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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原……若涂……”
绍皖慢慢念着这个名字，脑海中闪现过什么，他恍然想了起来，笑着问他道：“在下曾经看过一本书，那书上写着，在曾经那个尚未有人存在的时期，有一种状如蜜蜂，蠚人即死的神兽，就名钦原。”
钦原赞赏地看着他，“现在能知晓这种东西的人不多了，你也是个颇有见识的。”
绍皖轻笑了笑，刚想在说些什么，听他又吐了个瓜子皮，问自己道：“我已经自报家门，还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姓绍，单名一个皖字。”
“绍皖……”钦原念着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上下端详着眼前这个风姿绝佳的人，差一点被口中的瓜子呛到，“语一山漠鑫宫长座，绍皖？”
他略略俯身施了个礼，“正是在下。”
钦原连忙站起身，激动地搓手手，毕竟好久没回到凡间了，一回来就见到了蓝渊语一山的活长座。钦原有好多问题想问问，但这个时候又不太好开口。
绍皖端详他一阵，眯眼笑道：“阁下可愿与在下同行小叙片刻？在下有些事情想与阁下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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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
“上神旨意已下，冥府十八司已经陆续前往凡间各地，”栗然勾画着手中的册子，比对着名录，不觉笑笑，“这次可真是顺应了他们的小心思，大家可都时时盼着能再回凡间一次呢。”
少晚拿起勾画的册子看着，随口问道：“你却是一点都不着急？不想回凡间？”
栗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名录，淡道：“我并非生于凡间，对那片土地也无甚感情。”
秀目微微睁大，少晚讶异道：“和你相处多年，竟不知晓你不是从凡间而来？”
“之前没有提起罢了，”栗然翻了页名录，“只是我对凡间的事没有兴趣，对冥府的人和事更感兴趣一些，”他看向少晚，忽然一笑，“看他们做事出了差错，不是最令人开心的事么？”
他说的如此真诚，少晚强行扯了个笑鼓励他这种爱岗敬业的精神。
“说来古藤也该从忘川亭出来了罢？”栗然仔细算着日子，突然怀念起碧落在的那些时光，“怎么这些天也没看见她？”
“……你别想了，碧落一出了忘川亭就躲起来了，你大概有段时间不能告她的小状了。”
冥府十八司大部分去了凡间，连最能生事的都在冥界躲起来了，那他言谏司要怎么办？栗然捂着心口痛彻心扉道：“她好端端地躲什么？”
少晚将手里的册子还给了他，但笑不语。
躲什么，她还能躲什么呢。
……
河水黑寂寂的，隐约有冥魂孤鬼低低的哭诉。
那边的河面之上泛着薄雾，全然看不到对岸的景象。
脚一步一步地踏在湿润的泥土中，身后的脚印边，就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冥忘河。
从前碧落很少与他闹脾气，纵使是偶尔会有些小情绪也不会突然消失不见。
因为碧落虽然贪玩，却很懂事。自从第一次从北玄宫不告而别，最后终于在冥忘河川找到睡熟的她，自己在旁边等着她醒来后，被她看出了自己的焦急和慌张，碧落就乖乖地再也没有让自己找不到。
除却那一次拿了蔽明斗篷溜去凡间贪玩。
慎夜向那雾幕望着，她此时，该是躲在那一边罢。
步子顿住，脚尖转了个方向，朝着无边无际的冥忘河水。
黑寂寂、阴沉沉的。他一步一步地迈向河水之中，冰冷的河水没过了他的脚面，逐渐没过了他的胸口，耳边的悲鸣之声愈来愈响，身子好似被千斤之石悬着，万般沉重，拖着他一路往冥忘河的最深处沉下去。冥河究竟有多深谁也不知晓，他曾经问过碧落，但她也只是摇头说不知。
只知晓无论是神人仙鬼，入了冥河，便再没有回去的路。
凤眸半睁着，慎夜任由自己的身子一直向下沉去，天上那轮圆月的光影越来越淡，逐渐被寂静的河水吞没了光辉。水波静默着没有流淌，一如那日，河水笼罩下，满心充斥着的不是窒息之感，而是孤单静默之感。
慎夜曾经想过，若自己没有不慎坠入这河水之中，或者她没有出现过，又会如何？
眼皮越来越沉重，胸口闷得令人无法呼吸，慎夜想阖上眼了。
