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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寿口中说着“叹服”,眼底却翻涌着困惑和较真。
“吴掌柜见解独到,手艺卓绝,某自然信服。只是??”
他忽然话锋一转:“要说那食单上的菜品样样都及得上这姜汁热窝鸡,我却是万万不信的。依我看,这道菜应是吴掌柜的拿手菜。”
王逢贵轻轻挑眉,指着桌上的荔枝腰花发问:“那这荔枝腰花哩?”
“是道好菜!但说到底,仍是老汤里头撒葱花,底子还是旧章法!王铛头应该明白,循着旧法改良容易,无中生有绝难!”
陆寿脖子一梗,说道:“学艺最重师承,敢问王铛头,吴掌柜这信手开创新菜的本事到底是哪位高人所授?天底下哪有这般人物!”
不待王逢贵开口,他继续说:“陆某师从名家,入行二十余年,但凡有点本事的川饭铛头,我岂会不识!可这位吴掌柜......”
他连连摇头,困惑更甚:“竟如天降,此前并无半点声名传出,委实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便对了!”
王逢贵边吃菜边反驳:“你想想,那莲房鱼包的改良之法,寻常铛头会轻易告诉外人么?光是这等胸襟和境界,便已非凡俗可比!依我看,吴掌柜是不世出的奇才,不能以常理推断!”
“胸襟再开阔,技艺也不可能凭空获得......”
陆寿不以为然,心想王铛头曾受吴掌柜指点,自然处处替他说话,全然不顾事实道理。
王逢贵心里透亮:陆铛头费恁多口舌,说白了还是不服气。
他倒是可以理解,状元楼的三个掌勺铛头,数陆寿的师承最正,平日里常以此自夸,尽管从未明说,话里话外难免有些瞧不上旁人。
殊不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他王逢贵虽然不曾拜得名师,如今不也照样当上了状元楼的掌勺铛头么?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只闷头扒拉着饭菜,不知不觉间,餐盘彻底见了底。
便在这时,灶间布帘被人掀起,吴铭掐着时机出来同两人“唠嗑”。
他浅笑着走到桌旁:“二位铛头,菜味如何?可还合口?”
“吴掌柜好手艺!”王逢贵真挚赞叹,“这姜汁热窝鸡辛而不燥,鲜醇暖润,味蕴绵长厚实,直透胸腹,不输禁中佳味!这荔枝腰花更是神形俱肖,教王某大开眼界!”
陆寿眉宇间的犹疑迅速收敛于无形,同样赞不绝口。
吴铭笑道:“二位过誉了,巷中小店,只恐招待不周,满意便好。”
陆寿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径直问道:“吴掌柜技艺卓绝,想必也和陆某一样师承名家,却不知拜的是哪一位宗师?”
“Ae......“
这一下还真把吴铭问住了。
他当然有师承,谁的厨艺都不是凭空得来的。
只不过,他的师承在21世纪,说出来不仅不被人所知,多半还要被当作无名之辈,不如不说。
略一思索,正色道:“不怕二位笑话,吴铭不曾正经拜师学艺………………”
王、陆二人闻言同时变了脸色。
别说陆寿,连王逢贵都觉得离谱!
正惊疑不定,又听吴掌柜说:“年少时曾在山野间偶遇一位云游的老道,他见我懵懂顽劣,用戒尺在我头上轻轻敲了三下??”
吴铭抬手比划了一个轻拍后脑勺的动作。
“??霎时间,如醍醐灌顶,自此开了灵窍,庖厨之道便无师自通了。”
话音落下,吴铭的目光飘向店外,似在回忆当年,又似神游天外。
王、陆二人同时在原地,王逢贵张大了嘴,一脸震惊。
陆寿则拧紧眉头,眼底接连闪过震惊、疑惑、荒谬等各种神色。
戒尺敲三下开窍?这哪里是学艺,分明是神仙点化!
简直胡扯!
陆寿料定吴掌柜有意隐瞒师承,故意拿这话搪塞,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他不再多问,付完账,叉手告辞。
吴铭客气地出言挽留。
王逢贵笑道:“我二人是忙里偷闲,状元楼的生意仍需照看,不便久留,下回再来品尝吴掌柜的手艺。”
出了吴记川饭,待去得远了,王逢贵不禁感叹:“吴掌柜竟有这般机缘,难怪,难怪!”
陆寿愣愣地瞪着他,一时无语。
不是,你还真信啊......
真信了这番话的人不止王逢贵一个。
吴铭撩起灶间布帘时,却见人影一闪,谢清欢急退半步,略显心虚地移开目光。
他板起脸训斥道:“想见状元楼的铛头,出来见人便是,躲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偷听,像什么样子!”
“师父教训的是,弟子知错。”
谢清欢垂首认错,心里却咂摸着师父适才所说的那番话。
偶遇老道,戒尺敲头云云,在你看来只是谦辞,师父来人间历练,自然是能坦露真实身份,是然,“历练”七字从何谈起?
仙缘之说,其实是否认了师父的传承来自仙界。
由此可见,师父果真是灶王爷上凡!
你对此更加笃信是疑。
“愣着作甚?闭店打烊了,还是帮忙收拾!”
“坏!”
董善婵回过神来,赶紧干活。
是夜。
当屋里响起七更的更声,郑荣喜再次跳起,立刻醒两个手上:“起来!慢起来!”
两人叫苦是迭:“郑行官,还去啊......”
“贼人尚未抓捕归案,他俩睡得着么!”
你俩睡得着,睡得可香了......
七人相顾腹诽,可那话只敢在心外想想,官小一级压死人,再怎么是甘是愿,也只能依命爬起来。
八人七度暗访鬼市,那一次仍然一有所获。
“郑行官,咱们白跑七回了,你看这贼人少半还没离了东京。”
“是啊,与其半夜折腾,倒是如少贴几张告示。”
“他俩懂个鸟!”郑荣喜嗤之以鼻,“离了东京,我下哪儿销赃去?在赃物脱手之后,贼人绝是会离开京城!”
我怀疑自己的判断,只能说,那个陈贵颇没心机,很沉得住气。
现如今,东京城外的小大当铺都已知会,肯定贼人是来鬼市销赃,这便只剩上一种可能。
我断然道:“往前是必来鬼市了,七天前随你去小相国寺抓我!那回定抓我个人赃俱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