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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启闻言微微颔首,随即似长辈一般地说道:
“看来你最近一段时间修炼得不错,修为也提高了。”
“是的,自从回去后,小弟一直在闭门修炼,现在已是化神境巅峰了。”祝道奇有些忐忑,神态恭敬地答道。
姜启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语重心长道:
“不错,希望以后你认真做人,持之以恒地修炼下去,再不复之前的样子。”
祝道奇连忙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大哥说得是,我现在洗心革面,心无旁骛,一心修炼,还……......
风雪自北而来,掠过千山万岭,穿过沉睡的城池与未熄的炉火。它不带杀意,却让所有熟睡之人梦中一颤,仿佛被谁轻轻掀开了灵魂的帘幕。
姜启站在中州最古老的槐树下,这棵树曾是启明阁奠基时种下的第一株生命。如今枝干参天,根系深入地脉,据说能听懂人心低语。他没有触碰它,只是静静望着那粗糙的树皮上浮现的一道裂痕??那是三年前某个深夜,一位少年以血书写的“真”字留下的印记。
那夜,少年因揭发族长贪污赈灾灵石而遭族人围殴,临死前爬到槐树下,用断指在树干上划出这个字,然后咽了气。第二天清晨,整棵树泛起微光,树心竟生出一枚晶莹如泪的琥珀,内里封存着那滴最后的血。
从此以后,每年春分,启明阁的学生都会在这棵树前立誓:不说假话,不畏强权,不弃良知。
而今,姜启站在这里,听着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千万人在低声复述那个字。
“你还记得。”他说,不是问话,而是确认。
忽然,树影晃动,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转角处走来。她穿着朴素布衣,眉眼清冷,额间银色印记若隐若现。是白衣姐姐。她已不再倚柱而立,也不再气息虚弱。这些年,她以镜祭之体维系沧海结界,游走四海安抚亡魂,足迹遍及葬兵谷、寒渊、薪火城,甚至独自深入西方荒原,唤醒那些被遗忘的古老盟约。
“你来了。”她停在他三步之外,声音平静得像月光照湖,“我知道你会来。”
姜启点头:“人间开始遗忘规则的代价。”
“他们说,旧时代太残酷,不该再提;他们说,自由过了头,会引发混乱;他们甚至说……你是暴乱之源。”她苦笑了一下,“可笑吗?我们拼死打破枷锁,结果下一代人却觉得枷锁是为了保护他们。”
“不奇怪。”姜启望向远方灯火稀疏的城市,“恐惧退去后,安逸就会滋生麻木。这是人性。”
“那你准备怎么做?”她问,“再现身一次?撕裂天空,降下神罚?”
“我不是神。”他摇头,“我也不能永远当执剑人。真正的改变,必须来自他们自己。”
话音刚落,槐树剧烈摇晃,树皮上的“真”字骤然亮起金光,紧接着,整片大地微微震颤。不只是这里??同一时刻,东海海底的英灵殿柱发出共鸣,北方寒渊冰层下六枚残印同时苏醒,南方薪火城的誓约碑碑文自动重组,排列成一句从未刻录过的誓言:
>“吾等所守,并非一人之名,乃心中不灭之光。”
这八个字浮现在每一座碑上,无论新旧,无论南北。人们惊醒出门,仰头看着碑文发光,听着风中传来的低语,如同祖先的叮咛。
而在启明阁讲堂内,那面能让弟子照见内心恐惧的铜镜,忽然自行升起,悬于半空。镜面不再映出恐惧,而是缓缓显现出一个个画面:一个官员在密室签署恢复血检令的手抖了一下;一名教师正要删改历史课本中的“斩神之战”,笔尖突然折断;一个小女孩在课堂上举起手,大声说:“老师,你说谎了!”
每一幕都真实发生,正在此刻。
盲眼院长盘坐于院中央,嘴角扬起:“他在借众生之眼,重审人心。”
学生们吓得颤抖:“院长……难道天尊真的无处不在?”
