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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长的走廊里除了喻意、晓宁、成子再无其他人,而且他们就像是彼此提前商量好了似的,谁都不说话,此间竟安静地落针可闻。
叮——
突兀的手机铃音把三人都惊得一愣。
喻意脸色惨白地低下头,慢一拍地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喂。”她缓慢低沉的开口,这一刻,她感觉喉咙里就像是被撒了一把细沙,砥砺的血肉隐隐作疼,声音沙哑。
“我正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裴景琛冷静而平稳的声线钻进喻意的耳朵,宛如一股清泉淙淙浇在她焦灼滚烫的心脏上,这令她也不自觉地就冷静了些许。
她抬头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手术还没有结束。”
裴景琛听了,在那头儿轻嗯了一声,又温声嘱咐了她一句,“凡事别慌,我马上就到。”
他的话仿佛有神奇的魔力,虽只言片字,却真的就令她焦躁的心情逐渐安抚下来。
喻意轻吁一口气,“嗯,知道了。”
暗夜里,一辆银色的劳斯莱斯急速穿梭在墨黑的公路上,在或明或暗的光线里,宛如一颗流星,俶然远逝。
稳稳地坐在后座的裴景琛在摘掉蓝牙耳机之前正在跟夏杰通话,他命令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到全世界最好地脑外科医生,并安全无误地接到京北市。
时间已然接近凌晨,已经操劳了一整天的喻意身体早就有些吃不消了,再加上晚上受了点刺激又兵荒马乱地折腾来医院,此刻,她感到头痛欲裂。
“小意,小意……”
“嗯?”
喻意后知后觉地看向崔晓宁,“什么事啊?”她说话的声音又低又哑。
崔晓宁眉心轻拧着,神情里透着些许担忧,“你要是太累了就先找张病床躺下休息一会儿,这里就由我和成子叔先守着。”
崔晓宁这番话引来了成子的注意,他留意到喻意的脸色却是差的可以,白的就跟她身后的粉墙不相上下,没精打采的像是病的不轻。
“不舒服就先躺下歇会儿,这么一直硬熬着也不是办法,别一会儿老铁哥终于没事了,你再病倒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老铁哥一定会恨我把你叫来的。”成子说。
喻意抬起手腕压了压额头,垂眼说,“我确实有些难受,但他出来之前我还不想离开。”
“别逞强。要不你就在这长椅上躺一躺,然后把头枕在我腿上。”崔晓宁说。
喻意感激地看了一眼晓宁,轻点了下头,“那好吧,谢谢你,晓宁。”
崔晓宁嘴角略扬,“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喻意苍白地笑笑。大恩不言谢,崔晓宁对她的好,她自是一直谨记在心中,一刻都不曾忘记过。
她缓缓躺下来,把头轻轻地枕在崔晓宁的大腿上,这样一来身体的确轻松好受了一些。
“你冷不冷?我去跟护士要床被子。”在喻意迷迷糊糊间,她听到崔晓宁这样问她。
她下意识地去摇头,并回答她说,“不必了麻烦了,我就眯一会儿。”这话说完后,她感觉有一只手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温暖又温柔,让她莫名有种被保护的安全感。
当裴景琛赶到医院手术室前的时候,就看到喻意,晓宁,成子三人都已经累得东倒西歪地了。
尤其是喻意,她双臂紧紧地裹在胸前,倒在长椅上,身体缩得像一只虾米,脸颊呈现不正常地红润。
裴景琛深邃地眸光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担忧的神色。
他伸手去试探喻意额头的温度的时候,一旁的崔晓宁被惊醒了。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崔晓宁稍定了下神,随后她揉了揉额头说,“你来啦。”
裴景琛略一点头,“辛苦你了,接下来这里就交给我吧,我叫人送你回去休息!”
