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90书院】 90shuyuan.com,更新快,无弹窗!
喻意咬着红肿的下唇,一双水雾蒙蒙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屈辱与愤怒,睁圆了瞪着他,单薄的身体夹在缝隙中瑟瑟颤抖。
该死的男人,分明沾了便宜还要蹬鼻子上脸。
他亲她之前征询过她本人的同意了吗?
居然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品行实在恶劣的冒烟,混蛋加三!级!
“你活该!你无耻!”她不忿地从胸腔里挤出低吼声。
男人的舌尖掠过齿贝,幽冷的凤眸眯起,紧紧地攫着她桀骜不驯的眉眼,透露出几分危险的气息,几乎是从牙关里把字硬生生挤出来,“不知好歹!”
多少女人削尖了脑袋想为他暖床呢,现如今,他为她大开绿灯,主动把大好的机会给了她,然而,她居然对他摆出一副羞愤欲死的表情。
骄傲如他,此刻,自尊心、自信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一张俊脸乌云聚集,像是酝酿着一场摧毁一切的暴风骤雨。一双犀利如电的眸子狠狠地盯在喻意的脸上,磨牙嚯嚯,一副恨不能将她撕成肉条的架势。
然而,下一秒,“啪”一声轻响,车锁开启。
男人把脸别向另一侧,嗓音沙哑而冰冷,极为不快地吐出一个字,“滚!”
恶语伤人,六月寒。
男人的冷言就像是一把锋利毒寒的匕首抵在了喻意身为女人的自尊心上,冷刺入骨,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臭男人,混蛋男人,该死的不要脸的男人……刚亲完人家就让人家滚?!当她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鸡吗?
喻意羞愤难当,眼泪在通红的眼眶里打转,感觉没脸再活了,真想拉着他一起一头撞在前方的挡风玻璃上,同归于尽。
“裴景琛!”她双手死死地攥着拳头,勃然大怒喊道。
这貌似还是第一次她直呼他全名。
普普通通的名字从不普通的人嘴里喊出来,似乎这三个字立马就变得意义非凡。
男人不由得微微一愣,狂怒的心神微微一恍惚,扭头看向她的瞬间,眼前光线一暗。
下一秒,一个硬物便重重地撞在了他的额头上。
“啊——”再强势的男人也禁不住这般猝不及防的暴击,顿时眼前一花什么都看不清了。
喻意一手捂着额头,一手迅速地推开车门。没错,这个脑袋一根筋的女人刚才用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来反击——以自己的额头与他相撞。
所谓,冲动是魔鬼。
她在撞过去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裴景琛的额头会硬的像铁一样,她一头撞下去之后感觉脑袋里面的东西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疼!
剧烈的疼!
疼得她直呲牙!
但她也顾不了太多,双手抱头像个眉头苍蝇似的迅速往前跑。她头昏眼花,再加上脚步凌乱,撞到了好几个路人,于是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那些难听的骂声,她就当没听见。
她现在只想跑,跑到一个见不到裴景琛的地方,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仰面大哭一场,痛痛快快地发泄。
可她的运气向来差的超凡脱俗。
她还没跑出三百米呢,鞋跟就一下子崴进了下水道的井盖里。
话说,芸芸众生熙来攘往,像一脚崴进下水道井盖这种发生概率仅有十亿分之一的事情就那么神奇地发生在了她身上。
于是乎,过往的市民皆看到这样一幅清新脱俗的画面: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满头大汗,脖颈青筋暴突,咬紧牙关,几乎使出吃奶的力气企图拔开井盖。
有比她还一根筋的市民看到有人光天化日“偷”井盖,甚至想打电话报警。
然而,她每一次运足力气做向上拔起的动作,结果都一样是徒劳。
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被一点点的挤走。
喻意的内心是崩溃的,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希望老天爷突然劈下来一道晴天霹雳算了,直接把她劈回老家,留在这儿也是丢人现眼。
试了无数次都没有成功的喻意,最终选择接受环卫大爷的建议——鞋子不要了,索性光脚走路算了。
风萧萧兮井盖寒,某女一去兮鞋不穿!
喻意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纹丝不动扎在井盖里的高跟鞋,小心脏早已被泛滥如潮水的眼泪淹没。悻悻地抽回视线,低头看看手里握着的那只,唉,竟无语凝噎!