忽然间，身体好似被一双手轻轻托住，他尽力地睁开眼看去。
那双墨眸澄澈，如青天碧落。
唇角勾起笑，所有的孤单静默皆被那双眼眸冲散了。
若一切都不曾有过，自己宁愿永远沉没在这河水中。
……
碧落幻化出一条小舟，咬着牙将慎夜抬了上去。
她从冥忘河中捞上来无数次冥魂孤鬼，但是两次捞上来同一个人，碧落还是头一回做。
小舟轻晃着，两侧已经看不到岸边，四周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只有底下的河水，和天上的圆月。
碧落愤愤地抄起一边的木桨，她心底其实很想朝着慎夜不知道进了多少河水的脑袋打一木桨下去！但咬牙瞪他一眼，只把木桨杵到河水里。
正准备划船的手腕却被人抓住了，碧落抬眼看去，慎夜抓着自己的手腕，薄唇紧抿着。
“君上请放开，我要送你回去。”
她的声音冷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
“第一次……”碧落侧身站在小舟上，慎夜跪坐在她的面前，抓着她的手腕，喃喃，“第一次你将我从冥忘河中救了出来，带到了那一边的河岸，”他轻笑着，手上的力度重了几分，“那里无边无涯，却只有你一个人，和我。”
慎夜看向她，她的眼眸倒映着自己，“你这次也将我救了上来，我们回去那里罢。”
他的话语轻柔，还带了一丝恳求。碧落悄悄咬着嘴唇，放下了手中的木桨，在他面前坐下身，“你为什么喜欢我？”自她入了冥府，慎夜似乎就待她不同。
在别人面前，慎夜高高在上，就如同他们说的一般，淡泊清冷，孑然孤高。而在自己面前，却从来是另一副模样。
为什么喜欢……
慎夜笑着，双手捧着她的面颊，拇指摩挲过那双眼眸。
“我不是喜欢你，碧落。”慎夜注视着那双眸子，看到倒映出自己现在的模样。浑身浸湿，挽发的白玉簪早已掉落，发丝紧贴在脸上，水珠自脸侧滚落下，一如初见那般落魄得毫无风度。
“我爱你，真真切切地爱了你三千年。”
碧落凝着他，“因为我把你从冥忘河中救了起来么？”她的声音轻柔却有力，“如果当初救了你的不是我呢？”
“我救你，只因我有能力救你，若换作他人有这份能力，也一样会救你。”碧落偏过头，一字一句，“那你也会爱上她们么？”
“不是的，碧落……”
慎夜摇着头，双手仍旧紧紧捧着她的面颊，他想反驳，却不知该如何去解释。慎夜曾经问过自己相同的问题，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爱她，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我很感激你对我的这份心意，”她悄悄抚上面颊上的手，轻轻放了下来，“但你可能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大约你只是感动我从冥忘河水中救了你呢？”
她说的话轻飘飘地传进了耳中，慎夜沉默不语。碧落偷瞧瞧慎夜的神色，轻手轻脚地想拿起旁边的木桨再将船划到岸边。
手指尚未触到木桨，却听他忽然开口，声音泛冷，“碧落，你不能这样说，”他抬起眼眸，含着愠色，“你怎么能怀疑我对你的感情。”
双肩被慎夜紧紧抓住，碧落低哼一声，听他在耳边厉声质问，“我守了你三千年，你的一切我记在心里，你喜欢喝小叶红茶我就陪你，你喜欢在河边待着我就为你建忘川亭，我甚至可以容忍你喜欢花止月！我做了那么多，你说我不是爱你！”
“可我爱的人是止月啊！”
双肩上的手骤然一紧，碧落忍着痛，“你说你不是喜欢我，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爱止月？”她对着慎夜的眼眸，轻声说着，“我原先也不能分辨自己是否真的爱他，但是在这忘川亭里的一百年，我好像想通了……”
小舟静静地漂在水面上，周围笼罩着薄雾，天地茫茫。
“时间每流逝一分，我对止月的想念和爱意就多一分，”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凝着面前的人，“一直到现在，这里满满的都是止月，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人。”
“慎夜，我爱止月。”
长发散落着，白玉簪早已不知去了哪里，慎夜垂首听着她的话，许久，低低冷笑出声。
“为什么……”慎夜的声音低沉，压抑着不知名的情绪，“为什么你会爱上他？”
这个问题，自己刚刚好像问过他，碧落抿了抿唇，“你刚刚没有给出答案，现在我也没有答案……”
话音落了许久，慎夜垂着头，没作回复。