老人轻笑:“他不在天上,也不在地下。他在每一个敢说‘不’的人心里。”
与此同时,西方某座废弃监天台遗址,一座尘封百年的铁棺悄然开启。灰烬飘散,露出里面一具身穿黑袍的干尸,胸前挂着半块命碑碎片。这曾是最后一任大监察使,死后被封印于此,以防其残魂复苏扰乱秩序。
然而此刻,那具尸体睁开了眼睛。
不是活,也不是死,而是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状态。他的瞳孔漆黑如墨,口中吐出的第一句话却是机械般的重复:
>“秩序优先,血脉纯净,服从即正义。”
随即,他缓缓起身,走向最近的一座城镇。
三日后,边陲小镇“青柳集”陷入诡异氛围。镇长突然宣布实行宵禁,家家户户需悬挂监天符?,孩童每日晨昏背诵《顺民训》,违者关入地牢。更有甚者,几名觉醒者被拖上街头公开审判,罪名是“传播异端思想”。
镇民们起初沉默,但当看到曾经教他们识字的女先生也被戴上镣铐时,终于有人忍不住怒吼:“你们疯了吗?命碑早就碎了!”
那人立刻被两名身穿灰袍的执法者按倒在地,脸上烙下“逆”字。
就在绝望蔓延之际,夜幕降临。
一轮血月升空,诡目在高天之上缓缓转动,光芒由白转赤。整个小镇陷入静止??火焰凝固在灶台上,水珠悬于半空,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一道身影踏月而来。
他穿破时空般出现在广场中央,黑袍猎猎,左眼紧闭,右眼空洞,却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威压。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一点。
刹那间,所有被囚禁者的锁链寸寸断裂,烙印消融,伤痕愈合。而那两名执法者,则在接触到他目光的瞬间,全身皮肤龟裂,体内涌出无数黑色丝线,尖叫着化为飞灰。
镇长跪地求饶:“我……我只是想维持秩序!没人教过我们怎么面对自由!”
姜启低头看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每个人的灵魂:
>“自由不是赐予的,是你敢于争取的东西。你以为秩序能带来安全?可真正的安全,来自于每个人都能说出真相而不怕死。”
说完,他转身看向人群。
“你们还记得吗?三十年前,有多少人为了今天这样的夜晚流尽鲜血?你们的孩子忘了,可以原谅。但你们若也选择沉默,那就是背叛。”
人群中,一位老妇人颤巍巍走出,她是当年沧溟宫事件的幸存者,亲眼见过姜启被旧神之力撕碎的那一幕。她扑通跪下,老泪纵横:“我记得……我都记得……我不该装作忘记的……”
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悔恨。
姜启没有停留。他抬头望向诡目,后者微微闪烁,似在回应。下一瞬,他的身影化作万千光点,散入风中,消失不见。
但那一夜之后,青柳集的所有监天文档被付之一炬,镇民自发重建了一座小型誓约碑,上面只刻一行字:
>“从此以后,我们自己守护真相。”
消息如野火燎原,迅速传遍大陆。
各地开始出现类似事件:某大学教授在演讲中贬低“姜启神话”,当晚家中书籍自动燃烧,墙上浮现血字“你说的才是谎言”;某高官秘密推动重启血脉等级制度,次日早朝时发现自己舌头变成了石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更有一支考古队试图挖掘英灵殿地基牟利,刚动手便遭遇地陷,全员昏迷,醒来后记忆全失,唯独反复念叨一句话:“死者不该被买卖。”
人们终于明白??他还在看着。
不是靠神迹,不是靠武力,而是靠信念的延续。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真相,他就不会真正离去。
这一日,听妖来到北方寒渊。
她已年过五十,两鬓斑白,但眼神依旧清澈。她将一块新的监天印残片埋入冰层深处,那是她多年寻访所得的最后一块。随着残片沉入地底,六道古老的气息终于完整交汇,在冰脉中形成一个新的循环。
“你做到了。”她对着风雪低语,“你把破碎的命运重新织了起来。”
忽然,冰面泛起涟漪,一道模糊身影浮现??正是姜启年轻时的模样,十二岁那年,在矿坑深处第一次觉醒时的样子。他看着她,笑了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
