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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意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跟崔晓宁说了。
崔晓宁听了，沉默半晌，大半个身子都被幽暗的灯光笼罩着，脸上神色莫名。
喻意瞧她那样子貌似是要发飙，那种事情的确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于是她抿着唇，大气都没敢喘，只等着暴风雨的到来。
可，崔晓宁居然“噗嗤”一笑，“原来是干柴烈火，你情我愿啊！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是被……”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摆了摆手作罢。
喻意窘迫得脸颊通红，都不敢抬头去看对面崔晓宁的表情，“我不都跟你说了当时他中了药，而我又喝多了才……”
崔晓宁轻松的把双手搭在下巴处，不似之前那般郁愤严肃，“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你俩在这些催化剂的作用下，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崔晓宁灼灼的眼神把喻意烫得恨不得一头扎进咖啡杯里，实在是令人太难为情了。
倏地，崔晓宁脸色一变，不忿地拍桌道，“要怪就怪韩浩宇那个王八蛋，吃人饭，不干人事，他如果当晚去接你，你后来也不会遭遇那么多麻烦。”
言毕，只喻意摇摇摇头，崔晓宁以为她是要为韩浩宇辩护。
却听她说，“他不是混蛋，分明就是个人渣，人渣中的战斗渣！我当初真是瞎了这对狗眼才会看上他！！”想起那段糟心的婚姻，喻意情绪翻涌，胸口起伏不定。
崔晓宁挤着眉心苦笑，拍着喻意的手背安慰道，“别这么说自己，谁年轻的时候没爱上过几个人渣呢？！”
“起初确实很恨，脑子里经常幻想我拿着刀亲手宰了那对狗男女的画面，可真当我拿起刀的时候，我顿时又没有勇气了。我的前半生几乎都是被他们毁的，可我却根本没有勇气替自己报仇，甚至到最后我还替韩浩宇还了一千多万的债。”
每每思及此，喻意就无比怨念和后悔，觉得自己太怂——当初怎么就没有勇气给那对贱人点教训呢，或者直接将他们告上法庭？
“晓宁，我很蠢对不对？”
崔晓宁坐到喻意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让她把头靠在她肩上，“你啊，这不叫蠢，你是太单纯善良了。”
就因为爱过，所以到后来连恨都恨得不够彻底，保留了几分。这份大度，也只有喻意这种善良感性的女人才有。
“相信我，好人会有好报的。你一定会收货一份真正属于你的完美爱情！”崔晓宁语气温吞地道，“有位伟大的艺术家曾经说过，初恋的都不懂爱情，二婚才更幸福！”
喻意唇角莞尔，“你说的那个艺术家，不会就是你吧？”
崔晓宁“嘿嘿”笑了笑了几声，“你猜。”
喻意，“……”
喻意和崔晓宁结账离开的时候，不曾想遇到了个故人。
“真娘的见了鬼！”崔晓宁眼神幽愤地腻着身穿服务员制度的男人小声爆了句粗口。
男人长的很是清俊，高挑的身材，潇洒的气质，深邃地能勾魂的眼眸，浅浅的灯光洒在他身上，他就是前不久和喻意离婚的前夫，韩浩宇。
喻意看到他时，身子不由得一震。
到底是曾经一起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过的男人，看到他如今已经从一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公司掌舵人沦落为一个小小的咖啡馆服务员，喻意的心里竟……别提有多爽了！！
哈哈，看吧，这就是做人渣的代价——当初你在我的世界里烧杀抢掠，他日你亦会一无所有狼狈不堪。
“你这人怎么回事，端个咖啡都端不稳，撒出来这么多，把我的裙子都弄脏了……”光鲜亮丽的女顾客疾声怒骂面前不断点头哈腰道歉的男服务生。
“实在抱歉女士，这杯咖啡我给您免单，另外您衣服的干洗费……”
韩浩宇唯唯诺诺的话实在盖不过女人尖锐的嗓音，满脸通红，周围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崔晓宁把账结完，走过去捏了捏喻意的手掌，“别看了，走了，你不是又圣母心泛滥，开始同情他现在的处境了吧？”
喻意抽回目光，侧头对崔晓宁笑了下，“我疯了吗，还惦记着他？我刚才就是在想，那个女人怎么还不把热咖啡泼到他脸上？！”
崔晓宁“哈”地笑出声，搂住喻意的肩膀，“亲爱的，你终于不再是小白兔了。记住，以后但凡有人欺负你，你都要报仇只争朝夕。你当初就是太便宜他了……”
两人刚走出咖啡馆，其中一人的手机就响了。
两女人面面相觑。
喻意说，“你的。”
崔晓宁后知后觉慌忙从包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的瞬间，崔瑾然的声音就如同惊雷一般刮进她的耳朵。
“崔晓宁，赶紧给老子滚来工作……”
