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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此时,变故陡生。
突然间,场上白光一闪,破空声响起。程知微微一笑,举起的手未有停顿,又继续抿了口茶水。而后头也不抬,随意将手中茶盏掷出。
“砰!”
半空中,两样物什相撞,一枚袖箭坠地。茶盏碎裂,而茶水未散,方向不变,径直朝着上方激射而去。
“噗!”
随后一声轻响,二楼拐角处的廊柱中段,破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下一瞬,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高大汉子,脚步一错,身形一闪,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程知此刻方才慢悠悠地抬头,却不是冲着那汉子,而是转向一旁佝偻着身子、缩瑟成一团的风月楼老板钱富贵。
“我说钱老板,你方才不还呼天抢地信誓旦旦说没有逆贼的么。”
“……”
另一头,那汉子见着不对,脸上表情扭曲一瞬。一跺脚,猛地拍向刀鞘,口中暴喝道,“你们东厂这帮无恶不作的狗贼,拿命来!”便飞身而下,举刀朝程知攻来。
那汉子走的刚猛一路,功力不俗。随着他一声巨吼,场上震了一震。离得近的修为差的,身形不稳,晃了几晃。不通武艺的,直接就跌坐在地。
他这一刀,挟着劲力罡风,瞬息逼至程知身前。
程知抬眸,瞟了一眼,徐徐伸出两指。直接迎上,捏住袭来的刀尖,轻松止住了刀势。
刀刃成网状裂开,几息之后,噌的一声断作几段,跌落在地,发出几声脆响。而那汉子,脸胀得通红,直挺挺地倒下,不一会儿,七窍都漫出血来。
程知松开手,掏出一条锦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而后温声开口,吩咐道,“拖下去,带走。”
……
程知已经把优雅嵌入了本能,尤其是动粗的时候。可她却不知道,这一幕,她这一番动作,给在场一众人带来了怎样的惊吓。
其余人不多说,大体上也就是东厂的人果真冷血、变态、凶残、没人性,诸如此类的。只说同程知相关的三个人。
顾知昘打从来到风月楼、见到程知、听她开口说要搜捕逆贼之时,就一直处于蒙圈的状态。
而崔光召与徐文蓁,一者是出于高手本能,一者是忆起父亲日前才有问及某人武艺,都不约而同关注到了程知的出手。
“漂亮!”二人此刻心下异口同声。
徐文蓁非是出生大派,却也是师从隐世高手。不谦虚地说,也算是江湖上年轻一辈排得上号的好手。
只眼下,她却想着,若是这会儿换做是自己,遇上这大汉,那免不了要缠斗几番。要先卸去他的力,再反守为攻。这么一看,高下立见。顾绥的武功比预计的更为不俗。
崔光召作为先天,角度与徐文蓁不同。他一眼瞧到了关键,顾绥那一定,完全是以内力压制。那男子倒下,七窍流血就是证明。
他内力刚猛,一遭被制反噬自身,瞬间脏腑经脉受到重创。如此举重若轻,按理应是二者相差过于悬殊。可那男子也是一流高手,也就比昘儿略差了些。而昘儿日前才同顾绥交过手,她俩不还是伯仲之间么?
那怎么会这样?观她这一下,内力应是极为醇厚了。莫非顾绥当时深藏不露留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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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插曲很快结束。
程知嘴角微翘,复又看向钱富贵,“看来,你们风月楼是脱不开干系了。”
“不,不,不,”钱富贵面上煞白,一下又给跪了。“大人,冤枉,冤枉啊!这、这刺客是何时混进来的,小人也不知啊!……”
“嘘,”程知食指一竖,“这会不急喊冤,我们可以回东厂慢慢来。”
慢慢来三字被程知含在舌尖,讲出了无限韵味。这话音刚落,就听得对方语调忽的凄厉,“大人!”
“别吵。”
“……”
说起来,程知眯了眯眼,这个风月楼所谓的老板,整体表现倒是挺不错的。姿态放得很低,有着寻常人家面对厂卫多见的一种卑微。神情止不住惧怕,言语却仍在婉转开脱。强调刺客,言下之意不就是不代表逆贼么。这表现,作为一个商人,又是一个有为的闯出名堂的商人,还是合理的。
继续正经事,“先前一会儿工夫,这楼里闯出去了两拨人。一拨往城东,进了一家玉石铺子,一拨往城西,去了一家酒肆。届时,钱老板,你得一块给解释解释。”
这话之后,程知颇为满意地察觉到场上的细微变化。
饶有兴致地瞧着眼前之人,程知唇边噙起一抹笑意,柔声问道,“那去玉石铺子的,是你派去的吧?本官先头就说了,待在原地莫动,你当耳旁风么?你这个时候急匆匆遣人闯出去,是要给谁通风报信啊?是逆贼同伙,还是此间真正的主人?”
