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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朝走出院子,几步一跨，人就没见了。程知咬咬牙,将周身内力运转到极致，才堪堪瞧见前方影子，远远缀在后头。
经由这几日，程知已经将顾绥的功力完全融合,招式心法也全然掌握，动起手来并不担心露怯。
程知开启修行源自系统,缺乏章法,同时也就没有束缚,内息早就做到随心意动。再依功法修炼，相当于进行精操，进展极快。几个大周天过后,便很是纯熟。再有，生死诀的领悟是暗含天地之力,而原朝传授的功法又是融合了纯阳功与幻阴诀的,这两相碰撞叠加,程知只觉周身功力大为凝实。故而,这会儿，程知的实力较之顾绥，是有提升的。
是以,在原朝开口那一霎那的惊异过后，程知心底随即泛起了一股子密密麻麻的兴奋。当下随着与原朝追逐，也愈加翻腾。
……
原朝半点没有要等的意思,察觉到程知还能跟上，便催动内力一个提速，连影子也没见了。
连翻个白眼的功夫都没有，程知赶忙凝神聚气，稳住身形。将周身内息集中至上丹田，全力放开感知，勉强捕捉到影子变成小黑点，朝着京郊方向去了。
略一思索，京郊西山靠近皇家猎场，常年无人，且山势陡峭，山顶原野空旷，正是教学的好地方。不多犹豫，程知直接敲定了目的地。足尖一点，身子再度拔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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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地方，程知一路掠上山顶，果真见到了负手而立的原朝。
刚刚站定，还未喘口气见礼，原朝眸光便已扫来。上下一阵打量，“不错，比我预计的还要早些。极限奔行之后，内息还在运转，也无枯竭之势。”原朝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几许笑意，“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调息恢复。”
“……”程知闻言…还能说什么呢？自是立时坐下，盘膝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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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程知与原朝同时睁眼。
四目相对间，程知心下一派肃然。这就是先天，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的先天。
……
程知经过一番调整，此时状态已至最佳。原朝观之，不再多言，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开始。
与先天交手，是莫大机缘。程知微微阖眸，掩去心绪起伏，再睁开眼，杂念尽去，神思放空。
踏出一步，整个人气息迥变，境入空明之态。袖袍鼓起，节奏与猎猎山风相合。呼吸放缓，出入间融进韵律。
下一瞬，程知动了。
后脚脚掌轻柔一碾，如羽毛拂过水面，还未及涟漪晕开，人已飘出数丈之外。程知以气御力，脚下只稍稍腾空，几近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形如鬼魅。一个呼吸间，便到原朝跟前，同时，右手轻飘飘撩起，顺势横掌推出，绵绵触向原朝胸前。
原朝眼中精光一闪，却也不动，任凭程知掌力近身。
程知指尖一至，掌心下压，须臾之间周身劲力全数爆发，借由这一掌倾泻而出。
“砰！”程知掌力与原朝护体真气相交，一击之下，瞬时胸口一滞，手臂酸麻。
程知没有硬抗，直接顺着力道倒飞了出去。脚下连连几踢，左腕翻转，手臂由前向后划了一个圆圈。腰腹一拧，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卸了大部分力。
甫一落地，程知化掌为指，挟着余下之威，对准原朝胸口同一位置猛地扑去。
这一过程极短。方才二人劲气四散，周遭石块碎裂，飞沙扬尘，余音还在。原朝身后，成人臂粗的树干从中间炸裂开来，分作几块，此时才砸落在地。
原朝见程知短短数息，二度袭来，心头一荡，暗赞一声：好！
先以至柔之力近身，再猝发至刚一击，虚实相生，刚柔相参。其身法之快，劲力之强，心思之巧，已足够令人侧目。可不曾想，还有后招。化对手之力，借力打力。