崔晓宁低头看了一眼本该枕着自己大腿睡着的人,不曾想,此时喻意已经完全脱离了她,正独自缩在长椅中间,娇小地身躯瑟瑟发抖,惨兮兮地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
“小意她……”
“有一点发烧,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会让医生过来处理。”
崔晓宁点点头,把喻意交个裴景琛,她放一万个心。
“那好吧,我明天一早还有会,就先回家休息了。如果小意或者叔叔有什么事的话,你再打电话通知我。”
“好。”说完,裴景琛看向刚刚赶来的夏杰,“这里先交给我,你替我送送崔小姐。”
夏杰颔首,“是。”
成子睡得极深,想必也是白天累得有些惨了,这么多人围绕在他身旁说话,他居然都没被吵醒。
裴景琛无声息地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轻轻地罩在了成子的身上,随后全部地注意力重新回到喻意身上,并弯身将她抱起。他简单交代了手下几句,就抱着喻意径直去了病房。
夏杰认真地开着车,崔晓宁坐在驾驶位里有些昏昏欲睡。
“你睡吧,到了我叫你。”夏杰瞅了一眼崔晓宁说。
此时,崔晓宁已经困得没什么说话的力气了,稍稍调整靠背的倾斜角度,便合上眼睡过去了。
接下来,夏杰可以将车速降低了一些,尤其是在过减速带的时候,车速缓慢的就像是老牛在悠哉的赶路,但是这样一来崔晓宁就能睡得安稳了,并且……他还能多些时间与她独处。
一盏盏的街灯,是人间的星星,幽幽淡淡地照着公路。
星光。男女。车内。特定的时间,特定地地点,特定的人物。似乎这样的情境下就很适合表白。
莫名地,夏杰心里就产生了那样的冲动。
“晓宁。”
“有句话,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我……”
“我……”
此时此刻,他不确定她现在是否已经完全睡着了,甚至,他有些紧张,紧张地不敢多看她一眼。
他像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一样结结巴巴地说,“我,喜欢你!”
“……”
他心里一直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可,并未得到任何回应,除了某女细微的鼾声。
他无声地瞥了她一眼,她环着手臂,闭着眼,眉心舒展,呼吸平稳,似乎,睡得挺沉。
他继续目视前方,认真地开车,只是表情变得有些许不一样了,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其他。蓦地,他的嘴角轻轻地牵起一道轻点的弧度,似是在笑,却又笑意不明。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副驾驶里的女人无声蹙起了眉心,不过很快就又舒展开了。也不知她究竟是在睡着,还是醒着。
今天晚上注定某些人是要失眠的。
裴景琛静默地守在病床旁,护士已经为喻意挂上了点滴,医生说她只是劳累过度而导致的身体虚弱,加上晚上受了点刺激,风寒就一下子找上她了。不过不必担心,病应该很快就能好。
自从他们有了一一之后,他们就都十分默契地把视线的重点转移到了孩子身上,对对方的关注就相对少了一些。
裴景琛这时才发现她确实比以前清减了不少,苍白虚弱,看上去那么需要别人照顾。他盯着她憔悴的容颜,心里有些恼,恼家里的用人,几十个人居然都找不好她一个,他也恼自己,恼他这段时间给她的关心不够多。
他轻轻地将她的细弱的小手完全纳入自己宽厚的大掌中,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让她聆听到他内心的忏悔以及希望她尽快康复的心愿。
笃笃笃——
门口有人轻轻地叩门。
裴景琛回了一下头,看到夏杰正站在那儿。
“不是让你去送崔小姐吗?”
“我已经把她安全送到家了,然后就回来了。”
“这里没什么用到你的地方,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过来就行。”
虽然上司体恤,可上司都还没下“火线”,他怎么好意思这就回去休息。
“我还是留在这儿吧,万一有个突发状况呢。我就在门外,如果您累了,就叫我一声,我替您守着太太。”
裴景琛眼眸微眨,略微思忖之后同意了。
夏杰出了病房,并顺手把房门带上了。他就在门外的长椅上躺了下来,合上眼,却无法入睡。椅子硬邦邦的没有家里的大床舒服不说,他也是有些心事要想的,就比如,那时她究竟睡着了没有,如果她没有睡着,他向她表白之后她却又没表态,她对他到底有没有感觉……
早晨喻意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床边还趴着个人。她按了按太阳穴,努力回想昨晚后来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可她当时都烧得晕晕乎乎的了,可想而知,什么也会想不起来。
“老公,老公……”
“嗯。”裴景琛应了一声逐渐转向,俊逸的眉心轻拧,看到喻意已经醒来并貌似有所好转唇角便不自觉地扬起,又关切地问道,“你感觉好点没有?身体还难不难受?”
喻意的表情里带着几丝疑惑,“昨天晚上我……”
“你发烧了。”
喻意默了几秒,然后点头说,“已经好多了,头不疼了,就是身体还没什么力气。哦,对了,他……他怎么样了?”她猛然想起那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