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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啸叶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喉咙一阵刺痛，勉力睁开一条缝的双眼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白色的光点。李啸叶的意识处于一种朦胧的感觉，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边响起，才彻底唤起了李啸叶的神志。
“李大人这是醒了？”宦官特有的尖细嗓音自李啸叶的耳边响起。就算只有一句话，也足以是让李啸叶听出眼前的人就是李长景。他努力向着李长景的方向侧了侧头，眼中的白光尚未褪去，李啸叶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少见的迷茫和脆弱。
一双细瘦却又温柔的手，小心翼翼地将李啸叶从床上扶了起来，然后用动作利索地拿起了一个软枕塞在了李啸叶的腰后，最大限度保障了李啸叶此时的舒适。紧接着又是一杯温水被喂到了李啸叶的嘴边，温水下肚，李啸叶总算是觉得自己好上了一些。
纵然喉咙仍旧刺痛不已，但是李啸叶还是连忙开口问道：“李总管，陛下他……”
李长景看了看李啸叶，这才伸出手为李啸叶提了提被子，轻声说道：“李大人放心，陛下他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李啸叶似是放下了心中的巨石一般，喃喃说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很快又要陷入沉睡之中。
李长景见此连忙是将自己的声调拔高了几分，说道：“李大人这次可是辛苦了啊，咱家也没有想到那么大的火，李大人居然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冲进去了。当真是令咱家钦佩不已啊。”
李长景的声音本就尖细，此时特意拔高的声调虽然不至于是刺耳，但足以是让李啸叶的神志再次清醒过来，他哑着嗓子说道：“李总管说笑了，我想要是李总管在的话，定是会和我一样，毫不犹豫地冲进去。毕竟，你我都知道那火海中的人是我们赔上性命也要救出来的。”
李长景的狐狸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有些不相信李啸叶的话，但却依旧是笑着和李啸叶说道：“这是自然的。咱家自小就跟在陛下的身边，咱家能有今日，那也是多亏了陛下在。这么多年的恩情，咱家怎么能是说舍下就舍下呢？若真的是那样咱家还能算是个人吗？”
“咱家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虽是咱家心中是九五至尊，但更是咱家一人的主子，一个能让咱家心甘情愿去死的主子。”
李长景的话中带着几分叹息，“原本咱家以为这世上能和咱家有一样心的人不多，你说，这世上哪个人不是更爱自己的命的？却没有想到李大人竟也是和咱家一条心。”
李啸叶有些费力地看向李长景，低声说道：“是啊，但是到底还是会有和李总管一条心的人在的。没有陛下的提携之恩，我也不过是南山书院中的一个小小学子，哪里会在这般年纪就有了官职在身。我在心中也是记着陛下的恩情的。”
说到这里，李啸叶突然咳了起来，那咳嗽声叫一个撕心裂肺，听起来就像是要将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要咳出来了一般。李啸叶咳得连腰都已经是佝偻了起来了，李长景这才从身边的小太监的手中接过一盏温水，递了过去。
李啸叶慢慢将水喝完，这才好了些，只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更加嘶哑了起来，“可是我到底是个无用之人，非但是没有在火场中找到陛下，还险些是让自己也死在了里面。幸而陛下无事，不然今天的我怎么还有脸苟活在这里。”
李啸叶这话说的情感丰沛，仿佛是将那种心中懊恼之情尽数揉进了自己的话中。恐怕是个人在这里都要被李啸叶这番忠心打动。
然而，李长景的面上却依旧是淡淡的，分毫没有被打动的样子，他微微垂下眼帘，换上了一种更加轻柔的语气问道：“那李大人还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逃出火场的吗？”
李啸叶的面上已经泛出了一种不自然的苍白之色，他的身体本就被早年文氏下的毒虚耗掉了太多的元气，如今一点小伤都能让他变得虚弱不已，更何况是在火场中走上了这么一遭。
“我不记得了。大概是烟气吸入得太多了，到最后我的意识已经是变得模糊了起来，全靠着本能往前走着。兴许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地到了安全的地方。”
强撑着精神说完这话之后，李啸叶的眼神再次涣散了起来，他现在最需要的休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对无休止的试探和盘问。
可是李长景却好像是看不见李啸叶此时难看的面色一般，继续追问道：“还记得咱家第一次见到李大人时的样子，那个时候咱家还以为李大人是一个一心渴望功名利禄之人。那个时候的李大人，世故、滑头，却又精明能干，咱家那个时候甚至还在心中问过自己。”
“问过什么？”李啸叶主动开始搭话道。
“问，这世上怎么会真的有李大人这样的少年人。咱家也算是跟着陛下见了不少的人，却是没有一个是和李大人相似的。如今也算是让咱家看到了李大人的另外一面了，如此赤子之心，也是世间难得一见了。”
李长景笑着说完这话后，一双眼睛便紧盯着李啸叶，一副不等到他的答话便誓不罢休的模样。
李啸叶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一边在心中唾骂着李长景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老狐狸，一边面上分毫不露地说道：“我啊，的确是个满心功名利禄的人。不然也不会是去南山书院读书了。但是这满心的功名利禄的终点却是陛下啊。没有功名，没有官职，我怎么能将此一身，尽报陛下？”
李啸叶说出这话之后，双眼便缓缓地闭上了，一副疲累到了极致的模样。李长景这次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示意小太监将李啸叶好生安顿好，便抬腿走出了房间。
片刻后，隔间内响起了李长景的声音。
“陛下，奴才已经问过了。看来这个李啸叶当真是没有什么问题。奴才觉得，破天的富贵是值得用命去搏的，但到底是用谁的命，又或者说是敢不敢去搏上一搏，那都是需要考量的。但是谢公子也说了，李啸叶是直接冲了进去。所以，奴才觉得他是个可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