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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夫曼心悦诚服地走了，并且带走了一份青川县关于建立“医疗设备技术服务与培训中心”的初步构想方案。
他承诺将立刻向德国总部汇报，以最快的速度推动西门子与青川县的深度技术合作。
送走霍夫曼，叶凡刚回到办公室，王海东就火烧眉毛似的闯了进来，手里还捏着一部开着免提的手机，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声音正焦急地汇报着什么。
“王市长，秦振华那老狐狸疯了！他知道堵不住西门子那些洋人，现在开始玩阴的了！他动用了自己在省卫生厅和药监局的关系，纠集了一帮所谓的‘专家’，正在起草一份《关于加强进口医疗设备安全监管及第三方维保机构资质认证的紧急通知》！”
王海东把手机往叶凡面前一递，脸上的肉都在哆嗦：“老弟，你听听！你听听！这老王八蛋，釜底抽薪啊！”
叶凡接过电话，听筒里的声音继续说道：“这份通知草案，明面上说是为了保障医疗安全，冠冕堂皇，实际上条条框框都是冲着我们来的！比如，它要求所有为进口设备提供服务的第三方公司，必须有五年以上的从业经验，并且要获得设备原厂的官方授权。这不是扯淡吗？原厂的授权都在秦振华他们手里攥着，这等于直接把你的路给堵死了！”
“还有更狠的！”那声音越说越激动，“通知里还暗示，对于采用非原厂授权服务的医疗机构，一旦出现医疗事故，将被定义为‘主观责任’，保险公司可以拒赔，医院和主治医生要承担无限连带责任！这谁还敢用？这是在要医生的命啊！”
叶凡听完，神色平静地把手机还给王海东：“你那个同学，消息很灵通。”
“我的亲老弟，现在是夸他的时候吗？”王海东急得直跺脚，“秦振华这一招太毒了！他这是在用‘行业安全’和‘医生饭碗’这两座大山，来压我们啊！你那个‘搭桥’方案，还没等动工，地基就被人给刨了！”
王海东说得没错，秦振华这一手的确是打在了七寸上。
叶凡的计划，核心在于绕开秦家的售后垄断。
而秦振华，则直接推动上级主管部门，从“资质”和“责任”两个层面，釜底抽薪，让所有想跟叶凡合作的第三方公司和医疗机构，都望而却步。
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了，这是利用公权力，进行定点清除。
“老弟，要不我们先缓一缓？”王海东试探着说，“跟秦振华那种地头蛇，没必要硬碰硬。他要钱，我们分他一点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叶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苏沐秋的电话。
“苏大记者，舆论的‘麻药’打完了，现在该准备‘消毒水’了。”
“又有什么新指示？”苏沐秋的声音永远充满活力，“是不是秦家那老狐狸出招了？”
“他不止出招了，他还想把我的手术台给掀了。”叶凡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苏沐秋沉默了几秒，随即骂了一句：“真够无耻的！拿全省的医疗安全当令箭，来维护他自己的商业帝国。这种人，就该把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光钉在耻辱柱上没用，得先把他手里的令箭给夺过来。”叶凡的思路清晰无比，“你现在帮我做两件事。第一，找几个法学专家，从法律层面解读一下这份所谓的‘紧急通知’草案，重点论证它是否涉嫌行政垄断，是否违反了《反不正当竞争法》。”
“这个好办，我认识省政法大学的教授。”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叶凡的语气变得格外郑重，“你还记得康普顿医学中心的史密斯博士吗？”
“当然记得！那个帮你锤死高建业的美国老头。”
“我需要你动用所有的关系，帮我联系上他。越快越好，我有急事找他。”
挂了电话，王海东还是一脸愁云：“老弟，你找个美国人能干嘛？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等他坐飞机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叶凡笑了笑，重新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王市长，你知道最高明的外科手术是什么吗？”
“是什么？”
“不是把肿瘤切得有多干净，而是在肿瘤还没形成的时候，就改变它赖以生存的内部环境。秦振华以为他在修墙，想把我挡在外面。我要做的，是直接改变整个房间的温度，让他那堵墙，自己从内部结冰、碎裂。”
王海东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叶凡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比天书还难懂。
他看着叶凡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到底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被吓傻了？
苏沐秋的效率高得惊人。
不到两个小时，她就通过《江城晚报》驻北美的记者站，辗转联系上了正在参加一场国际医学峰会的史密斯博士。
叶凡的办公室里，一场跨越太平洋的视频通话，正在进行。
屏幕上，史密斯博士穿着白大褂，背景是繁忙的医学实验室，看到叶凡的脸，他露出了一个热情的笑容。
“哦！叶！我亲爱的朋友！真高兴再次见到你！你上次提供的关于‘瑞康宁’副作用的临床数据，对我们帮助巨大，我们中心已经就此成立了专项课题组。”
“史密斯博士，日安。”叶凡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很抱歉在您工作时间打扰，但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或者说，是一个机遇，需要您的帮助。”
叶凡用最简洁的语言，将青川县的“阳光招标”计划，以及秦振华利用行政壁垒进行阻挠的情况，向史密斯做了一个说明。
史密斯听完，眉头紧锁，随即发出一声冷笑：“典型的‘保护主义壁垒’！这种事情，在一些发展中国家并不少见。他们用所谓的‘安全标准’，将国际上更先进、更高效的技术和服务挡在门外，实际上是为了保护本土那些落后、腐朽的利益集团。这不仅阻碍了技术进步，更是对本国人民生命健康的不负责任！”
“您说得非常对。”叶凡顺势说道，“所以，我需要一个权威的声音，一个来自国际顶尖医学机构的声音，来帮助我们打破这堵墙。”
史密斯的眼睛亮了：“叶，你真是个天才！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显得比叶凡还要兴奋，在屏幕那头来回踱步：“你不是想引入第三方技术服务吗？这还不够！格局太小了！我们可以合作，在青川，建立一个‘康普顿医学中心-中国技术认证与培训基地’！”
“我们可以把康普顿关于医疗设备维护、校准、安全评估的全套标准体系，毫无保留地引入中国！由我们来制定标准，由我们来培训工程师，由我们来颁发全球认可的资质证书！到时候，那些所谓的‘官方通知’，在康普顿的标准面前，就是一张废纸！看看是他们那个小小的‘联合会’的授权管用，还是我们康普顿的全球认证更有说服力！”
史密斯越说越激动，仿佛发现了一片新大陆：“叶，你为我们打开了一扇进入中国市场的全新大门！一扇绕开所有腐朽的中间商，直接与最纯粹的、致力于改变现状的力量合作的大门！这件事，我不仅要支持，我还要以康普顿医学中心的名义，向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推广你们的‘青川模式’！”
视频通话结束，王海东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张着嘴，看着叶凡，像在看一个外星人。
“他……他刚才说……要在我们青川，建一个什么……康普顿……基地？”
“康普顿医学中心-中国技术认证与培训基地。”叶凡纠正道。
“这……这得是多大的项目？得是省里……不，得是国家发改委点头才行吧？”
“所以，我才说，秦振华不是在修墙。”叶凡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是在帮我，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关注的人就越多，我的手术室，灯光才会越亮。现在，他亲手帮我把国家发改委、甚至是国际顶级医疗机构的聚光灯，全都引到了青川这个小小的手术台上。”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却不知道，从他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了我手术刀下，最关键的那条‘病变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