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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设计部的同仁们正埋头工作的时候，突然听到敲门声。众人抬头，却看到一抹笔杆条直身穿制服的高大身影。众人不觉倒抽一口凉气，一张张的脸皆写满惶恐。
“警、警察？”
“出什么事了？”
“谁犯事儿了？”
几个人小声嘀咕道。
此时，若是有人观察仔细会发现李晶晶的脸惨白的像纸一样。
“方慧在吗？”警察说。一张标准的国字脸，刚毅严肃，凛然正气。
“方、方慧不在这个部门。”龙小曼站起来讷讷地回答说，“你们应该去顶楼的总监办公室找她。”
“谢了。”警察简单干脆地说了句，随即迅速离开继续锁定他们的目标。
警察走后，设计部像是炸开了锅一样，一个个都没心思工作了，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警察是来找方慧的，她怎么了？”
“看她平时挺老实的，应该没犯什么事吧？”
“有句老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表面看着老实背地里指不定都干了些龌龊下流的事儿呢？”
“说不定她只是某件事的知情人，警察来找她，不一定她就是坏人啊。”
“这样说也有些道理。”
“兴许她跟之前作品被偷一事有牵连？”
“怎么可能呢？她就是一秘书，根本就没机会碰到设计作品。”
“万一……”
周围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真真切切地落入了李晶晶的耳朵，她心慌的很，头皮一阵阵发麻。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只想找个地方单独冷静一下，突然站起身来，大腿撞得椅子摩擦着地板发出巨大的声音。瞬间，整个部门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晶晶，你怎么了？”
“你脸色很难看，没什么事吧？”
“晶晶，你是不是病了？”
“晶晶……”
大家七嘴八舌地关心着。
李晶晶神志有些崩溃地摇摇头，“我，就是口渴。”说完，她立即闪离乌嚷嚷的办公室。
……
“你是方慧吗？”警察走到方慧面前出事自己携带的证件。
方慧神色紧张起来，“是。怎么了？”
“有人举报你跟一起珠宝设计作品盗窃案有关，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警察义正言辞。
方慧心下一个咯噔，莫大的恐惧感犹如厉鬼一般紧紧地缠上她，浑身没一个关节都酸软起来，她有些站不稳，身体晃了晃。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她试图做言语上的挣扎。
“我们现在只是怀疑，还请您尽量配合，有什么话咱们到了警局再说。”
方慧蠕动了下苍白的嘴角，却感到大脑空白，说不出什么来。
……
京北市公安厅。
“姓名。”警察坐在方慧正对面，刚毅的脸上是铁制兵器一样的冰冷。
“方慧。”
“性别。”警察抬了抬眼皮。
“女。”
“年龄。”
“二十七。”
警察放下手中的笔，笔直地盯着方慧的眼睛，“好，我现在问你，你为什么要盗取公司的设计作品？”
“我、我没有？”方慧吞着眼泪，眼神躲闪，讷讷地摇头说。
“你在撒谎。”
“不，我没有。”
“你跟梦得珠宝的老板徐回升是怎么认识的？”
“半年前……不，我不认识他。”方慧瑟缩着脖子，拼命摇头说。
“半年前怎么了？”警察的语气不紧不慢，却透着逼迫人心的威慑力。
方慧的心理防线已然在她坐上警车的时候就已经崩溃了，刚才那些否认的言辞不过是在试图做无意义的顽抗罢了。
“我……我……”方慧咬着唇，情绪有些失控。
警察面不改色，往方慧的面前放了一杯水，“放轻松。不着急，慢慢说。”
方慧用双手捧起水杯，不停地哆嗦，她喝了几口水后勉强镇定了一些，心里也闪过许多心思，最终还是决定老实交代一切。
“我跟徐回升是在半年前认识的。”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警察问。同时，他动笔做下记录。
方慧低头，脸颊通红，“我是他……女朋友。”
“但，据我们警方所掌握的资料，他在两年前就已经结婚了，而且至今没有离异。也就是说你们之间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其实是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方慧吸了一口冷气，不得不承认地道，“是。”
警察略一点头，“说说你这次盗窃悦馨珠宝设计作品的事吧。”
“我……我……没有。”方慧仍是否认，但明显底气不足。
警察唇角微勾，语气放轻松了对方慧说，“好。咱们先不说你有没有盗窃设计作品。就先说盗窃他人或者公共财产一共要判多少年，如何？”
“我不能坐牢。我要是坐牢了，我爸妈谁管啊？”方慧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眼泪如泄闸的洪水，边摇头边说，“警察同志，请你相信我，我是……”
“是什么？清白的吗？”警察表示不能苟同，“你是不是清白的，我想只要查一查你跟徐回升的对话记录就知道了吧？”
方慧顿时无话可说，脸色惨白的近乎透明。
警察说，“我现在是想给你一个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主动自首，并且亲口供出徐回升的罪行，这样你就不用再里面待太久。”
“我……”方慧扯了扯嘴角。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自己考虑清楚。你有，一分钟的时间。”
此时，与审讯室之间隔着一块双面玻璃的另外一个房间，喻意，林乔雅，还有另外几位警察坐在里面。
林乔雅看着对面哭哭啼啼地女人，已经被气到七窍生烟，情绪激动的她破口大骂。
