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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飘着冷香,点点流萤在屋中熠熠着,叶念尘就着烛火的微光翻看着书识字的,但是过了这许久,也不晓得凡音在何处有没有好好看书,等再见着他一定要好好检查他的功课,叶念尘如是想。
她听到门房响动,抬眸正是止月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书本,托着腮看他,“你可是问了凡音的事情,他是如何说的?”
“我并没有和他说凡音的事情,”止月伸手将她从桌案边拉起来,抬手理了理她的衣服,“只问了八九年前的一些事情,他却推说自己记不清了,也并没得什么曾中意的姑娘。”
叶念尘眉头微蹙,想了想,“你觉得他在和你说谎么?”
止月摇了摇头,“就即便他是在与我说谎,我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但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那些年世道动乱得厉害,人人自危,他不应该忘得这么彻底,更何况在那不久之后,千少陌就升任了大长座。”他闭目凝神,思量片刻,道:“不若就让这件事情这样过去罢,你养育凡音八年,视如己出,从今以后,我们不再管他究竟是谁,父母如何,只当他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认我为父,认你为母,如何?”
她沉默良久,“我只是觉得这样对凡音不公平,凭什么凡音生下来就母亲离世、父亲不认,凭什么有些人就可以毫无责任和压力地潇洒快活。”
“或许,”止月叹口气,“知道真相才会伤害到凡音,无论如何,千少陌现如今不愿承认那段过去,对于凡音,恐怕也无法接受罢,”他颇有些无奈,“他是语一山仙宫阁殿的大长座,身上有无上的责任和义务,必须以身作则,摒除尘世间的那些情爱纠葛,如若凡音当真是他的孩子,恐怕也是他的负累。”
“负累?”叶念尘第一次有和止月三观不同的冲击感,她气道,“如若凡音是负累,那他当初为何要留下凡音,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哪里有道理和颜面说凡音是负累!”
止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哄道:“好了好了,他现在不是还不知晓凡音的事情么,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凡音怎会是负累,明明就是我们的小宝贝。”
叶念尘甩开他,独自走到床榻边气鼓鼓地坐了下来,哼了一声说道:“之前倒是也不晓得你们身份如此尊贵,净会帮着自己人讲话。”
“我和他怎会是自己人,”止月上前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笑着哄道,“他又不能和我同床共枕,与我生儿育女,陪我度过今后余生,”他牵起她的手低头亲了下去,“你和凡音才是我的自己人。”
叶念尘斜睨他一眼,仍是佯装凶怒地不讲话,止月瞧着她的神情,思量再三,还是问道:“你可知晓慎夜是何人?”
“慎夜?”她以为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然而偏过头却看到止月神情严肃,细想了想,摇头道,“不晓得,听都没听说过,怎么了?”
她回答得太过爽快,止月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想说不然你再仔细想想,又感觉哪里不太对,他默了片刻道,“没什么,有些巧合,大约是我多心了。”他拿起床榻上摆放着的衣服,抖开来看了看,“这是给凡音的?似乎大了些,你最近做了很多衣服都是偏大的。”
“嗯,”她点点头靠在止月肩膀上,“就是一直想做。”怕以后没机会做给他穿了。
叶念尘咽下了嘴边最后一句话,又一次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了。
“止月,”她从床头拿过来布匹针线放到止月的怀里,揽住他的脖子,“我教你缝纫制衣好不好,以后我不想缝衣服了,你就来帮我。”
他低头看看那团错综复杂的针线,轻笑了笑,“好啊,但是我对这些事情笨拙得很,你可要手把手地慢慢教。”
叶念尘笑着,拿着他的手捏起针线。
烛火掩映,止月诚如他所说的格外笨拙,引得面前的少女不时指着他缝出来的东西笑作一团,他低头看着手中不伦不类的一团布,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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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早已如同虚设,周边偶有零星的人影来往,正是秋风乍起之时,更是萧瑟了许多。
绍皖双手拢于衣袖之中,眯着双眼望着城门上的“巫荒”二字啧啧不已,他早就该晓得不应该和莫须打什么赌,当了语一山的长座,或者应该和花止月一样,假装犯个什么错然后挥袖决然而去,也不至于现如今有这些苦差事。
他一心向道,不为长生也不为能得后人敬仰,只想潇潇洒洒地摆脱尘世的纷扰,奈何啊,到底还是凡尘之人。
周遭的味道不太好闻,在语一山待得久了,习惯了清晨雨露,再到尘间走一遭,只觉得四周的空气浑浊不堪,更何况是这巫荒城,明明是郎朗日头的晌午,却似昏沉沉的一般。
步履缓慢地踏在地上,他漠然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这里距城边不远,还依稀尚可看到一些人影,但那些人,仿若是被丢弃到这里的一样,满是困苦和麻木,毫无生气。
然而在不远处,有一方的景象却似乎和这般格格不入,绍皖颇有些好奇地走过去打量,三层的小楼似在平地间拨地而起,一砖一瓦都在主人的精心挑选和布置下都显示出不俗的韵味,四角飞檐上挂着铜铃,叮叮当当地作响,门前挂着醒目惹眼的大红灯笼,抬头迎面的漆匾上,写着“往来客栈”的字样。
说来也觉得甚是奇怪,如此精致的客栈,却开在了一条街上最不显眼的位置,若非是无意间路过这里,很少会有人到这种地方来。
门是敞开的,他抬步向里头走进去瞧瞧,果然其中的装潢样式也没有让他失望,中间是偌大的厅堂,里面是几方用珠帘隔开的小间雅舍,转角处是漆红的楼梯,无一不显露出主人的细心与精致。
他实在觉得稀奇,然而更稀奇的,还是在这里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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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要先穿过去,然后从这边拿出来,对对,再在那里缝一下。”
止月认真而严肃地在叶念尘的指导下缝着帕子,毕竟缝衣服这件事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了。
朱獳别有滋味地欣赏着这个场景,啧啧叹道:“哎,以后要是我喜欢的男人也为我缝帕子补衣裳,那可真就此生无憾了。”
少晚鄙夷地看向她:“你昨天还不是很看得上花止月。”
“那不是还要看和谁比嘛,”朱獳白了一眼,“和北司君比他当然比不了,但是和一般的凡人比嘛……”朱獳拖着长音瞧着止月,露出些娇羞,“还是没几个凡人能比得上的。”
少晚冷笑一声,别过眼去,正看到了刚刚走进来,揣着衣袖,一副老神在在眯着眼四处打量的绍皖。她用胳膊抵了下朱獳,示意她看去,调侃道:“你的裙下客又来了一位。”
朱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目俊朗,温和儒雅,这又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蛮蛮两只本在自娱自乐得不亦乐乎,这边看过来,嘀嘀咕咕道:“怎么回事呀,最近来了好多人,都是朱獳喜欢的调调。”
朱獳走过时顺脚不动声色把他们踢到了一边,不顾两人捂着小屁股怒视的目光,迎着绍皖堆笑道:“客官要住店还是吃饭呀?奴家这就为您准备。”
绍皖端详她片刻,“敢问姑娘是这里的店家?”他四下看看,“唔,看来姑娘颇有些品味。”
朱獳闻言低着头掩着帕子笑笑,不等她说些客气话,绍皖凝神向里方看去,有些讶异道:“那方尊客,可是止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