但听妖读懂了。
那是两个字:**谢谢。**
她泪水滚落,重重磕下三个响头。
“该说谢谢的是我。是你让我们学会了抬头做人。”
与此同时,启明阁迎来第一百届新生入学。
盲眼院长坐在铜镜前,等待第一个孩子上前。那是个瘦弱的小男孩,满脸怯懦。当他站到镜前时,镜中映出的竟是他自己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一份虚假供词,身后站着狞笑的大人。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崩溃逃走。
可他咬紧牙关,盯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认这个我。我要做个说实话的人。”
话音落下,铜镜轰然炸裂,碎片悬浮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未来景象:有的他成为法官,宣判贪官入狱;有的他站在讲台上,讲述那段被掩盖的历史;还有一片显示,他在暴风雪中举起火炬,带领一群人穿越冰原,身后写着“第七代守望者”。
最终,所有碎片汇聚成一只金色的眼睛,缓缓升空,融入苍穹,汇入诡目之中。
院长站起身,面向全体学生,庄严宣布:
>“欢迎你,进入启明之门。”
数月后,大陆最南端的渔村发生奇事。一名渔夫在海上打捞到一块漂流木,上面刻着古老文字。经学者辨认,竟是失传已久的《反奴约》原文残卷。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份残卷的内容与现今流传版本有细微差异??其中一句原为“凡压迫他人者,天地共诛”,却被后人篡改为“凡扰乱秩序者,天地共诛”。
真相曝光,举国哗然。
政府紧急召开会议,下令全面审查历史典籍,严禁篡改行为。民间掀起“寻真运动”,无数隐藏多年的文献重见天日,包括姜启亲笔写下的十三封遗书(实为预言信),其中一封写道:
>“当我成为传说,请勿将我奉为神明。若有一天你们需要靠一个死去的英雄才能坚持正义,那说明你们已经丢了最重要的东西??自己的勇气。”
此信公布当日,全国三百二十七座城市同步举行烛光集会。百万民众手持火光,齐声朗读《反奴约》,歌声传至九霄。
那一夜,诡目前所未有地明亮,其光芒竟在地面投下一道巨大的影子??那人披黑袍,负双手,立于山巅,仿佛正俯瞰着他用一生换来的世界。
而在极北孤峰的小庙里,长明灯再度燃起。
风雪依旧,庙门轻启,一道身影缓步走入。他坐下,闭目,胸口那道贯穿伤隐隐发烫。他知道,每一次意识降临人间,都会消耗一丝本源。他已经不能再频繁现身了。
“快了吗?”他喃喃。
远处,一颗星辰悄然坠落,落入庙前积雪,融化出一小片温润泥土。一朵金色莲花从中绽放,花瓣上浮现出稚嫩笔迹:
>“叔叔,我昨天在学校说了真话,没人打我。我想告诉你,我很勇敢。”
姜启伸手轻抚花瓣,嘴角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笑意。
“够了。”他说,“我已经看到了。”
他缓缓躺下,像倦极的旅人终于归家。黑袍覆盖全身,呼吸渐弱,直至与风雪融为一体。
庙外,诡目缓缓闭合了一瞬,又睁开。
它知道,主人并未离去,只是换了另一种方式活着??活在每一次孩子挺直脊梁的瞬间,活在每一句无需畏惧的言语里,活在每一个拒绝低头的眼神中。
百年之后,启明阁已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学府。它的毕业典礼有一项传统:每位学子离校前,必须前往北方寒渊,亲手在冰壁上刻下一个字??可以是“信”,可以是“勇”,也可以是“真”。
有个女孩刻下了“醒”。
当她转身离开时,冰壁忽然泛起金光,那“醒”字脱离石面,升入高空,化作一颗新星,加入诡目的星辰阵列。
夜空中,亿万星光闪烁,宛如无数双睁开的眼睛。
风依旧吹着,穿过山谷,掠过平原,拂过万家灯火。
它带来了远方的呢喃,也带走了近处的叹息。
而在某个不起眼的村落,一个六岁孩童仰望夜空,指着那颗最亮的星,问母亲:
>“妈妈,那是不是传说中的诡目天尊?”
女人停下手中的活计,望着星空,眼中泛起泪光。
“是啊。”她轻声回答,“但他不是天上的星星,他是我们心里,永远不肯闭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