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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就没了吧,几个剩菜,他们拿去了,也发不了财。”珍珠嫂摇摇头,脸上尽是疲惫之色,“菊花,从前咱家穷,虽然吃不饱可也没这么多糟心事,如今日子好过了,更要和和睦睦才是。”
“菊花,你过生辰时,咱家就剩两个鸡蛋,泥鳅和晓晓都舍不得吃。你娘从你杜婶家借了点面粉,下了碗面条,打了两个鸡蛋,送给你吃,如今咱家日子好过了,晓晓过生辰,就杀了只母鸡,你就不高兴了,可那两个鸡蛋是咱家唯一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呀。你方才跟张婆子她们说那些话,你的良心何在呀?”苏大柱说完闷头连吸了几口旱烟,若不是念在苏平的面子上,只怕方才他已经赶她出门了。
外面的雪停了,纷纷扰扰的苏家也静下来了,李桂香正在帮珍珠嫂打扫屋子,人群虽散了,茅草屋的地面上却残留着夹带着黄色泥土的雪花、吐在地上的茶叶沫子,连凳子也是东倒西歪的,李菊花的身旁则是多了一堆瓜子壳。
“娘,你的手好些了没?”苏晓晓拉着珍珠嫂的手看了看,方才她被众人挤倒在地上时,手背上微微蹭破了一块皮,苏晓晓拿着杜英给的膏药,给珍珠嫂擦了擦,珍珠嫂一脸愧疚,摸了摸苏晓晓的头。
“孩子,对不住了,今日本是你们俩的生辰,却弄成了这般模样。”
“娘,这事与咱家无关,再说生辰明年还能过哩。”
“大壮的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今日把话说明白了也好,也算是耳根子清净了。”苏大柱敲了敲手里的烟杆儿,接着把烟杆收了起来。
“按我说,这些人就该骂,越给面子越爱折腾。上回去咱家提亲,还对咱家月牙挑三拣四的,也不知哪儿来的脸面,若不是她爹拦住,我都用扁担赶出去了。玉莲她娘家当初给玉莲的陪嫁没几样,她爹常年生病,看病抓药费了不少银子,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他哥哥也是个病秧子,全家就三个能做事的,一年到头能挣多少钱,指望人家闺女嫁过去帮忙还债,我看那就是个火坑,嫁过去了,这辈子就甭想翻身了,英哥儿可比她家侄子强多了。”
“跟上次去你家提亲的一样,指望咱家多给点陪嫁,往后就靠这些陪嫁过日子。”
“哼!这些人一个个心术不正,依我看,他们活该穷。”
苏平在一旁默默地帮苏家劈柴,李菊花见没人搭理自己,心中又委屈又窝火,却又不敢再发脾气,害怕苏平连肚子里孩子的面子都不给,把自己休了。她原本以为有了孩子,苏家上上下下就会哄着自己,没想到一个个仍旧是不把自己放眼里。
“菊花,你少喝些茶,晓晓说喝多了茶,对肚子里的小孩不好,我给你重新倒碗热水如何?”珍珠嫂见李菊花喝了好几碗茶水了,隐隐有些替她担心,于是问道。
“不用了,娘,我去一趟茅房。”
“我扶你去。”
“不用了,娘,我自个儿去就好了。”
李菊花借着去茅房来到了苏家的厨房,她见厨房里没有人,蹑手蹑脚地溜了进去,先是在灶上找了一圈,见上面没什么,又去翻后面的碗柜,里面什么也没有。忽然看见脚边有一口小水缸,用木盖住了,她掀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正是张婆子说的那两只大猪蹄子,她双眼一亮,贪婪之色浮现在眼中,顾不得猪蹄子油腻,李菊花把两只手往身上擦了擦,找了一个篮子,从水缸里捞出一只猪蹄子后,犹豫了片刻,又把另外一只猪蹄子也装了进去。
“宁可送给外人,也不给我补身子。”李菊花手里的空篮子顿时变得沉甸甸的,她的内心一阵狂喜,“这对猪蹄子可值钱了。”
李菊花此时哪里还记得这些猪蹄是送给杜英家的,她甚至忘记自己有了身子,拎着篮子,猫着腰,往门外探了探,见珍珠嫂他们都围着火盆说话,压根没注意自己,正想从大门出去,又担心被发现,于是偷偷打开后门,从后门溜走了。
泥鳅和陈满月跟着大人围着火盆坐了一会儿后,两人觉得无趣,见苏平边对着苏晓晓画的滑冰鞋边刨木头,于是两人凑了过去,趴在旁边看得紧紧有味。
珍珠嫂见李菊花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有些不放心,于是起身去茅房寻李菊花,在门口叫了好几声,里面无人应答,心中一阵紧张,莫非是出事了,她急忙推开门一看,李菊花不在里面。
“菊花方才说想去茅房,都去了好一会儿了,还没回来,我方才去看,她不在里面。
“娘,我去厨房看看。”
”珍珠嫂担心李菊花出事,仍旧不放心,苏晓晓于是起身随她一块去寻李菊花了。两人寻到厨房时,只见厨房的后门是开着的,冷风吹得厨房的门嘎吱响。屋子似乎被人翻过了,连碗柜都忘记拉上。
苏晓晓赶紧去水缸里一看,果然,两只猪蹄子已经不见了。她暗骂李菊花是个拎不清的。她往后门一看,白茫茫的雪地上只剩一行歪歪扭扭的脚印,李菊花似乎走得很急,摔了一跤,雪地上有一处的还有两个膝盖印。
“娘,猪蹄被嫂子拿回家了。”
苏晓晓深吸了口气,她怕自己忍不住前去拎起李菊花使劲摇两下,把她那糊涂蛋一般的脑子摇清醒些,不然老做这样的蠢事,明明说好了猪蹄子是送给杜英家明日开张的贺礼,她仍旧不管不顾地说拿了回去,这已经不仅仅是蠢了,更是心眼坏。
“她咋就这么糊涂哩,没了猪蹄子,咱们明日拿什么上你杜婶家做贺礼。”珍珠嫂也气得直跺脚,“我去找她要回来。”
“娘,还是让哥去吧,您去了,嫂子也不会给,我去跟哥说,让他快些去,晚了就来不及了。”苏晓晓心想以李菊花扶弟魔的性子,只怕再晚些去,她准送回娘家了。
苏晓晓转身去跟苏平说,当苏平听见苏晓晓说李菊花把自己爹娘准备做贺礼的猪蹄子拿走了后,急忙把手里的东西一扔,大步就往外走,出了屋子里后,就在雪地上狂奔,跑得太急,还摔了一跤,顾不得拍掉身上的雪,一路往自己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