喻意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地赤脚往前奏,过往的行人对她投以各色目光。
也有好心人上前主动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需不需要帮助之类。但她那颗被折腾的伤痕累累的心没有力气再去回答路人的问题,于是,无论别人对她说什么,她都只是又气无力地摇头。路人的游说都是没有耐心的,一旦自己的好心被拒之门外,就会灰溜溜地躲开。
一双雪白的嫩足被粗粒的路面磨破,沁出的殷红血迹混合着泥土变成暗红的色泽黏在脚底板上。
她从痛到几乎走不了路,一直走到痛到感觉都麻木了。
她觉得自己一定走了很久很久,因为她下车的时候天还是亮的,而当她终于累得实在是一步都挪不动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肉体的疲惫和疼痛已经完全抵消了内心的痛楚和难过。
可她到底在因什么而难过,是因为裴景琛吻了她,还是因为他吻了她之后对她态度恶劣,她自己也闹不清。
但她现在很平静,也很安静,就坐在花坛旁,呆呆地看着如织的行人,还有川流不息地的马路。
街道两侧的店铺亮起了各色的霓虹灯,光彩夺目,璀璨如星,火树银花。
热闹,繁华。
店铺的后面就是一个住宅区,高大的楼群建筑,一扇扇小窗户接二连三的亮起暖黄的灯,每一扇窗里面都是一个家庭,每一盏灯下面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然而,热闹繁华也好,温馨动人也罢,那都是属于别人的。
而她,此刻只与寂寞有染。
她曾经在这里扎根过,她以为韩浩宇就是她此生安放身心的一块乐土。
后来,她被迫把自己连根拔起,其中近乎死亡的绝望,她是如人饮水冷暖唯有自知。
如今,在这一栋栋的高楼大厦里,哪怕只是一小扇窗户都没有属于她的,也没有人为她点亮一盏灯,天黑等她回家吃饭。
心像是破了一个洞,灌进了这黑夜里的凉风,变得冷凄凄的。
很难过。
可她不想哭,仍是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呆呆地一动不动,好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喻小姐?”
一道不算多么醇厚,但十分清朗的嗓音钻进了她的耳朵。
她慢了一拍地扭过头去。
“果然是你。”高高大大的男子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优雅地走向她,“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喻意使劲儿眨了两下湿漉漉的眼睛,看清对方的长相后不禁有些诧异,连忙站起身,“翟先生!”
下一秒,她吃疼地皱眉呼了一声,“嘶……”
手下意识地向下伸,企图抱住自己疼得钻心的双足。
翟默也是才发现喻意的脚上居然没有鞋,浓黑的双眉不禁蹙起,“你的鞋哪去了?”
喻意一张小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别提了,总之是很倒霉!”
翟默的长腿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喻意身边,“怎么搞得?先坐下,我帮你看看。”
喻意本能地向后躲了躲,“不……不必了。我没事。”
俊黑的双眸定在她别扭的小脸上,“别逞强,乖,坐下!”
他用一种轻缓的哄小孩的语气对她讲话,像极了温柔的大哥哥在哄自己的小妹妹。一股暖流自喻意的心房腾升而起。
她抬了抬眼睫,乖乖坐下。
翟默在她身边坐下来,准备伸手触碰她的小腿之前侧头凝了她一眼,“拔脚放在我的膝盖上。”
喻意水润的眼眸在路灯光的映射下散发着莹莹如玉的光彩,“这……”不太好吧,毕竟,他们还不算太熟。
“乖!”
可是,怎么办?她根本禁不住他耐心诱哄的语气。
听话地依言照做。
她把双脚放在他的膝盖上,浑身有些紧绷,无言地咬住下嘴唇。
翟默脸上的表情如常淡定,没有一丝丝情绪的起伏,看她的一双赤足时跟看一件没有生命物品的眼神没有什么不同。
他是个正人君子,没有一丁点歪心眼儿。
喻意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边啊?”喻意低声问。
翟默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她脚底的泥土,生怕自己动作幅度一大,或者力道太大而令她伤的更重。
“我家就在马路对面的那个小区,刚吃完饭,出来走走。没曾想就碰到你了。”翟默语气轻缓地道。
他的嗓音不似裴景琛那般有低醇有磁性,却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语调不疾不徐很是儒雅。
喻意“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翟默抬头对她笑了一下,“听你肚子一直在咕咕叫,一定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吧?”
“呃……”喻意脸红,下意识地抱住肚子。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人哪有不会饿的,要不我请你去……”话说到一半又想到她没有鞋,自然去不了餐厅,于是话锋一转,“如果你不嫌弃,就去我家吧。”
喻意连忙摆手,“不嫌弃,不嫌弃……只是,这么晚了去你家恐怕不太方便,要不……”
她咂咂嘴,“要不你借我点钱,我自己打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