子,就要有判决,总不能一直关着顾岚烟。”
“那便判。”他沉沉地道。
“当真要判?”路远微微一惊,“私放朝廷钦犯可是重罪,至少要关二十年。”
祁湛冷笑道:“她有本事救人,自然有本事坐牢!”
“你舍得心尖上的人坐牢?”路远挑了挑眉,轻叹道:“我刚才可是听狱卒说,顾岚烟晕了过去,她那副娇弱的身子,能撑到现在已然不易。”
祁湛目光一顿,冰冷的脸庞到底还是掩盖不住心里的关切。
他缓缓起身,路远故作好奇地问:“去哪儿啊?”
祁湛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往牢房的方向疾步走去。
路远兴致勃勃地高声提醒道:“进去了往左走,走到头就看见了!”
牢房内,顾岚烟身子紧贴着墙壁,蜷缩在角落里,她双手捂着脑袋,身子不停地发抖。
就在这时,身上落了一件衣衫,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现在知道怕了?”
顾岚烟抬起头,眼中全是慌乱不安,如一只受惊的兔子。
祁湛望见这样的楚楚目光,终究还是心疼了,一瞬间,心里的怒消得一干二净。
他伸出手,挑起她的下颌,哑声问:“告诉我,错没错?”
她的确是怕了,可面对祁湛,还是倔强的摇摇头,“没错。”
“好,那你接着待在这里!”他放下手,冷冷地站起身,俯视着她道:“听说这里到了夜里,有不少的蛇虫鼠蚁。”
祁湛转过身,刚准备走,忽然,一双小手抓住他的衣衫。
“带我离开这里。”她轻轻地道。
昏暗的牢房恰好遮掩住了他眼中的怜惜,他俯下身,抱着她走出牢房。
走到外面,感受到阳光照在自己身上,她才好了些。
只是身子还是冰的可怕。
祁湛并没有让她离开刑部,而是抱着她走进一间干净无人的屋子,将她放到床榻上,回身吩咐下人准备一碗驱寒的姜汤。
姜汤送来了,她却不肯喝。
“我想回家。”她声音哽咽地道。
他回绝,“还不行。”
“你要关我进那种地方,还不如杀了我!”
“不会再关你。”他认真地保证,顿了顿,又道:“但也不能放你离开。”
“为何?”
祁湛盛着姜汤的勺子已经到了她的唇边,“喝了姜汤,我就告诉你。”
“我自己喝。”顾岚烟拿过姜汤碗,几乎是一口饮尽,“现在,告诉我!”
祁湛无奈地看着她,“你在布衣巷放走朝廷钦犯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朝廷总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顾岚烟并不相信他的话,“你是当朝丞相,放我出去,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吗?”
“我虽是当朝丞相,若要保你出去,也要费些时日。”祁湛严肃地看着她,沉沉地道:“莫要忘记,你确确实实触犯了大越的律法。”
顾岚烟冷眸如月,直直地盯着他,“我只知道,我放走的人,皆是无辜之人。”
她既已知道了穆云之事,便对祁湛的恨又深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