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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汤摊主大声笑道:
“小公子,再要一个棍花!”
他像是招呼江湖卖艺的。
有人看出了不对,这两个摊贩不厚道,小公子多好的人,怎么能戏耍他?
也有老人冷笑一声,敢戏要贵人,
这两个野人,这是不想活了!
没看到小公子的护卫都不高兴了吗!
兄弟俩平时凶狠霸道,现在也没人好心提醒他们,都在盼着他们倒霉。
朱允?和气地问他,
“你要看?”
羊肉汤摊主以为他是单纯的小孩,于是笑着点头,
“想看啊!”
“好啊!”朱允?又挥起了棍子。
胡饼摊主、羊肉汤摊主都笑了,满眼嘲讽。
突然,朱允?中途变招,盘龙棍带着风声,化为一道乌光,猛砸胡饼摊主的脖子上,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盘龙棍借势反弹,带着风声横扫出去,
羊肉汤摊主还想躲闪,可是棍子来的太快了,准确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时,胡饼摊主才直挺挺地倒下了,
羊肉汤摊主也跟着软瘫在地上。
不过一个呼吸,两兄弟都昏死在地上。
朱允?控制了力度,不然这两人就被一棍子砸死了。
蓝九和他们万万没想到,殿下会突然动手。
直到长江双蛟齐齐躺在地上,成了死蛇,他们才反应过来,急忙冲过去绑人。
街上的人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大半个集市突然鸦雀无声。
众人伸长了脖子,愣愣地看着小公子,怎么还突然出手行凶呢?
一棍子撂倒两兄弟。
是个高手啊!
小公子肯定也明白,那两个摊主是戏耍他的,
小公子生气了!
嘶!
这就是贵人啊!
喜怒无常!
一众摊贩、行人都后背发凉,突然意识到彼此之间天堑一般的差距。
没等他们回味过来,朱允抱着棍子一个罗圈揖,大声道:
“让各位受惊了!应天府捉拿逃犯!这两个是朝廷通缉的要犯‘长江双狗’。”
他故意将“蛟”改成了“狗”,这种烂渣不配叫“蛟”。
众人都老老实实看着,再也没人敢贸然喝彩。
护卫已经将两个匪徒捆个结实,又塞上嘴,套了黑布头套。
蓝九和带着人冲进了摊贩后面的窝棚。
时候不大,从里面翻出了不少赃物,
其中有一大包金银耳环、手镯、玉器,蓝九和展示给众人看了,
众人终于相信,这两个兄弟就是匪徒。
他们都有些后怕。
朝夕相处近两年了,没想到身边竟然有两个大贼。
“那么多金银首饰,他们杀了多少人啊!”
“两条恶狗!太可恨了!”
“看他们就不像好人!东西做的不好,还那么凶!”
“眼神都吓人!”
“
蓝九和又从两个摊位下翻出一个火铳,一牛皮袋子的火药、铁丸,几个震天雷。
!!!
周围的摊位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两个是亡命之徒啊,竟然连违禁品都有。
单是这火器,他们的脑袋是保不住了。
幸好刚才没打起来,不然他们用了火器,周围多少无辜的人会被牵连。
蓝九和看着地上的一堆火器,肝都在打颤。
刚才要是直接来硬的,今天的损伤就大了。
邓辉前车之鉴,想想就后怕。
还是殿下的法子好使,出乎匪徒的意料,电光石火之间将之拿下,
只是费了点钱。
那点钱,还没有殿下去茶楼吃一顿饭花的多。
殿下威武!
~
朱允通带着两个匪徒走了。
有人才如梦初醒,
“卖羊肉汤的摊子之前有个摊主,两年前的秋天,突然就不来了,被抓的那个贼冒了出来,说是盘下来了。”
这么一说,有人也想起来了,
“胡饼摊子之前也是一对老夫妻在经营,也是没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什么东西都没拿,那贼厮给咱说摊子转给他了。”
众人的后背再次升起寒意。
不用说,之前的摊主都被他们兄弟给害了。
小公子今天是为民除害了!
