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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在内的所有五感都开始出现代偿,它们与他急促的心跳一同失控,需要他花费更大的力气,才能在这无序的剧痛中,收拾好眼前的残局。
幸好,留给谢衡玉的时间还有很多,而眼下的这个局面,他也在无数个深夜反复排演过。
洒落在桌面和地上的血迹很快被清洁干净,衣上的污垢也无非是一个清洁术便能解决……唯有眼部的伤口着实有些难以应对,但还好,他早就偷偷藏了不少医尊开给他的伤药。
剧痛过后,鲜血也在麻木中止住。
一切尘埃落定,谢衡玉深吸了一口气,摸索到纱布旁的一条准备多时的绸带,用力攥在手中,许久后脸上浮现出一个微妙的,释然的笑来。
他抬手用绸带挡住空落落的眼眶,起身将矮凳收到桌下,什么都没有带走,径直推开了房门。
日出时刻,戈壁州鸟雀尖细的啼鸣,晨风吹动树叶的声响,医林不散的药香在开门的一瞬,清晰可辨地朝谢衡玉涌来。
他抬起头,感到柔软的绸带被风拂过脸颊的微痒,某个瞬间,仿佛自己并没有缺失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大步往外走,又从走动逐渐变成了小跑——他一向是个过于沉重的人,这种轻松的感觉很少在他身上出现。
上一次……上一次还是池倾告诉他,他可以摆脱修仙界的束缚,自由自在地留在妖族的那个冬日。
谢衡玉往医林外跑,他知道医尊给他提前备好了飞马,那匹马曾将他带离修仙界,如今又要将他带离戈壁州。
受到伤害,便不能停留,只好远离,他曾经觉得自己这样十分懦弱。但如今,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目盲对剑修而言是重残,枉论是以光为剑的他?可是没关系,他如今可以接受自己的残缺,可以接受自己的重伤,甚至可以接受自己四处回避的懦弱。
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只要从今以后,他只是他,再也不是谁的替身。
跑动时,有风拂过他的脸颊,风里有医馆飘来的药香,有树木和朝露的气息,还有……
谢衡玉的动作忽然之间停住了。
他闻到一阵熟悉的花香,随着风来的方向,一路飘到他的鼻端。
他不可能记错那个味道。
曾经无数个,无数个夜晚,他曾用力将那种花香揉进自己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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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无数个,无数个夜晚,他也曾努力地试图将这种气息彻底遗忘。
是池倾身上的味道。
第107章第107章“眼睛给你,还要什么?”……
她本以为谢衡玉已经离开了。
池倾站在医林外,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通身雪白的飞马,她隐约记得这是医尊常用的爱驹,如今备在此地……应当是有要接送的人。
她屏住呼吸,心跳不自觉地漏了两拍,她用妖力小心翼翼地向车厢上探去,直至察觉到里面并没有熟悉的气息,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池倾抬手摸了摸白马的鬃毛,接着往医林深处而去。
此刻晨光熹微,距离卯时正刻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池倾一夜未眠,终于挨到破晓时分,又怕在来此之时与离开的谢衡玉撞上照面,于是,便又在花别塔拖延了一会儿时间。
医林安静得有些过分,自谢衡玉搬回来之后,她虽从不曾来探望他,却对他所住的小屋位置了然于心。
池倾径直往谢衡玉的住处而去,脚步踩上枯叶,落地时悄然无声。她心中不祥的预感直至此刻也并未散去,猜不透它究竟指向怎样的结果,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切地期盼这种不祥的预感并非因她而起。
长久的忧虑刺激着池倾警惕的神经,医林中花树繁茂,她下意识将妖力攀向草木,一点点朝着她既定的方向扩散。
须臾的寂静后,池倾走动的脚步忽地顿住——一瞬间,她敏锐地从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令人心惊的血腥气。
那气息仿佛被人用草药刻意掩盖,如今已经很微弱了,可那种味道却仿佛和池倾心头不安已久的预感对上了暗号,立刻便被她所察觉。
池倾倒吸了一口冷气,妖力骤然扩散,她朝着那血腥气的源头疾步追去。
林中忽有风起,她卷曲的长发随着跑动被吹开,秋日枯黄的落叶从地面打着圈儿地扬起,与天空幽幽的晨光纠缠,一瞬间给人一种将要跨入梦境的错觉。
池倾跑得很快,生怕晚一步便又会撞破某个令她追悔莫及的真相。她身上泌出薄汗,又很快被秋风吹凉,那汗渍湿漉漉颤巍巍地覆在肌肤,仿佛数十条阴湿的
蛇类缠住了她的身体。
她离那血腥气的源头越发近了,忽地停下脚步——因逆着天光,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谢衡玉……还没有离开。
她瞧见他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虽背着光,只瞧得清模糊的剪影,但她慌张不安的心跳也终于在此刻平复了几分。
池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一步步朝他面前靠近,故作轻松地道:“你还在这里啊,我以为赶不上了,阮鸢说今日卯时你会离开,我……”
她无序的话语戛然而至,像是被人一把掐住了嗓子,只留一字颤颤的尾音。
池倾僵在原地,目光自谢衡玉衣袖内侧隐约的血迹处一路上移,最后颤抖着,落在他眼前蒙着的白绸上。
“这是……什么……意思……”她怔怔看了他许久,仿佛望见梦魇投射在现实的具象,她惶惶不安地想要后退,如同洪水来临时最无能为力的蝼蚁,任何一滴飞溅水花,于她而言都成了足以溺亡的深海。
“你……你做了什么?”池倾探出手,试图去触碰那白绸下的眉眼,可指尖不过刚伸向谢衡玉眼前几寸,却已经被他抬手挡开。
他仰起脸,初升的阳光明晃晃地直射在那道洁白的绸带上,仿佛映着雪原的光,是一种令人不敢逼视的刺眼的亮。
谢衡玉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站在那天光之下,却如同落了满身的阴影。
良久之后,池倾听到他苍凉的声音沉沉响起:“为什么是现在?”
她猛地顿住,指尖在半空紧紧攥入掌心。她听出他声音里难以忽略的遗憾,也听出那种遗憾并没有任何不甘和懊恼的情绪,而只是遗憾本身。
谢衡玉垂荡的袖摆动了动,片刻后,他的手从底下探出,掌中随意地拿着一个朴实无华的木匣。
他将它捧起来,递到她面前,那动作算不上郑重,简直像是在处理一个废弃的物件。
她盯着它又看了许久,才颤颤地伸手接过,指腹用力地按着木匣,害怕将它摔在地上,也害怕将它打开。
“倾倾。”谢衡玉缓缓开口,破碎的声线玩味般念出那两个字,听起来绝望而又满是嘲弄,“你不是喜欢这双眼睛吗?我把它给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