崔晓宁咧着嘴脸把手机从耳边拿来，指了指屏幕对喻意说，“老板，貌似抽羊角风了，我出于人道情怀得过去看看！”
喻意唇角扬起一抹愧疚的苦笑，分明是为了她才翘班被老板骂，这会儿还在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安慰她。
“把手机给我，我替你解释。”喻意伸手跟她要手机。
崔晓宁却笑得跟朵铿锵玫瑰似的，摆摆手，说，“我自己能搞定。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家。”
“晓宁……”
“别废话，上车。”
“叮……”恰恰这时，喻意的手机响了。
喻意边把崔晓宁塞进车里，边接起电话，匆忙间都没清屏幕上的备注是什么。
“在哪？”
低沉清冷的嗓音刮进耳膜，喻意微微愣了一下。
“唔……在清源街一家咖啡馆外。”她迟疑了下说。
此时已经发动了汽车的崔晓宁稳在不远处按了几下喇叭。
喻意抬头，冲她挥手拜拜。
崔晓宁表示无奈地摇摇头，兀自开车离去。
……
“小意，尝尝这道蒸鱼！”
老太太把一块沾满汤汁的鱼肉夹到喻意面前的小碗里。
半个多小时前，裴景琛给喻意打过电话，问明她的位置，就派车把她接到老宅。此时，他们正坐在老宅的豪华餐厅里陪老太太吃饭。
老太太说喻意身板太单薄了，将来恐怕不好生养，于是就一个劲儿地给她夹好吃的。
喻意左右开弓都赶不上老太太给她夹菜的速度。
“唔……够吃了，够吃了……”喻意小心捂着含着食物的嘴巴，含糊地道。
美味的蒸鱼选用的食材是鱼的胸鳍和尾鳍，这两部分的肉特别鲜嫩，而且刺少。一口吞下去，鲜得喻意直想跺脚。
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她大口大口吃饭的模样，十分满意，“这才对嘛，年纪轻轻不要老是把减肥挂在嘴边，女孩子爱美天经地义，但更要注重健康，否则到了我这把岁数你就知道年轻瞎折腾的苦处了……”
喻意一边拼命往嘴里塞东西一边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是是是……奶奶说的对。”
老人家劝她多吃饭，是心疼她，对她好，她寻思着绝不能让老太太觉得一腔好意都付之东流。直到把碗里堆成小山的饭菜吃光，才放下筷子。
“王妈，再去给小意盛一碗米饭。”老太太扭身吩咐家中的老妈子说。
“奶奶，嗝……”喻意一张嘴，不禁打了个饱嗝，有些羞赧地脸红，捂着嘴说，“我已经吃的够饱的了。”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天知道她现在有多难受，感觉吃下的那些东西都已经硌着她嗓子眼儿了。
“你就只吃了一小碗米饭而已，怎么可能就饱了呢，王妈……”老太太再欲吩咐王妈，却被裴景琛给阻拦了。
一向淡漠的眼神看向老太太，“她吃的够多的了，一顿喂不成个胖子，别再逼她了。”
老太太“噗”一笑，煞有介事地盯着裴景琛，“臭小子，现在越来越知道疼人了。得了，今天就依了你们两个吧。”
“……”
喻意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侧头感激地看了裴景琛一眼。那家伙脸上的拳头印还在呢，浅淡的红紫，离得稍远一点可能就看不真切了，但她就紧挨着他，看得真真的，有点心疼。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豪门贵公子，家里所有长辈的掌上明珠，恐怕从小到大都没遭受过这种待遇吧。
三人都已经用餐完毕，放下了碗筷。老太太见状，就吩咐王妈带裴景琛和喻意去提前给他们准备好的二楼的房间休息。
两人起身时，王妈在旁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走在前头带路。
裴家老宅很大，裴景琛也很少来这边，对这里不甚熟悉。
小时候，他讨厌奶奶总是习惯板着张脸，不喜来此；当他长大了，奶奶也老了，老人家越来越随和，可他几乎和奶奶年轻时如出一辙，很冷感，总是习惯目光一切，所以也极少来这边；留学归来接管公司之后，各种大小事务缠的他几乎脱不开身，就更少来这边了。
思及此，他突然感到对老人家有所亏欠。
裴家人丁旺盛，但一直以来老太太最疼爱的就是他了。可他因为天生性子寡淡孤僻以及其他一些原因极少过来陪她老人家，即使见面，也多是不欢而散。
事实上，因为奶奶年纪大了，再加上她的病已经到了不可治愈的晚期，他们能见面的次数已经不多了。
越是这么想，他心里的愧疚就越多。
“我觉得每次咱们跟奶奶一起吃饭，她老人家都可开心了，我们应该多花些时间和心思陪陪她老人家。老人嘛，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只希望他们能常回家看看……你说是不是？”
裴景琛侧头看着喻意，如花侧颜，娇嫩欲滴，长长的睫毛浓密弯翘跟小扇子似的，上下翕动，嘴角笑靥浅淡，酒窝甜美，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嗯。”他有些失神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