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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晓宁从电梯上下来,差点与人迎面撞在一起。
“啊!”
崔晓宁仓皇之中惊呼了一声,稳住身形,定睛一看,眼前站着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居然是喻意。
“喻意?”
崔晓宁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只见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裙,一只脚上有鞋,一只脚上没鞋,显然是着急忙慌就跑出来的。
一张惨白的小脸泪痕斑驳,湿漉漉的眼睛漆黑迷茫,充满了无助。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六魂无主。
“喻意,你去哪儿?”
“家里出什么事了?”
崔晓宁神色担忧,内心十分忐忑。
喻意听到熟悉的声音,愣愣地回了心神,抬头一看见崔晓宁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下来,覆盖了原本还没干涸的泪痕。晶莹的泪滴顺着脸颊的弧度蜿蜒向下,有的滑进嘴角,味道咸涩,有的从下巴处直坠而下,滴在衣服上,氤氲出花来。
“晓宁,我……”
崔晓宁见她这副戚神难过的模样,心疼至极,“喻意,你先别哭,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会帮你一起想办法的。别难过了,好吗?”
喻意抽搭着肩膀,“我妈出车祸了!”
……
市中心医院。
抢救室外。
崔晓宁用一只手臂紧紧地抱着身体一直瑟瑟发抖的喻意,并不断地小声安慰她。
“别怕,阿姨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崔晓宁脸色发白,喃喃说着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
时光倒回一个半小时前。
喻意从家中摔倒后好不容易才爬起来,脚踝剧痛无比,好像骨折了似的,冷汗浸透夹背。牵一发而动全身,身体各个部位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扯到脚踝,钻心彻骨的痛。
她就想要不就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可能妈妈冷静之后气消了自己也就回来了。不曾想,妈妈就在这时被车撞了。
她一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家里的拖鞋就跑了出来,一瘸一拐地顾不上许多,中途拖鞋什么时候掉落了一只都不知道。
再后来,崔晓宁就回来了,正好撞见她急急忙忙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要出门的样子,就带她来了医院。
喻意十分自责也很害怕,她后悔跟叶红楠吵架,更自责当叶红楠要跑出家门的时候没有及时拦住她。
“都怪我,要不是我,我妈也不会大晚上地跑出去。”
“那样她就不会出事了。”
“都是我害的她。”
“如果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她要是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喻意一边哭一边说,心态和理智几乎全线崩溃,眼泪像是决堤的江河。
崔晓宁眼眶通红,紧紧地攥着喻意的手,希望她能好好振作,“不要说这种傻话,阿姨不会有事的,你也不准有事!”
“嘭!”
抢救室的大门突然开了。
神色焦灼的护士走出来,“谁是病人的家属?”
喻意猛地抬起头,目光胶着在护士的脸上,“我是……”她站起来,往前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被崔晓宁扶住,狼狈地抬起头,泪奔地看向护士,“我是她女儿,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病人现在大出血,情况危急。更糟糕的是,医院血库存储的血袋有限,虽然已经联系相关单位运送,但恐怕会来不及。现在最紧要的是当场找人献血。”
“病人的血型是a型血,请问你们谁是一样的血型?”
喻意心猛地一沉,“我……我是b型血。”
难过!
非常非常难过!
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她却帮不了妈妈分毫。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因为过于用力,骨关节泛着森森的白意。牙齿把嘴唇都咬出血了,都抵不过心上千分之一的疼。
她一阵恍惚,天旋地转之间,仿似听到有人说,“抽我的血”。
下一秒,神志恢复清明,她僵硬着脖子,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崔晓宁。
崔晓宁站在那儿,清丽的脸上除了淡然冷静再无其他情绪。
“抽我的血,我是o型血!”
o型血是万能血,只要被输血人不是极特殊血型,基本就不会排斥。
护士看向崔晓宁,那眼神里闪烁着钦佩,“事不宜迟,跟我走。”
“晓宁……”
崔晓宁抬脚将要离开的时候,喻意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崔晓宁知道喻意想要说什么,她笔直地望着喻意通红肿胀的泪眼,无所谓地笑了笑,“别担心!”
崔晓宁松开了喻意的手,紧跟上护士,朝着特殊观察室走去。
喻意望着崔晓宁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感激,但更多的还是愧疚和自责,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人,什么都做不了,却只会拖累别人。
她踉跄地后退,跌坐在长椅上,双眼空洞漆黑地望着抢救室的大门。双手无意识地紧紧地挠着木椅,指腹都被擦破了,沁出殷红的血珠来,血珠从木椅上涂过,留下褐红色的痕迹。
哭得太多,浑身地血液仿似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推动,迅速地奔涌,她的全身包括头皮和受伤的脚踝都已经麻木了。只有一颗心脏还紧梆梆的疼着,而且疼得越发尖钻清晰。
护士很快捧着血袋回来,却没见崔晓宁的人影。
喻意猛地站起来,十分紧张地问,“护士,我朋友呢?”
护士说了句,“你朋友还在观察室休息呢,话说,她可真勇敢!”
“……”
一位好心的陌生人帮忙把喻意搀到了观察室外面。
喻意透出门上的窗户向里望去,她看到崔晓宁安然地躺在床上,面颊红润,嘴角透着若有如无的笑意,貌似只是睡着了而已。
喻意恍然大悟,才彻底明白过来护士刚才那句“话说,你朋友真勇敢”是什么意思。
原来,崔晓宁一直有个晕针的毛病。
可她竟能面不改色地让护士抽她的血。
在护士把针头刺进她血管之前,她还坦然地跟护士开玩笑,“最近为了忙手头的新case真是忙到飞起,已经好几晚都没睡好了,这下好了,终于能安安稳稳地睡一觉了。”
她晕过去之后,护士抽了定量的血,一滴不少但也一滴不多。临走时,还把薄毯盖在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