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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城的疫情已经渐渐告以了段落,在知晓了这场疫情不是病,而是毒之后,所有的医者像是被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便根据李啸叶提供给他们的药粉,配置出了新的解药。
自此柳城中的哭嚎声一日日的弱了下去。
李啸叶走在街市上,看着眼前的这些面上带着喜悦的百姓,心中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滋味,这还是他第一次救了这么多的人。这一世官场上的路似乎和他想得有些不同,他没有日日走在尔虞我诈,互相攻讦的路上,反而是离真正的百姓更近了。
沈端和突然走到了他的身侧,“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感觉?”
李啸叶转头看向沈端和,目光柔和地说道:“你在夏城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只是我直到今日我才真正体会到百姓们的心意。他们的声音很简单,也很纯粹,只是在当权者的耳中,这道声音却是太过微弱了,连带着百姓们的性命也变得像是草芥。”
“有些错事因为一开始就存在,所以有些人便将它默认为了合理。其实这更是另外一种错误。”李啸叶轻声说道,“实际上,只要有一瞬间你是愿意从自己位置上走下来,你就会发现百姓的声音重来都不是微弱的。只是你离他们太远了,所以那道声音才会变得微弱。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发现曾经的自己特错大错。”
“是啊。”沈端和说道,“道理很简单,明白的人却很少,明白却又能认同的人便更少了。”
柳城已经渐渐开始恢复生机,虽然在这场人难之中,有太多太多的无辜之人离开了人世,但是却是有更多的人活下来。这一辈子的柳城再也没有成为上一世,所有人记忆中的那个人间炼狱。
沈端和同李啸叶在街头漫步,突然一个小孩子冲了过来,直直撞在了李啸叶的腿上。还没有等李啸叶伸手去扶那个孩子,小孩子突然是抬起了头,对着李啸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大哥哥,你和身边的大姐姐是不是就是救我们的人啊?”
小孩子的声音稚嫩中带着一种单纯,她掏出一个草编的小蚂蚱,一脸肉疼地分给了沈端和同李啸叶一人一个,当真是一点都不偏心。
“这个是小花给大哥哥和大姐姐的谢礼。娘亲说过,要好好报答帮助过小花的人。”小花说完之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认同自己说的话一般,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憨憨地傻劲儿。
李啸叶捏着自己手中的小蚂蚱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沈端和一脸自然地蹲下了身子,默默了小花的头,帮她将已经跑得有些散开的辫子紧了一下。
“谢谢小花,你的谢礼哥哥和姐姐都很喜欢。”沈端和面对小孩子的时候,整个人就仿佛是一座消融的冰山,没有丝毫的冰冷,全然是化作了柔和的流水。
“小花是个知恩图报的乖孩子,只是乖孩子是不能到处乱跑的,不然小花的爹爹和娘亲都会因为找不到小花而担心的。”
小孩子的脸就像是三月的天一样,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便能下起冷冷的阴雨。小花在听到沈端和同她道谢的时候,一张笑脸都快要仰到天上去了。可又在听到沈端和说她爹娘会担心她的时候,一张小脸迅速就垮了下去,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姐姐,小花乱跑了,是不是就不是乖孩子了?”小花有些紧张地问道。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是不是能被人称一声好孩子,那简直就是天大的事情。
“如果小花你继续乱跑的话,自然就不是好孩子了。但是若是你乖乖回家,那你就还是好孩子。”沈端和刚说完这一句话,就看到一个神色焦急,满面担忧的妇人匆匆寻了过来。那妇人长得和小花有五六分的相似,沈端和一猜便知是谁。
沈端和干脆是一把将小花抱起,对着妇人的方向,轻声说道:“看,是谁来了?”
小小的孩子眼中立刻爆发出了大大的欢喜,奶声奶气地喊道:“是娘亲!”
那妇人本是在人群中着急地四处张望,却没成想这时,她竟是突然听到了一声自己女儿的声音。她连忙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却是看见自己的女儿正被一个腰间挎着刀,头上戴着兜帽的少女抱在怀中,而少女的身边还站着一个极为挺拔英俊的少年。几乎是在一瞬间,妇人就猜出了两人的身份,一种惶惑不安的心情在妇人的心头蔓延。
对于当官的恐惧,几乎因是要成为她们这些平民百姓刻在骨头里的本能了。再和善的官员,身上也是带着官威的,不可能是同她们这些人混为一谈。妇人心中慌乱不已,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怎么会跑到那里去,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这个妇人还是小心翼翼地凑了去。
“草民见过……”眼看那个妇人就是要当街叩头行礼,李啸叶连忙伸手拦住,低声说道:“不必如此。”
沈端和上前一步,将小花交给了妇人,蹲下身子拉着小花的手说道:“不论在那里,在什么时候,都是有坏人的。小花还小,遇到坏人之后,可能就再也不能见到娘亲和爹爹了。所以下次不要再偷偷跑出来了。”
看到小花点头后,沈端和站起身来,对着妇人说道:“你把女儿教的很好,谢礼我我们也很喜欢,好好生活吧。”
说完,沈端和同李啸叶便绕过这对母子,继续向前走去,街市很长,他们还未走完。
直到李啸叶和沈端和走远之后,年轻的夫人这才低下头,对着自己的女儿问道:“你送了什么?”
“小花送了爹爹给我做的草蚂蚱,两只呢。”小小的孩童伸出了两只手指放在眼前晃了晃了。妇人有些无言,最后还是摸了摸女儿的头,“小花乖。”
街市的另一头,李啸叶看着沈端和突然说道:“你很擅长哄小孩。”
沈端和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我原本是有两个小侄子的。”只是后来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