街头,蓝九和他们将长江双蛟扔进了马车,众人上马,扬鞭而去。
看到朱允?他们抓到人就走了,众人如做梦一般,
那么俊俏的小公子,今天竟然是来抓人的,之前一路逛街是为了麻痹长江双狗。
小公子人好看!
功夫厉害!
又足智多谋!
谈笑间拿下悍匪!长江双狗有火器都没来得及用。
最关键的是大方!
刚才一路洒了那么钱,很多摊贩都受惠了。
豆腐西施眼珠一转,扬声大叫,
“豆腐啦!小公子爱吃的豆腐啦!”
其他摊贩也如梦方醒,纷纷叫喊起来,
“湖州棉布,小公子赞不绝口的松江布!”
“咸鸭蛋!小公子买过的咸鸭蛋!”
“泥人啦!小公子喜欢的泥人啦!”
朱允通等人直接去了栖霞的煤矿,
朱允?坐了马车,长江双蚊就成了他的坐垫。
他拿出缴获的火器,一一查看。
先看了震天雷,这玩意用的黑火药,威力有限,被他随后丢在一旁。
牛皮袋里的火药还是粉末状的,尚未颗粒化,也被放在了一边。
只有火铳吸引了他,
火铳长约一尺,口径不到两指厚,
铳身是熟铁打造,外面装了几圈铜箍,
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大约六斤重。
后面是椭圆型的药室,和铳口相通,
药室有一个细孔,是放火捻子用的,
从药室到铳口,火铳逐渐变细。
内膛打磨的十分光滑,肉眼几乎看不到瑕疵,极其光滑。
就连药室上的细孔,边缘都打磨的十分光滑,并且有小米大小的豁口,方便稳固火捻子。
朝廷火铳的内膛,相对就粗糙不少。
更有意思的是,他们给火铳装了木托。
这在洪武朝绝对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朝廷的制式火铳既没有把手,更没有木托。
历史上,要到几十年后,才出现可装木托的永乐版手铳。
火铳做工如此精良,远超过朱允通的预期。
尤其是这两个贼竟然已经注意了精度、易用性。
朱允?很满意,
“找对人了。”
~
到了栖霞的煤矿,
朱允?没有进冶铁作坊,直接上山。
恰好孙嬷嬷在这里查账。
朱允?才询问了冶铁作坊的事情,
“最近还有捣乱的?”
孙嬷嬷摇摇头,
“殿下,抓了他们一些人,全送去应天府衙,现在他们老实多了。’
朱允?又叮嘱孙嬷嬷,
“去开个首饰铺子,什么时候开业不重要,首先把大匠作招进来,本王急用。”
用韩氏兄弟打造武器,但是不能给他们工具。
他们两个负责绘制图纸,打造零件就只能另外招人,做首饰的大匠作就很合适。
首饰的工匠做枪械零件,有点牛刀杀鸡的感觉。
不过,第一把是试验用枪,精细一点更好展示效果。
孙嬷嬷惊讶道:
“殿下,您名下就有一家了,还要再建吗?在京城也是数得上的铺子。”
朱允?有点尴尬,自己零七八碎的铺子太多,有些完全没影响。
“那就不用再建了,就这家吧。挑几个手艺最好的大匠作,这几天有东西需要他们打造,不过需要他们保守秘密。”
孙嬷嬷满口保证,
“殿下,这个没问题,首饰铺子的工匠,首要的就是寡言少语,为人谨慎。”
~
朱允?他们赶着马车,沿着煤矿开采区继续向山里走,
直到没路了,又拎着匪徒向山里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停下,
前面就是一个废弃的矿洞。
站在矿洞门口,朱允通仔细打量周围的地形地势。
这是他让蓝九和寻找的,就为了安顿长江双蛟兄弟。
这里视野开阔,附近除了自家的煤矿,荒无人烟。
最近的村子虽然能隐约看见炊烟,但要是跑过去,怎么也要一个时辰。
这里属于自家的煤矿区,有护卫定时巡逻,安全有保证。
蓝九和他们拎着长江双蛟进了矿洞,拿下了他们的头套。
长江双蛟,
大哥韩作龙,二弟韩作虎。
一路颠簸,兄弟俩早就醒了。
看着矿洞,他们以为要在这里被处死了。
二弟韩作虎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大哥韩龙硬气地叫道,
“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朱允?笑了,看了看他们,
“这么硬气,怎么还尿床了?”
