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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皇宫内。
鲁启宸斜躺在榻上，看着谢家呈上来的奏折，手指在自己屈起的膝盖上，轻轻敲打着。半晌，读完奏折后，鲁启宸随手将折子扔到了一旁，仰躺在了榻上。站在床边的李长景，立刻弯腰将折子捡起，收入了袖中。
“这么说，谢家也是要将小儿子送到邺城，放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了？”鲁启宸闭着眼睛说道。
“是，陛下。若依谢将军所言的话，的确是如此。”李长景恭敬地说道。
鲁启宸冷笑了一下，面上露出了一种轻蔑的表情，“先是沈家，又是谢家。朕的臣子还真一个个对朕忠心恭顺得很啊。可惜，朕怕自己当不起这份福气。”
李长景闻言便知，这是鲁启宸的疑心病又犯了，只低头不语。鲁启宸这毛病向来是来得快，去的也快，在这段时间里，他李长景只消是管好自己的一张嘴，便能平安无事。帝王疑心，喜怒无常，盖是如此。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鲁启宸的声音就恢复了平静，他斜了一眼站在榻边的李长景，说道：“你啊，惯是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闭嘴，看着就像朕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把朕给摸得一清二楚。”
李长景垂首露出了一个谦和的笑容，低声说道：“不过是陛下一味纵着奴才罢了。”
鲁启宸的面上沾上了几分悦色，“朕身边也就只有你是可以全然信任的，朕自然是要纵着你。那谢家的幼子再有几月的光景就要到了，到时候还是你去走一趟吧，你去朕最放心。”
“是，陛下。奴才明白了。”
鲁启宸翻身坐了起来，看着李长景问道：“这说起来，陈贺岩的案子已经是拖了许久了。怎么季司龄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李长景敛眉细想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陛下，奴才布置好的现场被人清理过了，所以季大人怕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查不出来，就别查了，结案吧。”鲁启宸随意说道，“对了，朕记得，那南山书院中最近不是有个厉害的学子要来吗？就让他来，做的好，朕让他步步高升，做的不好……”鲁启宸的话未说完，却是冷笑了一声，显然已经是在心中定夺好了结局。
“想必如此一来，季大人定会是高兴的。”李长景笑着说道。
“呵，他怎么会不高兴？朕可是帮他将一块烫手的山芋给扔了出去。”鲁启宸挑眉说道：“季司龄说到底也是个不识趣的，但他和陈贺岩不同，他多少还是能帮上朕一些忙，不然朕也不会留着他了。”
“陛下仁心。”李长景笑着说道。
“行了，你也不用这里拍朕的马屁了。等沈端和从牢中出来，还有那个谢家的……”说到这里，鲁启宸才是发现，他根本没有记住那个谢家幼子的名字。
“谢子玉。”李长景提醒道。
“对，就是他，等他到了的时候，在宫中准备一场宫宴。朕的长女和皇室中的一些子弟们，也是到了该议亲的时候了。朕喜欢这宫中变得热闹一些。”鲁启宸说道。
“是，奴才遵旨。”
和李啸叶同行的几人现在都已经被分散在了六部之中，唯独剩下李啸叶跟着刘士涵一路入了大理寺，李啸叶眉头轻挑，不禁是在心中有些佩服楚河这个人，竟然能在邺城中埋下这多的钉子，生生地是将他一路推到了大理寺这里。
两人不过等候了片刻，便见到季司龄走了出来。李啸叶站在刘士涵的身后，冷眼看着这两人相互见了礼，这才上前一步，执了学生礼，说道：“学生见过季大人。”
季司龄伸手将李啸叶扶起，说道：“既是入了此处，你我便是算作同僚了，不必如此多礼。况且这次的案子，陛下已经说是交由你来全权负责，你也算是有实职在身了。如此年少有为，可是不多见啊。”
李啸叶低垂着眼帘，轻声说道：“季大人谬赞了，不过是学生一时运气罢了。真要查案的话，还是得请季大人多多帮扶才是。”
季司龄看向李啸叶的眼神带着一丝古怪，既像是怀疑，又像是怜悯，可他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刘士涵此时站了出来，对着李啸叶说道：“若是查案也不急于这一时，你先回去吧。我和季大人还有话要说。”
“是，学生就先行告退了。”
待到李啸叶离开之后，季司龄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看着刘士涵，面上带着怒气，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今竟是要一个半大的小子来替我死吗！”
刘士涵面对季司龄的怒气，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有什么不好。这小子家中一无权势，二无财帛，也就剩下了一个顶罪的作用了。季司龄你应该高兴才是，陛下善心，这烫手的山芋不但有人替你接了下来，而且还保住了你的官职。”
季司龄气急：“我还没有下作到这种地步，让一个少年人来涉险。这件事情是不是你在折子里说了些什么？”
刘士涵冷笑了一声，面露不屑之色，“呵，是又如何？季司龄你在我眼前充什么正人君子啊？怎么当官当了这么些年，你当真是以为自己是个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人了？别忘了，当年的事情你也有份。做一次恶人，此生都是恶人。你我，还有那些人谁都别想逃得过去。”
季司龄像是被刘士涵戳到了痛处，面上泛起一股心虚，“当年的事情，我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那你便也将今日的事情，当做是迫不得已好了。”刘士涵冷冷地说道，“若是这样能让你觉得心里好受一些的话，那你尽可以是这么想。季司龄啊，季司龄，你就是一个伪君子，真小人。”
季司龄再也听不下去了，正转身欲走，却是又听到刘士涵开口说道：“况且，你怎么就能确认，方才那个小子就是来为你顶罪的呢？别把所有的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