“她居然还有脸哭？拿着人钱，不干人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真想踹她两脚。”
“妈的，公司白养她这么多年。”
“从今往后，她要是敢说一句是我亲手带出来的人我非掐吧死她不可。”
“尽给我丢人现眼。”
“徐回升那个中年油腻男有什么好的，有俩臭子而已，脑子被驴踢了给他当三儿？”
“碧池！”
林乔雅吹着原本不存在的胡子，越骂越生气。甚至想抄起椅子砸过去，但被旁边两名警察给及时制止了。
“女士，注意您的言行！”警察提醒她说。
她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勉强忍住胸臆间的怒火。
她侧头看向喻意，似是有些纳闷地道，“你怎么这么淡定？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喻意微微勾了勾唇角，“生气啊！”
“那你怎么不表现出来？”林乔雅表示接受不了这一点。
喻意歪头盯着林乔雅透着疑惑的眉眼，她说，“我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警局这种严肃的地方发火叫骂，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很掉价！”
林乔雅微微一愣，继而冲喻意嚷嚷道，“你说我没礼貌，很掉价！”
喻意并不否认，“的确如此。”
“你……”林乔雅气不过，很想跟喻意单挑一下，但又因为喻意刚才那番话顾及起个人形象来，生生地把那些到嘴边的不入耳的话给咽了回去。她哼了一声后闭嘴，坐下来用眼神和臭脸告诉周围的人她心情不爽。
喻意抿了抿唇角，继而把视线投向玻璃墙后面。
此时，方慧已经完全松口，主动坦白自己曾做过的错事。
……
中午的时候，喻意和裴景琛在餐厅见面，两人边吃边聊。
“设计作品被窃一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喻意说。
“嗯。”裴景琛嘴里含了一小口海鲜粥，点点头，慢慢地咽下去后，他说，“这其中有你一多半的功劳。你想要什么奖励吗？”
“唔——”喻意手脚并用地摇头，“要说功劳，我觉得还是杜菁菁的功劳更大些。”
“哦？”
“是她帮我找人调查方慧吧。”
裴景琛眉梢微挑，“原来如此。”
“菁菁有一个很厉害的律师朋友，她拜托人家去调查的。结果拿到的资料，信息惊人。我就是做梦也想不到方慧是梦得珠宝老板的情人。她平时看上去挺干净一女孩。怎么会做第三者插足这种事儿呢？”喻意摇头叹息道。
“人性这种东西，有时候很难解释的。也很难定义一个人到底是好还是坏，是干净还是脏。或许，方慧也是一时间被爱情迷了心智吧，才犯下的大错。她在警察面前一五一十地承认自己的过错，就说明她其实还是个有良知的人。”裴景琛沉吟道。凤眸微眨，光泽潋滟。
“哦？”喻意歪头打量着裴景琛，“话说，老公你什么事情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
裴景琛无辜地耸耸肩膀，“难道我以前就没有人情味吗？”
“唔——”喻意单手托腮，做思索状，“以前的你啊，说真的，很冷血。绝对绝对不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而且超级毒舌，光是用一张嘴，就能瞬间秒杀千军万马。”
裴景琛睨着她煞有介事的小脸，轻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喻意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尊的hin恐怖好伐？”
裴景琛吃吃地笑起来。
喻意也跟着笑出了声，她抿了一小口奶昔，接着，愤愤地说，“话说回来，那个徐回升就是垃圾中的战斗机，都有家室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而且利用方慧对他的爱慕进行威逼利诱，唆使她盗窃我公司的设计作品，大肆生产和销售。哼，这种渣男啊，就该被剥光了游街示众，让他接受广大群众口水的洗礼，然后再拉去枪毙五分钟。哼，这样都我嫌不过瘾，应该枪毙十五分钟，打成筛子之后再进行凌迟……”
裴景琛嘴角轻颤，“讲真的，我觉得你更冷血一些！”
喻意，“……”
……
这天，喻意把杜菁菁叫到自己办公室。
“菁菁，你来公司快一个月了吧，感受如何？”喻意问。
杜菁菁一听这话就感到恐慌，“喻副总，您是不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想开除我？”
“啊？”喻意反过来很吃惊，“我脸上难道写了‘我想开除你’这五个字吗？”
杜菁菁讷讷地摇头。
“算了，我还是直说吧。我并不是想开除你，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转正签正式员工的合同。”
杜菁菁微微一愣，继而点头如小鸡啄米，“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了！”
“既然如此……”喻意的语气顿了顿，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过来签字吧！”
杜菁菁欣喜若狂，迅速走过去，拿起笔飞速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生怕喻意会反悔似的。
“原本按照公司的规定，新人是要实习三个月才能考虑转正的。但因为你在公司的设计作品被剽窃一事中有立功表现，所以被破格提前录取啦！”喻意笑呵呵地说。
“谢谢喻副总栽培，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去做的。”杜菁菁把腰杆挺的直直的，一本正经地说。
“好，相信你，加油！”
“我会的！嘿嘿，加油！那喻副总，没其他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啦！”
“等一下……”
“呃……”
