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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审判(第1/2页)
穿过那扇殿门,乐东只觉一脚踏入了绝对的虚无。
想象中的森罗殿、鬼王座、狰狞鬼差……一切惯常的恐怖意象都未出现。
眼前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稠黑暗,深不见底,广袤无垠。
这黑暗并非静止,它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冰冷,粘稠的包裹上来,渗入魂体每一寸。
乐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本是魂体,早已不知冷暖,但这种阴寒却直透灵髓,那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本能战栗,仿佛赤身裸体立于万年冰窟之上,又像是渺小生灵骤然暴露于捕食者的凝视之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畏惧让他几乎想要掉头逃跑。
他强行稳住心神,注意到身前引路的袁管事。
此刻他几乎缩成了一只鹌鹑,头颅深埋,肩膀耸起,每一步都迈得极小极轻,仿佛生怕脚步声会惊扰这无尽黑暗中的某种庞然大物。
这情形让乐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对这神秘“大王”的忌惮和好奇攀升到了顶点。
他们仿佛不是在走向一座大殿,而是在坠入一个没有尽头的深渊。
唯一能锚定方向的,是正前方极远处,那一点微弱却固执的红色。
它悬浮于黑暗中央,像是一滴凝固的血,又像是一只微眯漠然的巨眼。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红色逐渐显露出轮廓——那似乎是一张铺着暗红色桌布的巨大案几,以及其后高背椅的模糊形状。
就在他们逐渐接近,离那红色光源尚有十余步距离时,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那红布之后转了出来。
他们的出现,仿佛是一个信号,周围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稍稍消退了一些,一种朦胧,不知源自何处的微光弥漫开来,刚好足以让人看清近处的情形,但远方依旧淹没在无尽的幽暗里。
这光线的变化极具指向性,如同舞台追光,一下子将那两个身影和红布案几区域凸显为核心。
乐东和林寻前进的身形被袁管事轻微的拉扯了一下,示意他们止步,自己则上前一步,腰弯得更深,恭谨畏惧的喊道:“启禀大王,今日…今日又添两位新魂,特来请您审判。”
借着这昏暗的光线,乐东和林寻学着袁管事的样子低下头,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乐东,他控制着幅度,掀起眼皮,飞快地朝那两个人影瞄去。
那是两个风格迥异的阴魂。
稍靠前一些的,弯着腰,姿态谦卑得近乎谄媚,活脱脱旧社会里给主子引路的高级家奴。
他穿着一身绸缎材质的民国财主袄,身材圆润,嘴唇上两撇精心打理过的八字胡,一双小眼睛即便在昏暗光线下也透着一股精明的算计。
此刻他正侧着身,毕恭毕敬的虚引着后方那位。
后方那位,身形极其魁梧雄壮,比身旁的“财主”高出整整一个头还不止。
满脸虬结的络腮胡几乎覆盖了下半张脸,但依旧能看出其容貌的粗犷与威严,甚至带着几分狰狞。
他身上所穿之物更是夺目,那是一身破损严重的古代铠甲,甲片暗沉,沾染着说不清是血锈还是岁月的斑驳痕迹,多处破裂,边缘卷刃,肩甲甚至有一道明显的裂痕,仿佛曾承受过可怕的重击。
乐东历史不好,但这盔甲的样式古朴悍勇,绝非清朝那种绵密华丽的甲胄,透着一股更久远,更沙场的铁血煞气。
‘几百年的老鬼?’
乐东心头剧震。
‘难怪能经营起这么大的阵仗,立下这等严苛规矩…’
这个推测让他心底寒意更盛,一个存活了数百年的鬼王,其道行和心思,绝非等闲。
乐东偷瞄的视线刚刚收回,那前方穿着财主袄的阴魂便开口了,声音带着拿腔拿调的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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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袁明义,你怎么回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看见大王刚驾临,还没准备妥当吗?一边候着去。”
说完,他根本不等袁管事回话,立刻又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手脚并用的引导着那位铠甲鬼王走向红布案几一侧,然后熟练的将红布掀开,露出一张宽大的暗色木案和一把造型古朴的高背椅。
看着他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被呵斥到一旁的袁管事咬着后槽牙,拉着乐东和林寻又往旁边阴影里退了退,嘴里极低地嘟囔骂了一句:“呸!梁老财……”
乐东听得真切,心中了然,他在看见这个阴魂时就不自觉想到梁老财,因为这个人装扮,身材太符合印象中梁老财这个名字的模样了。
刚确认了对方身份,那梁老财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表现起来。
他侍立在已然端坐于案几之后的鬼王身侧,挺直了腰板,拿捏着腔调,冲着袁明义的方向喊道:“好了!那谁,袁明义,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上来,一个一个来,麻利点。”
袁管事被这呼来喝去的语气气得又是一声冷哼,但鬼王在上,他不敢有丝毫违逆,只得压抑着怒气,随意的将离他最近的林寻往前推了一把:“去。”
林寻被推得向前飘了几步,停在了那红布案前十步左右的距离,光线聚焦在她身上,将她清冷的魂体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端坐于案后的鬼王终于有了动作。
他并未仔细打量林寻,只是随意的抬了抬眼,仿佛在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杂物,声音沉闷而漠然,透过络腮胡传来:“哪里人?”
林寻微微一顿,并未被这气氛吓住,清冷的声音回应道:“天津人。”
鬼王似乎对这个地名感到有些陌生,粗重的眉头蹙了一下。
旁边的梁老财立刻抓住机会,弯下腰,凑到鬼王耳边,解释道:
“大王,她说的就是天津卫,往前些年月叫直沽寨,海津镇什么的,大抵就是那么个地界儿。”
鬼王这才了然的微微颔首。
见鬼王点头,梁老财立刻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赶紧从案几一角拿起一本线装簿子和一支毛笔,舔了舔笔尖,做出一副认真记录审判的样子。
“嗯…”鬼王似乎对流程已然厌倦,懒洋洋地抛出下一个问题,“怎么死的?多大年岁。”
“二十八。”林寻回答得干脆,随即语气犹豫了一下,接着道,“被人……害死的。”
这个答案显然毫无新意。
鬼王甚至连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无趣的摆了摆手,似乎林寻的存在已经不再值得他浪费半分注意力。
他转向下方垂手恭立的袁明义袁管事,问道:“号排到哪里了?”
袁管事连忙回答:“回大王,壹万零捌佰捌拾柒了。”
听到这个数字,鬼王脸上终于有了变化,不过很是复杂,有满足欣慰,但又藏着惆怅与急切。
他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然后挥挥手:“行了,放到外城去吧,下一个。”
林寻暗自松了口气,默默退了下来,与上前的乐东交换了一个眼神。
乐东稳了稳有些激荡的心神,走上前去,同样停在案前十步之位,他能感觉到那铠甲鬼王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比远处感知时更加沉重。
果然,和方才一样,鬼王看也没看他,似乎连重复问话的兴趣都欠奉,只是随意的招了招手。
一旁的梁老财立刻领会圣意,上前半步,拿着腔调问道:
“下站新魂,报上籍贯,哪里人啊?”
那语气,像极了县衙里狐假虎威的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