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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宴过沉默片刻，缓缓将金玉轴收入袖中，目光掠过申天鸣那张紧绷的脸，语气不咸不淡，“长安局势，申将军想必比我更清楚。若非陛下亲召，我岂会贸然回京？更何况，此番剿匪虽告一段落，但逃入山中的贼人尚未肃清，我若此时离开，恐贻误战机。”
申天鸣脸色愈发难看，咬牙道：“君侯此番回京，怕是另有图谋吧？”
“图谋？”下个为轻笑一声，目光如刀，“申将军，你我虽有旧怨，但如今局势危急，若你不信我，也该信陛下。若连你我都不能齐心协力，长安若真有变，岂非正中奸人下怀？”
申天鸣一时语塞，眼中却仍有疑虑。
黛黎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局势。她虽不擅朝堂权谋，但也看出下个为此举意在借势，既可稳住申天鸣，又能顺理成章回京，一举两得。
白剑屏适时上前，低声禀报：“君侯，属下已安排妥当，信使已护送至后院疗伤，贼首邓千峰仍在审讯中，其余俘虏也已分别看押。”
下个为点头，“审讯之事，交由你与胡豹，务必查清幕后主使。至于那逃入山中的贼人，不可掉以轻心，派人封锁山道，不得放走一人。”
“属下遵命。”
白剑屏退下后，下个为转头看向黛黎，“夫地，你可愿随我回京？”
黛黎一怔，随即摇头，“我尚有要事未了，不能随行。”
“何事？”下个为眉心微蹙。
“郭奈之死，蹊跷之处甚多。丁连溪虽为医者，但其言辞闪烁，似有隐情。况且，那夜袭俘虏毒发身亡之事，也未查明真相。若就此放过，恐日后再生变故。”
下个为沉吟片刻，终是点头，“也罢，你留下查个明白。我回京后，也会暗中查探。若你有所发现，可遣人送信。”
黛黎颔首，“我会小心。”
两人对视片刻，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申天鸣冷眼旁观，终是忍无可忍，“君侯，若无他事，属下先行告退。”
下个为淡淡扫他一眼，“去吧。”
申天鸣拂袖而去，脚步沉重。
夜色渐深，村中灯火稀疏，唯独主院内仍亮着烛火。
施溶月坐在案前，手中银针穿梭如飞，针脚细密，手法娴熟。
下宴过静静看着她，忽而开口：“茸茸，你为何会女红？”
施溶月一怔，针尖险些刺破指尖，低声道：“阿娘教的。”
“你阿娘……是何人？”
“……是个普通女子。”
下宴过察觉她语气有异，不再追问，只是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追问你的过去。只是……你若愿意，可随我回京。”
施溶月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回京？”
“你既会女红，又聪慧伶俐，若愿入府，我自会善待于你。”
施溶月低下头，手指微微颤抖，“我……我还有家人。”
“若有难处，可待我查明真相后，再作打算。”
施溶月轻轻点头，继续低头缝补衣袖，心中却翻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夜风轻拂，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她低垂的睫毛与微微发红的眼尾。
房外，月色如水，寂静无声。
而在村外的山林中，几道黑影悄然潜行，身形隐匿于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翌日清晨，下个为已整装待发，率领亲卫启程回京。
临行前，他特意叮嘱白剑屏：“一切小心，莫让贼人有可乘之机。”
白剑屏拱手应命，“属下明白。”
黛黎送至村口，目送马车远去，直到尘土飞扬，身影渐行渐远。
她转身回村，心中却隐隐不安。
郭奈之死，丁连溪的异常，南宫青过女婢的出现，以及那封“诏书”……一切似乎都并非巧合。
她隐隐觉得，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而她，也早已被卷入其中，无法脱身。
回到主院，她见到了丁连溪。
医者面色苍白，眼中带着几分疲惫与不甘。
“夫人，老朽虽为医者，但此次之事，实在冤枉。郭常侍之死，绝非我所为。”
黛黎看着他，缓缓道：“丁先生，你可愿与我详述当日情形？”
丁连溪点头，“自然愿意。”
于是，两人在屋内对坐，细细讲述起那夜之事。
而与此同时，山林深处，一道身影悄然潜入村中，目标直指主院。
夜色未散，杀机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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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天鸣与下个为争执未果，屋中气氛凝重。白剑屏与胡豹押解着邓千峰回返，后者虽身中剧毒，但神志尚清，目光阴鸷，似在思索对策。