冷哼一声,顷刻拉下脸来,“亦或是说,都一样?”
自顾自说着,也不管钱富贵反应,程知重点不在他。
依程知对陆凌云的猜测,这个钱富贵九成九不知道他背后真正的东家是当朝陆阁老。所以,这话是要漏给那些事后会来查探的人听的。
陆凌云,成焘,包括徐楷,他们一定会来查。陆、成二人需要知道,如今是个什么局面,原朝掌握了多少,今次这事是冲着谁来的。徐楷需要知道,东厂大动干戈的背后是否还有玄机。
这会儿,程知话音一落,倒也未停,伸手直指三丈外侧后方的一名青年男子。
“拿下他。”
左右之人一听令,迅疾扑了过去。一涌而上,三两下掰开那男子下颌,卸了他手脚关节,将其制服在地。
程知起身,踱步到那男子跟前。
这人五短身材,长了张路人脸,三四流的普通功夫,一身江湖人的打扮,扔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的那种,确是干情报的好材料。这当是成焘手下了。
“不消说,去酒肆的就是你同伙了。”程知轻啧一声,“今个儿这案子,办得可真是有意思呢。”语调颇有些意味深长。
一句城东玉石铺子,一句城西酒肆,这两人气息骤变,场上就属他俩反应最快。程知通过那钱富贵一刹那的神色表露,判断他的震惊是卡在前句之后。紧接的发问,对方的反应也能够验证这一点。那剩下后一处显然是成焘的地方了。
程知摇了摇头,若是陆凌云谨慎,用的是不知情的人,那成焘同他往来,估计也不会浪费人力,具体办事的想来也是小喽啰。可她并不介意这一趟出动揪出的只是不入流的小角色,毕竟,该传达的传达了,该挑明的挑明了,接下来只要坐等斗争进入白热化。
不过,这一回可是有不同的。
太子暴毙一案正在调查,头号嫌犯有了,进度可以交待。皇帝与朝臣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紧张僵持,众人这会儿还不至于轮番上阵硬怼皇帝。这要过渡到下一件事情上头,就没那般顺理成章了。
只是,要劳烦崔姐夫背锅,谁叫他同成焘有联系呢。这头号嫌犯可不就是大摇大摆截人、阻断案件线索的那伙“逆贼”么?有动机,谣言蛊惑,直指朝廷,谋害储君正是为谋逆作乱。有能力,先天高手可为寻常人不可为之事,杀人于无形也是有可能的。
这不,逻辑链条接上了。成焘要打破重建,将矛头另外指向齐王,就得费更多功夫。他势必会采取更多动作,那局面也会愈发精彩。程知心下笑了笑,我们拭目以待。
……
拂袖转身,程知目光扫了扫,眉头挑起,“都愣着作甚?事情还没完呢,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
场上静默立时打破,仿佛按下暂停键的画面又恢复了播放,走动声、喝问声纷纷响起。
程知也随着这响动迈开了步子。来都来了,那就看看,只是这会儿是见不到这大名鼎鼎的雅地有着怎样的无边风月了。
没走几步,程知耳尖一动,心下咚咚咚飞快跳了起来。一道清冷的声音透过满室嘈杂清晰而准确地传入耳中。
“在下久仰郦采柔郦大家之名,近日听闻风月楼邀得郦大家亲至,惊喜不已,这便匆匆赶来相询。不曾想事有不巧,郦大家途中耽搁,行程推迟,在下颇为失望。正要返家,却是遇上诸位大人公干。”
“郦采柔?她要来?”那正盘问着正事的东厂执事闻言一愣,立马被带偏了,当即脱口而出。
“是的,只是临时出了些变故,时间不定。”徐文蓁回京路上刚巧与郦采柔一行打了个照面。她确实应了邀约,也确实遇上了点麻烦。眼下这说法勉强能够拿来用。
那东厂执事脑中咂咂品味起这位绝世美人的艳名韵事、风流传说。待要再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瞧见程知往这个方向走来。浑身一个激灵,过了过方才几句话,嘴唇有些抖。不知顾大人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可不是闲话懈怠啊。
急急脸上一扳,“这就是你孤身混迹在歌舞坊的理由?只怕有些牵强。我看你很是可疑。”
徐文蓁见眼前之人态度陡变,眼中闪烁,顺着他视线瞟着的方向瞧去,瞬间领会到缘由。
作者有话要说:
程知:要成为一个有格调的坏人,暴力凶残怎么能行,要优雅,要温柔,要兼备艺术与美学。
貌似诸位喜闻乐见程知干反派?我看着评论,有了灵感,当程知成为反派,搞个这样的番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