原朝瞧这干脆利落的应变，这精准无疑的一指，不难判断出这也包含在她计算之内。妙，太妙了，当真是事事有联系。这个人，莫说是先天之下难逢敌手，便是先天，碰上那种刚刚被天材地宝堆上去的，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勾了勾唇角，原朝也动了。手掌探出，后发先至，成爪状直接一抓。
程知眸子一缩，赶忙变招。不退反进，欺身上前，屈肘架开。同时，脚下步法一踏，绕至其后，左手两指指节屈起，捅向原朝后腰。
原朝哼了一声，并未回头。五指收拢，从腋下穿出，直直轰了一拳。程知扭身避开，半空横腿一踹。原朝侧身，反手从上而下劈来。程知收势不及，当机立断，硬生生向后一翻。双掌从身下抄出，挡了原朝这一劈。
之后，腾、跃、抓、挑，截、引、踢、刺，拍、锁、压、弹，扭、绞、封、扫，二人近身缠斗，竟是接连过了数十招。最终以原朝掌风连连，上、中、下三路连扫程知要穴，程知勉力抵挡，翻身退开十来步结束。
原朝此时正是热身到酣处，周身气势突地放开。
“阿绥，你悟性极佳，眼力判断都好。你懂得打乱对手的节奏，扼住对方的后招，此谓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只是，于绝顶高手，这远远不够。
我今日要教你的，是势。你以快占据先手，某种程度上，也是阻了对手成势。可我要教你的，是要有自己的势。”
话音刚落，程知便见原朝平平推出一掌。简单至极的一掌，却似山岳当空，巍然压下。
程知僵在原地，压根来不及反应，也反应不得。周身骨节瞬间咔咔作响，胸腔挤作一团，喉头抖动，一大口鲜血将将喷出。
重压之下，程知只觉要被碾作粉末，电光火石间，耳边却回响起原朝方才说的势，要有自己的势。过往一幕幕霎时涌现，程知眸中黑雾翻滚，眼底突然闪过金光，神思定格在几个生死瞬间。
——势，一往无前是为势。
低咤一声，激起丹田。
山来，便劈山。仰起头，竖掌为刀，气劲直冲那巍峨而去。
“轰！”
“砰！”
两股真气剧烈碰撞，程知直直单膝跪倒，重重砸在地上。口鼻流血不止，右臂松软垂落，胸骨、肋骨断了若干。
原朝再无保留的一掌，本想看看这个频频带来惊喜的义子能受住几成，可不曾想，她竟是不守反攻，不闪不避直接接下了自己的先天掌力。
接下了……
原朝神色莫名，再瞧见程知几下喘息，挣扎昂首，面带笑意，眼中战意高涨，他轻笑一声，手腕一抖，第二掌又出。
若说第一掌雄浑，如山岳巍峨，那这第二掌便是磅礴，如海浪惊啸。原朝掌力呼啸而至，层层汹涌，后力延绵，只程知此时已入玄妙之境，倒不知惧。
山来，劈山。海来，分海。程知以自身为基点，周身功力疯狂运转开来。
气劲环绕，围着程知形成了一道旋涡状的气流。原朝掌力到来，与程知气劲激烈纠缠。
一阵噼里啪啦过后，身处中心的程知瘫坐在地，满身鲜血，几无动静，只余周身上下小幅度无规则地颤动着。
半晌之后，程知终是勉强寻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抬起头，艰难地冲着原朝笑了笑。
于是，迎来了原朝第三掌。
这一掌，刚猛无比，携着雷霆之势，程知仿佛听到了九天之上的轰鸣，听到了大地震动。
程知闭上了眼，这一刻，无物无我，心中一片空茫。
向死而生。
瞬息之后，程知左手一拍地面，跃起半空，双眼猛的睁开，眼中金光大盛，直直迎向原朝第三掌。
连绵巨响，周遭雾气升腾。
过了一会儿，原朝掌势散去，程知跌飞出去。一路喷出血线，直到撞到山壁。
……
三招，她居然接下了三招……
原朝惊色显露，怔忡当场。忍不住低头瞧了瞧手掌，又抬头盯着方才掌力笼罩之处，如此反复几回，压下心中起伏。
片刻之后，原朝足下轻点，朝程知所在循了过去。
这会子，程知伏趴在地，掩在碎石堆里，彻底动弹不得了。眼皮耸拉着，进气多出气少，只剩下微弱喘气的份了。
原朝轻啧了一声，扫视一圈，嘴角勾了勾。一挥袖，拂开碎石，拎起程知。
捏开她下颌，掏出一枚药丸，送入她口中，“这是回春丹，尽快行功化开。把药力尽数吸收了，对你有好处。”语调是前所未见的愉悦，“三招，阿绥，你很好。下一回，你要在我手上撑过三十招。”
能接我三招，先天之下虽是凤毛麟角，只于我，还算不得稀奇。可你，你在我几句指点之后，就能隐隐悟出武道之势，能坚持自己的节奏，这就很稀奇了。下一回，我要你以你的势，接下我三十招。三十招，是我许多年前第一回遇上成焘的记录。
“你尽快养好伤，后续事情还等着你处理。至于林秉章以及那一伙，依你意自决就是。”
原朝不甚温柔地喂了药，简单吩咐了几句，就留程知在原地挺尸，径自下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如题，小程同学亲身体会到了作死的快乐。
……
这里也算是我武戏方面的又一个新尝试，大伙不妨给这场对战教学来个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