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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夫人被季司龄的一番话说得有些惴惴不安，轻声问道：“怎么会有这般胆大妄为的人呢？”
季夫人何尝不知道，被自己夫君轻描淡写几句话遮掩过去的是无数条人命。越是这么想着，她便越是觉得心慌得厉害。像这样视国家法度如无物的人，可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吗？
“大约是因为有了足够多的钱财后，便就觉得自己是高人一等了吧。”季司龄不在意地说道。他口中所说的案子是真的，那户人家的恶行也是真的。只有一点不是真的，那就是他自己对于这次案子的态度。
季司龄是众人口中交口称赞，一向秉公执法的官员，他自己也是一向这么自认为的。只是凡事都会有个例外。而这次的案件恰好就是这个例外之一。
自己手上的案子是不是每一件都没有徇私枉法，这只有季司龄自己知道。但无论这背后是在怎么样的，季司龄都能让外人以为自己是在秉公执法。他是一个极为善于把握尺度的人，知晓什么时候应该是顺从上峰的指令，也知道什么案子是半点的沙子都揉不得，更是明白什么样的案子是该手松上一松。
正是因为这样，季司龄才能一步步的步步高升。他日日戴着面具，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清廉公正之人，实际上，内里不过是个像南山书院掌院所说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罢了。
季夫人看出了自己夫君的心思不在自己这里，却也没有多想，只当做是这个案子有些太难缠了，这才让自己的夫君耗费掉了太多的心力。
等到季司龄再次看向自己的妻子时，已经是过去了许久的时间。
“这几日恐怕我又是不能回家了，这家中的一切就交给夫人来操持了。倒是让夫人辛劳了。”季司龄看向自己妻子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恋慕。
季夫人莞尔一笑，轻声说道：“帮助自己的夫君操持家事，哪里来的辛劳一说？既然案子要紧，那夫君便是去吧。家中的事情，我自然是会处理妥当的，绝不会让夫君为了这点小事分神。”
季司龄的面上也露出了点笑意，低声说道：“交给你，我一向放心。”
说完，季司龄便起身去了书房，他要好好想一想，今日在城西小院中出现的女子到底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还是说就仅仅是个偶然。
很快季司龄小厮的话，就是打破了季司龄对于这件事情的最后一点侥幸。
“你是说，今日谢子玉和李啸叶都去了陈家？”季司龄皱着眉头低声说道，“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去吗？”
小厮的面上露出了几分犹豫的样子，低声说道：“听说是陈家要赔罪，所以才直接邀请了两位大人在家中宴饮。”
季司龄的面上泛上了一丝疑惑，“赔罪？”
‘难道这陈家还能同时得罪了李啸叶和谢子玉两个人吗？’季司龄在心中暗暗想到。如今这两个人都算是在朝堂上的风头鼎盛的人物，小小年纪就位居了高位不说，看样子还甚是得陛下的喜爱。
尤其是李啸叶，陛下对于他的偏宠几乎是要溢于言表。李啸叶本身的能力，再加上陛下色偏宠几乎是让李啸叶在朝堂上立于了不败之地。谢子玉看起来虽然是要比李啸叶稍差上一些，可那也是不日便要成为驸马的人。一旦谢子玉是和追宁长公主成了亲，那就是成了陛下的自家人。
陈家既然是在这个时候得罪了现在堪称是在朝堂上最是不能得罪的两个人，恐怕就算是宫中有陈妃娘娘给陈家撑腰，这陈家也是要难办了。突然一个念头从季司龄的脑中闪过，既然是要赔罪，那一定是要有赔礼才行。对着这样的两个人，陈家究竟是要拿出什么样的赔礼，才能是将这二人心中的怒气给浇灭呢？
疑问开始在季司龄的脑中不断盘旋着，突然他开口问道：“你可知道，陈家是因为做了什么事情才得罪了李啸叶和谢统领吗？”
小厮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小的不知。小的也曾去打探过，但是陈家对于此事甚是重视，大约已经是让所有的知情人都闭上了嘴。小的无能，没有打听出这其中的缘由。”
季司龄喘出了一口粗气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厮走后，季司龄一口气将房中所有的灯烛都吹灭了，室内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之中。季司龄摸索着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这是他自南山书院养成了的习惯。每当他遇到解不开的难题时，他就会将所有的灯火都熄灭，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
唯有这个时候，季司龄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从处处喧嚣之中走了出来。在黑暗中，季司龄觉得自己能听见自己的每一次心跳声，每一次呼吸声，到处的静谧之感，能让他的脑子飞速转动起来。
在一片黑暗之中，季司龄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李啸叶和他一样，也是出自南山书院。
“陈家的赔礼会是南山书院的秘密吗？难道说李啸叶他也是开始查起了当年的事情了吗？”季司龄低声自语道，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不对啊，他不应该是知道当年的事情才对。”
季司龄的眉头缓缓皱起，或许他应该再找个机会去一趟南山书院走上一趟了，不过在此之前，他应该是要先去警告一下，最是有可能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的人才对。
几声呼喊后，之前的小厮推门而入，熟门熟路地将屋内所有的灯烛重新点亮了。光明重新出现，但是季司龄面上却依旧是晦暗不明。
“去给陈家递个拜帖，明日我要上门拜访。”季司龄冷声说道。
小厮怔愣了一下，轻声询问道：“大人说的陈家可是陈妃娘娘的母家？”
季司龄不耐地点了点头，“自然是他家。”
小厮虽然在心中有些疑惑，自己的主子为什么是会突然去拜访陈家，但还是立刻应了声，“是，小的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