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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抬起头，赵行长站在她面前。小米在水泥台子上站了起来，“赵行长。”
没话。小米听到苏浩说得赵行长不帮忙签字的那件事。
“去苏浩家里了？”赵行长声音不大，语气透着关心。
“去了。”小米依然回答的简单敷衍，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苏浩走了。”小米轻声说。
“走了是什么意思？”赵行长不解。
“不知道，不见了，不接电话，不回微信。”
“我抽支烟行吗？”赵行长也在花坛上坐了下来，他用手指了指身边刚才小米坐过的地方。
小米没回答，坐了下来，苏行长已经点着了烟。
“这小子，我知道他冲动没想到这么冲动。我还想着走的时候至少有一个人能送我呢。”赵行长笑着说，“竟然比我走的还早。”
他在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小米，“原本想来还给他，现在看来，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那张纸正是苏浩给张行长的辞职信，小米看到苏浩大大的手写签名，眼泪又掉了下来。
“赵行长，您要不嫌弃，到时候我去送您吧。”小米轻轻说。
“你这两天不太好过吧？别学苏浩。”
“我没什么。”小米轻轻说，“您说的对，苏浩可能这一生太顺利了。我还没有任性的资格。”
赵行长吐了个烟圈，长吁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此时，在南城银行的大楼里，一场忙碌的时机抢夺战正在进行。删帖子、投广告，发正面新闻，办公室主任神色严肃。
银行铜墙铁壁般的制度，精英垒起来的人群，可是遇到事，总是只想到两个字：怕和躲。
他们怕自己出现在任何一条不是自己主动发布的新闻里，最好整个网上搜不出一个别人说的不来。
所以，帖子很快就没了。搜索引擎里还有一些痕迹，可是点开都会出现无法查找的界面。当然，对于两个当事人来讲，这都不重要。
但对于滨海那个等着南城银行处理意见的地方来讲，事情并没有这么轻易过去。
赵行长的提前回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欢迎，比如此刻坐在他面前把对苏浩的处理决定放在他桌上的杨行长。
“我不同意，苏浩已经提了辞职报告，跟对方说要求辞职，在全行说个人辞职就行了。”
“赵行长，这么坏的影响，不打个招呼就走，不合适吧？”杨行长表情轻松，带着一丝嘲弄。
“真的需要我提醒你这么坏的影响是怎么造成的吗？”赵行长抬起头，把改完的意见递给他。
杨行长不知道赵行长什么意思，稍微一怔，“您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再说了，现在哪还有人管我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我啊，用一句笑话怎么说来着，不能帮别人进步了，但是还能让别人倒霉，哈哈。”
他递给杨行长一支烟，“我们老家的烟，没什么名气，劲挺大，看看抽的惯吗？”
赵行长的笑脸在杨行长出去的同时收了起来，他静静打开电脑，把刚才给他看的那条对苏浩的处理意见退了回去。
很快，两条新的文本传了上来，一条是鉴于本人提出辞职，免去苏浩滨海分行行长职务。第二个抬头是滨海那家等着处理意见的单位，内容是因业务处理不当，行里严加处理，已经勒令分行行长辞职等，
几天后，两个文本都带上了红红的南城银行文件的帽子时，赵行长给小米打了个电话，“丫头，你说话还算话的话，可以准备送送我了。”
送赵行长走的那天，他说“别灰心，苏浩会回来的。希望我们也能再见。”
小米笑笑，“一定会的。”
一个周里，小米承包了部门所有的出差任务，奔走在不知道哪个省哪个地方的乡间或者城市。
除了每天播一遍那个熟悉的号码，看一眼有没有未读的消息，事情好像没有太大改变。
直到她听说一支行的田行长要去滨海做行长的那天，她接到琳琳的电话，说在旁边的肯德基等她。
她坐在二楼很偏僻的一个座位，“小米，我听说了，”琳琳依然全身都是香味儿，但是说话不再那么矫情。
她亲热的握住了小米的手，小米笑笑，反而觉得有点尴尬。
“小米，苏行长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事儿，过几天就回来了。”小米笑着说，结果琳琳递给她的咖啡。
“唉，世事难料啊，前几天见你俩还那么好，忽然就出那么大事。”
“琳琳，你找我来有事吗？”小米问她，她现在受不了别人的同情和关心，因为自己什么信息都不能提供。
“你看看这个号码，”琳琳在手里掏了一张纸出来，上面写了一个电话号码。
“好像是行里的号，头几位都一样，怎么了？”小米疑惑。
“不觉得熟悉吗,原来咱们经常用的？”琳琳提醒她。
“喔！楼上！”小米轻声喊了一句，楼上是他们当时的称呼，因为行长在二楼办公。这个号码开始是苏浩用，后来是田行长用。
“这个号码怎么了？”小米问。
琳琳把脑袋往前凑了凑，“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前两天我听到他们给一个人打电话，姐姐姐姐的喊，还说几千万损失了什么的，我就趁着进去收拾东西的功夫瞥了一眼电话屏幕，呼出号码就是这个。”
“他们是谁？”小米越听越糊涂。
琳琳有点不好意思了，“老王和钱波，小米我在的那个公司就是他们开的，不过有总公司你别担心。”
小米张了张嘴，刚想说琳琳怎么不长记性，想起自己的处境，笑了，“我现在那还有资格担心别人。苏行长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结果人家都好好的，他自己反而出事了。都是命。”
小米搬出了宿命论，琳琳不以为然。
“我悄悄问了钱波，你知道老王的钱放给谁了吗？”琳琳继续说，“滨海水产集团。”
听到这话，小米的脑袋叮的响了一声，好像有什么事情明白过来了，又没什么头绪，“田行长是滨海人，我想起来了。”小米叫了一声。
“你知道田行长为什么不在原来的行里做行长跑到南城支行还是支行行长吗？”琳琳问。
“不是考核成绩差吗？”小米已经有点晕了。
“那是民间说法，我听说，是因为这边原本跟她谈的是去滨海筹建分行，她在当地有点底子。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和苏行长掉了个个儿，你觉得她会高兴吗？”
琳琳接了客户电话走了，小米心里一阵阵发冷，两只手不断打哆嗦。她大口喝了咖啡，给李淼打了个电话，“淼儿，进系统帮我看那一下滨海分行那个姓李的客户经理的手机号。”
“你在哪呢？”
“先发给我，回头跟你说，”小米冷静的说，“好，念吧。”
“你想干嘛啊？”李淼听着小米的声音几乎颤抖，很担心。
小米挂了电话，开始拨那个号码，欢迎致电南城银行滨海分行的彩铃响了很久，“喂，您好。”
“你好小李，我是总行的张小米。”
“你好张经理，”小李很客气。
“小李，我是苏浩的女朋友，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小米直接说明了来意。
对方沉默了几秒，“张经理，苏行长对我不赖，有事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能不能帮我拍一下当时总行对你们水产集团的同意批复和不同意放款的两个截图，拍清楚点。”
“张经理，行里的信息我不能外传的。”小伙子很犹豫。
“小李，你打印出来，拍打印版给我，绝对不会连累你的。打印版也可能是苏浩发给我的啊，谢谢。”小米不想挂断电话。
“行，等我想想办法吧。我晚上回家用外网邮箱发给你吧。”
“小李，谢谢你！”小米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