韩作龙脸火辣辣的,
“水,水喝多了。”
韩作虎已经在抽泣。
蓝九和他们有些不敢置信,这两个真的是悍匪吗?
如果不是身份对的上,体貌特征之类的完全吻合,他们都怀疑抓错了。
这两个兄弟杀人越货,从不留活口。
强奸、杀人、贩卖妇孺,甚至虐杀无辜,
现在却哭的像个宝宝。
这巨大的反差,让他们十分鄙夷。
朱允?没有继续嘲讽,这两个现在是垃圾,但是如果放了位置,还有点利用的价值。
有些悍匪,至死都硬挺着,牙尖嘴利;
也有的悍匪,对付弱者十分凶残,但是面对强者他就成了小白兔。
韩氏兄弟显然是后一种。
~
朱允?示意护卫,
“带进去吧。”
护卫点燃了火把,将他们兄弟拽起来,继续向里面走。
韩氏兄弟吓得腿都软了,完全站不起来,护卫只好拖着他们前行。
弯弯曲曲走了上百米,才在一个空地停下。
这里是天然的溶洞,被打造成了囚室。
向矿洞深处的路被木板封死了,但是有风从缝隙吹来。
矿洞一侧,有一处深深的凹陷,成了一个两侧窄,纵身长的房间,
两侧的墙壁上分别固定好了铁链子,护卫将韩氏兄弟的手脚套住。
有人拿来锤子,将铁环子敲死,
兄弟俩一人被固定在一边,中间是一块半人高的巨石,他们可以拖着链子坐在巨石两边。
守卫可以在外面收紧或者放松链子的长度。
韩氏兄弟眼泪扑簌簌向下掉落,心里害怕,沮丧,绝望,
火把跳动,地上的人影在扭曲、跳动,
山洞深处吹里腐朽、潮湿的风,
他们不知道被带进了哪座山里?
为什么要带到这里?
莫非是要用私刑?
手脚都是铁链子,外面三道铁栅栏门。
你们家铁是不要钱的吗?
不会是一直关到死吧?
两人哭的越来越伤心。
朱允?掏出图纸,铺在中间的巨石上,招呼韩氏兄弟,
“你们过来看看。”
两兄弟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朱允?皱眉喝了一声,
“别哭了!”
这一声犹如关闭了阀门,韩式兄弟止住了哭声。
侍卫将他们两个拖过去,按着他们在巨石两边坐下。
“你们看着,这是一种新式的火药枪,你们给本王造出来。”
韩氏兄弟对视一眼,原来是有活干。
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那就不用死了!
自己还有用!
朱允?耐心地给兄弟俩讲解各个部件。
韩氏兄弟的眼睛亮了,这种火铳太牛了!
很多细节都超越了现在的火铳,
自己以为加了木托很了不起了,没想到图纸上的木托才更完善。
还有火镰击发,远比点火方便多了。
他们不由佩服地看着朱允?,莫非是小公子所想?
朱允通看着他们的眼神就明白了,这两个是懂行的,看出了火药枪的价值。
他彻底放心了,
这两个人渣是好工匠!
看着图纸,韩氏兄弟的眼睛几乎挪不开了。
朱允对他们兄弟道,
“这个火铳给本王造出来,少不了你们好处。”
他又对守卫道:
“看着他们造。每完成一步就有赏赐,给肉吃,给酒喝。”
“进度慢了,朝死里打。”
二弟韩作虎壮壮胆子,问道,
“小公子,小人兄弟以后就只能呆在这里了吗?”
朱允?看了他们一眼,意味深长道:
“造出火铳,给你们‘自由‘。”
韩氏兄弟半信半疑,但是事到如今,只能选择相信了。
朱允?绘制的图纸被钉在了墙上,供他们参照。
“一个月,打出第一个样品!”