“这个，也是给你的。”说话间，喻意又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来，里面鼓囊囊的，不知装了什么东西。
“这是……”杜菁菁拿起来，里面的东西硬硬的，有一些厚度。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杜菁菁打开封口，下一秒，目瞪口呆，“钱那？”
“嗯。还是因为你有巨大立功表现，所以奖励的。两万块，你不要嫌少啊！”
“不少，不少……喻副总，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杜菁菁有些要落泪，鼻尖红红地，眼睛湿漉漉的。
她想喻意一定不知道，奶奶眼睛的手术费刚好就差两万了。本来医生说如果这个月再不动手术，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钱到用时方恨少，关键时刻一分钱也能难倒英雄汉，她和奶奶都已经快要放弃的时候，公司居然奖励两万块钱给她。她内心的激动和感激之情简直无以言表。
“喻副总，我下半辈子都跟着您，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谢谢，谢谢……”
杜菁菁反应这么强烈，喻意有些被吓到了，她抓了抓头皮，“呃，加油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我，不需要牛，也，不需要马！呵呵！”
杜菁菁一下子破涕为笑，说，“是，我听喻副总的，好好干，绝不辜负您和公司对我的期望。”
“好，好，好……”喻意跟打糕似的一下下地点头应承着。
……
晚上九点。
设计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剩下龙小曼和李晶晶两个人。
“晶晶姐，你那儿有什么小零食之类的吗？我有点饿。”龙小曼说。
“等一下。”李晶晶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饼干来，递给龙小曼，“吃吧，最后一盒了！”
龙小曼笑呵呵地说，“谢谢你啊晶晶姐。我就不客气了。”
李晶晶笑笑，又埋下头继续工作。
“……唔，晶晶姐，我有件事想跟你坦白。”龙小曼吃着吃着突然说。
“什么事啊？”
“那个，我有几次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吃过你的东西。”龙小曼扁扁嘴道。
李晶晶发笑，“这事儿啊，我早知道啊！”
龙小曼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你知道啊……”她心里有些发虚讷讷地说，“那你……”
“没关系啊。”李晶晶说，“大家都是同事嘛。算半个家人，吃点小零食算什么呀？而且，我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大家伙准备的，偶尔有人太忙顾不上吃饭，我就可以把这些小吃食拿出来分享，我觉得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可，你给，是一回事，我拿却不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叫‘偷’。”
李晶晶停下手头的工作默了几秒，随即侧头看向龙小曼，笑笑说，“你这不是已经跟我说了嘛，那这就不算偷了，对吧？”
龙小曼讶然，感动于李晶晶的大度，用力点了一下头说，“嗯！谢谢你晶晶姐！”
“小事儿而已，不足挂齿！”李晶晶眯眼一笑。
龙小曼把之前李晶晶借给她的那本《珠宝鉴定》还给她，“晶晶姐，对不起啊，你借给我的这本书我其实一页都没看。那天晚上我根本就不是在找它，而是在找吃的。那天我加班晚了，站起来的时候就感觉有点低血糖，头晕，我就想着你这儿可能有吃的，我就翻了翻，结果恰巧你回来了。我当时都没敢跟你说实话。实在抱歉。”
李晶晶无所谓地耸耸肩，“没关系呀。以后我这里再多备上一点巧克力，你万一再低血糖，就吃上一颗，保准瞬间脉动回来。”
龙小曼好心情地笑了起来。
“……唔。已经很晚了，要不咱们撤吧。剩下的这些，明天再接着做。”李晶晶看了眼时间说。
“好。”
两人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把文件存档，然后关机离开。
到了外面，龙小曼问李晶晶，“晶晶姐，你打算怎么回去？”
“我在前面路口打车。你呢？”
“对面做地铁。”
“哦，那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嗯，晶晶姐再见。”
“明天见。”
李晶晶目送着龙小曼安全到了马路对面，冲她挥了挥手，之后转身走向路口。
“晶晶。”突然，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又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元……元翔？”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晶晶，我仔细考虑了很久。”元翔双手局促地握着拳头，表情十分严肃地对她说，“就算你没有高学历，我也想跟你认真交往下去。”
李晶晶吃惊地说不出话来，皱着眉心笔直地望着他的眼睛，脸上写满错愕。他不恨她曾经欺骗过他？也不恨她做过‘小偷’？
元翔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主动向前一步紧紧地抱住她，他说，“晶晶，再给我一次好不好？做我女朋友吧！”
李晶晶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嘴角却是上扬的弧度，缓缓地抬起手臂，最终紧紧地抱住她心爱的男人，“元翔，谢谢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