朱唇轻咬，碧落刚刚拿起木桨，却突然被他劈手夺过扔了出去。
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眼前突然天旋地转，后背撞到船板上一阵闷痛。碧落被推倒在小舟上，闷哼一声，连忙想撑起身子，却被慎夜俯身压住，颈肩处随之传来湿热的气息。
她慌忙伸手想推开慎夜，双手却被反缚在头过，我不在乎你是否爱我了……”唇下的肌肤细腻光滑，舌尖忍不住探出去品尝着，“你当初救我，现在救我，而后却想弃我于不顾，”他在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如梦似幻的香气在唇齿间萦绕，“你不能这么狠心。”
手抚在她的身上，衣襟下她的身姿玲珑曼妙，午夜梦回，脑海里全是她的影子，挥之不去。
小舟狭窄，碧落有点担心会把他掀到河里，自己还要再捞上来一遍。但她发现自己有些想多了，慎夜的力气大她太多，根本就挣脱不开手上的束缚。
衣带被解开了，落在脖颈间的吻越发凶狠。她又急又怒，挪动着身子想挣开他，耳边的喘息声却越来越重。
“碧落……”
花香清甜，更令他神魂颠倒。
从前教她读书习字，自己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她的模样专注认真，却不知自己在身后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总会不受控制地想到一些事情。
明珠微照，昔香殿不点烛火，自己靠在软塌上出神，想着这是她躺过、睡过的地方，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心神明明早已被她迷失殆尽，却还要竭力恪守着自己，只想等着有一日红室双烛照，看她红装娇羞。
他像是下定了心纠缠自己，银牙紧咬，碧落恨恨道：“我若是早知道你会这般对我，干脆任由你在冥河里躺着算了！”
薄唇轻吻着她的侧颜，慎夜在她耳边低声笑着，“你若不爱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救我。”
碧落被他这番没逻辑的话气得一时语塞，她闭目想了想，冷声道：“我听说你想在我出了忘川亭后娶我回北玄宫？那你现在这般又算什么！”
手上的动作一顿，慎夜抵住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凤眸幽冷垂下看着她。她双颊微红，眸子里泛着怒意，却在看着自己，“你肯嫁我？”
“凡间冥魂尚在作祟，你若此时娶我不怕上神责怪？”碧落逼迫着自己正视着他的眼眸，镇定道，“待事情平定，我再给你答复。”
慎夜摩挲着眼前人的面颊，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不过是想拖延而已。”
“那你肯不肯给我拖延的时间？”碧落抬眼看着他，心脏跳动的厉害，因为慌张得厉害，声音带着颤抖，“我害怕，你别这样对我……”
她的睫毛微颤，全身都因为恐惧而微微战栗，如同她的声音里含的惶恐，却柔软的勾着自己的心弦。慎夜抬手，强扣住她的下巴，硬生生地在朱唇上落下浅浅一吻。
“别怕我，碧落……”
身上的压制骤然消失了，碧落慌忙地坐起身子往后退着，理好自己凌乱的衣裳。
手中温香的触感仍在，唇间尚存着肌肤的香气，慎夜垂眸坐在一边，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不会再有下次了。”
“……谢谢了。”
“下一次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过。”
“……”
慎夜的发丝尽已经干了，没了挽发的白玉簪，散乱地垂在身侧，他的衣襟凌乱半敞着，隐约露出胸上的肌肤和锁骨。面庞勾着完美的线条，凌厉的凤眸微垂着。玄墨锦袍配上这漫漫的冥河之水，却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碧落不露痕迹地和他退开一段距离，细声着，“我送你回去罢？”
慎夜没有作声，碧落悄悄再幻化出一支木桨，见他仍旧没有反应，壮着胆子划动了小舟。
她觉得自己有些窝囊，被人欺负了还要把人完完整整地送回去！再有下次，她一定亲手把慎夜沉到冥忘河里，再也不捞他出来！
她暗暗腹诽着，没有注意到身前慎夜抬着眼眸看着自己，勾着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