韩氏兄弟都有些为难,
“小公子,这,时间有点紧啊!”
朱允通没有理会他们,招呼负责的牢头出去,
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牢头,
“忘记他们本来的名字,绰号,从今以后,他们一个叫‘大狗’,一个叫‘二狗”。“
牢头点头表示赞同,这两个名字朗朗上口,还容易区分。
朱允?继续道:
“别被他们的怂样麻痹了,一定要小心看着。”
“不听话、磨洋工就收拾他们,听话,好好干活就奖励。”
牢头急忙躬身领命,表示一定小心又小心,绝不会出岔子。
朱允?下山了。
守卫十六个人,一天四班倒,三道铁栅栏,需要三个人的三把不同的钥匙同时开。
周围还有煤矿护卫队的明哨、暗哨。
他很放心。
废弃煤矿,二狗小心地问守卫,
“小公子自称“本王,请问小公子何人?”
“陛下皇孙。”一位守卫回道。
兄弟俩的对视一眼,都有些激动。
竟然是给皇孙效力!
话本上说了“想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碰到了!
守卫也在一旁激励他们,
“殿下有功就赏,只要你们造出火铳,殿下绝不亏待你们,荣华富贵都不是问题。”
兄弟俩瞬间上头了。
造个火铳还不是手拿把掐!
荣华富贵就在咫尺!
再也不用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讨生活了!
不用去抢钱,
不用再抢女人,
等戴上乌纱帽,一切都会有的!
大狗挥舞拳头,
“小弟,拿出看家本领,帮殿下造出这把新式的火铳!”
拳头带着铁链子哗啦啦响。
二狗也用力点点头,
“大哥,我负责后面的药室、击发;你来负责枪管。枪托最容易,就放最后。”
兄弟俩干劲十足,立刻表示要开工了。
看守送来纸笔,
纸是最上等的熟宣,笔是精挑细选的木炭。
二狗疑惑道,
“只有这些吗?”
守卫解释道,
“殿下的意思,你们负责设计、校正,另有大匠作负责打造零件。”
“你们把图纸画出来,咱们负责去找大匠作给打出来。你们觉得不合适就修订图纸,咱们再去找大匠作修订。”
兄弟俩对视一眼,这是不放心他们,担心他们拿着打铁的家伙跑路了。
也罢,那就绘制图纸。
兄弟俩立刻投入工作。
只想早日造出火铳,彻底告
湖,进入庙堂享
太阳西斜。
荣华富贵。
朱允?出了矿山,顺路走冶铁作坊外看了一眼。
外面已经看到不到游荡的村民,
关大匠带人迎了出来,
朱允通跳下马,
“本王不进去了,就是来问问,最近还有人骚扰吗?”
关大匠笑道,
“禀殿下,煤矿上来了护卫和矿工打了他们两次,抓了四十多人送去了应天府衙,四天多了,还没放出来呢。现在他们哪还敢闹事。”
朱允?点点头。
开矿、开作坊就是这样,不能一味地委曲求全,
偶尔打一架,亮一亮獠牙,对方才会有所忌惮。
关大匠请示道,
“殿下,明天上午高炉出钢,您来看看吗?”
朱允?来了兴致,
“这次怎么样?”
“殿下,属下这次有把握。”关大匠自信满满。
朱允通很想亲自来看第一炉钢的诞生,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摆摆手,
“算了,出钢之后,送一块去长安宫就行了。
明天该去上课了,请了太久的假了。
明天再出宫,太子该有意见了。
~
朱允通告辞关大匠,回了城。
过了城门,朱允?招呼大家,
“走,回别院,之后去戈江茶楼吃点美食。”
护卫们齐声欢呼。
戈江茶楼的东西太美味了,但是价格也太贵,平时他们也舍不得来吃。
就等殿下请客,才能打一次牙祭。
蓝九和担心道,
“殿下,宫禁要落锁了。”
朱允通看看日头,
“咱们快一点还来得及!”
这几天一直忙着丧事,也没有见老钱,好多事情都要当面碰一碰。
他一马当先,直奔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