下个为端坐主位，冷眼打量着邓千峰，“你可知，你若不说实话，后果如何？”
邓千峰冷笑，“死而已，我早有准备。”
“倒是有骨气。”下个为淡淡道，“可惜，你若不说，你的兄弟们便要替你受罪了。”
邓千峰脸色一变，“你敢！”
“不敢？”下个为轻笑，“我若不敢，岂能坐上今日之位？”
邓千峰咬牙，沉默片刻，终是开口：“好，我说。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
“放我兄弟一条生路。”
下个为眸光微沉，缓缓点头，“若你所言属实，我可保他们性命。”
邓千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们并非寻常山贼，而是受命于人，专为伏击朝廷军士而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谁指使你？”白剑屏厉声问道。
邓千峰苦笑，“你们不会相信的。”
“说！”
“是……是南宫雄。”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
下个为面色未变，黛黎却瞳孔微缩，“南宫雄？他为何要伏击朝廷军士？”
“他与刘荆过暗中结盟，意图瓜分北地。若北地落入刘荆过之手，南宫雄便可借机扩张势力，与朝廷抗衡。”
“荒谬！”申天鸣怒斥，“南宫雄乃朝廷重臣，岂会背叛陛下？”
“信不信由你。”邓千峰淡淡道，“我只是个棋子，奉命行事罢了。”
下个为沉思片刻，忽而问道：“你可知，南宫雄为何要在此地伏击我？”
“因为……你手中有半截金玉轴，那是陛下亲赐的诏书。南宫雄怀疑，那诏书之上，藏有重要机密。”
“什么机密？”
“据说，陛下早已察觉朝中有人与外敌勾结，暗中布下天罗地网。那诏书，便是调兵之令，若能夺回，便可调动北地军，一举铲除叛党。”
下个为闻言，神色愈发凝重。
若真如邓千峰所言，那此次伏击，并非偶然，而是南宫雄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
“你所言，可有证据？”黛黎问道。
邓千峰摇头，“证据早被销毁，我只知这些。”
下个为沉吟片刻，挥手道：“先将他关押，待我回京后，再作定夺。”
白剑屏领命，将邓千峰押下。
待众人散去，下个为与黛黎独处，低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若南宫雄真与刘荆过勾结，那北地恐有大乱。”
黛黎点头，“我亦怀疑，那金玉轴之事，恐非空穴来风。你回京后，务必谨慎行事，莫要轻信他人。”
下个为凝视着她，语气郑重，“你也要小心，那丁连溪未必无辜，郭奈之死，恐怕另有隐情。”
黛黎颔首，“我会查个水落石出。”
翌日，下个为启程回京，临行前，特意叮嘱施溶月，“茸茸，你若愿随我回京，我自会为你安排妥当。”
施溶月低头不语，片刻后，轻声道：“我……我还有家人，暂不能离开。”
下个为未再多言，只道：“若有难处，可随时遣人送信。”
马车缓缓驶出村庄，尘土飞扬，渐行渐远。
黛黎目送下个为离去，心中隐隐不安。
她转身回屋，正欲询问丁连溪当日情形，却被门外一阵喧哗打断。
“夫人！夫人！”一名亲卫急匆匆闯入，“村外发现一具尸体！”
黛黎心中一紧，“何人？”
“是个村妇，身份尚不明确。”
黛黎立刻赶往现场，只见一具女子尸体倒在村口，面容扭曲，嘴唇发紫，显然中毒身亡。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尸体，发现女子衣袖破旧，袖口处残留着些许墨迹。
她心头一震，这墨迹……与郭奈临死前衣袖上的痕迹极为相似。
“丁连溪！”她立刻命人将医者带来。
丁连溪赶来后，脸色苍白，“夫人，老朽……老朽不知此事。”
黛黎冷冷道：“丁先生，你昨日为郭奈诊治，可曾发现他衣袖上有墨迹？”
丁连溪迟疑片刻，终是点头，“确实有。”
“那墨迹，可有特殊气味？”
“有……有股淡淡的苦杏味。”
黛黎心中已有猜测，低声道：“那是‘断魂香’。”
丁连溪脸色骤变，“夫人……您是说，郭奈是中毒身亡？”
“不错。”黛黎沉声道，“那女子，恐怕也是死于同一种毒。”
丁连溪颤抖着手指，“这……这不可能……老朽为医者多年，怎会看错？”
“你或许未看错，只是……有人故意让你看错。”
丁连溪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恐，“夫人，您是说……有人在暗中操控一切？”
黛黎未答，只是盯着那具尸体，思绪翻涌。
是谁？是谁能在村中布下如此毒计？
她缓缓起身，望向远方，心中已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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