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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么带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凡音按着额头上的青筋,恨不能揪住他的脖领子晃清醒一点。
“你看这儿原来还是个集市,能有多偏僻,你胆子小而已。”非相左丝毫无所谓道,他又偏头看看凡音,揽着他脖子道,“你整日里就知道看书捣药,一点意思都没有,今天哥带你出来玩玩都不乐意?”
凡音蹙眉看他,“你跟谁称兄道弟呢?”
“行行行,”非相左举着手,“止月长座的爱子,我可配不上和你称兄弟。”
“我不是那个意思……”
非相左看他的模样哈哈笑起来,“随便说两句你就当真,凡音你可太天真了。”
凡音看着他不着四六的样子,问出了那个存留好久的问题,“你究竟是怎么入了甘露宫秋长座门下的?”
非相左耸耸肩,“我天资高呗,同门的师兄弟还在两三阶晃悠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七阶弟子了。而且当时甘露宫清一殿出了点事情,师父不想收女弟子入门下,就看上我了。”
凡音好像听说过清一殿的事情,偏头问道:“是许多姑娘晚上去清一殿哭丧的事情?”
“什么哭丧,”非相左一记飞眼,“那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太过完美,被许多姑娘惦记上了。”
有句话说人无完人,然而秋慕客似乎就是那个完人,不论是容貌举止、脾气秉性,或是道法修行,都几乎无可指摘,秋慕客太过完美,凡音觉得这是非相左说过的最正确的话。
他记得问过止月为何在语一山里唯独与秋慕客关系那么好,止月说了很多他的优点,最后落到了一句“这个人不错,但最重要的是,我见他第一面,就觉得秋慕客这个名字起的好听”。
秋慕客,人如其名。
凡音回过神来瞥了眼非相左,“既然你天资那么高,怎么这么多年还只是秋长座门下的普通弟子?他的首席大弟子之位不是还空着呢么?”
非相左撇嘴道:“师父曾说我心性不好,担不起甘露宫首席大弟子,而其他弟子也都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如果是秋慕客想照自己的标准找一个大弟子,凡音觉得这有点难了。
脚下步子顿住,凡音突然怔在原地。非相左走出了两步才察觉过来,又后退回步子疑惑看他,“你怎么不走啊?”
凡音比了个噤声,侧耳听听,“你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么?”
“什么声音?”非相左皱皱眉头,也学着凡音的样子侧耳去听。
树叶沙沙的,似乎是风吹过的声音。
“就是树叶的声音啊。”
心中咯噔一下,凡音扯着非相左悄悄后退着步子,说了句话让非相左心凉了半截,“现在又没刮风哪里来的树叶响声……”
说着,凡音拉着非相左掐了个缩地术就跑了起来。
“现在还是大白天,冥魂不能这么猖狂吧?”
非相左这样说着,一回头却看到四五个冥魂鬼怪从树丛中现身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袭来!他骂了一声娘,朝旁边凡音大声喊道:“你这练得什么缩地术!它们马上就要追来了!”
“有本事你自己来!你不是天资高么!”
凡音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鬓角有些冒汗。
非相左看着不争气的他,“就和你说了别一天天的泡在书里,这才跑了几步路你就成这样了!”
凡音瞪了一眼非相左,已经没有余力再说话了。他这些年只顾着和止月修习道法,读书学医,自己身体条件却还没跟上。他向后看了一眼正要追过来的冥魂鬼怪,默默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练习跑步。
身后阴冷的感觉逐渐袭来,凡音听非相左恨恨骂了一身,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子向前一个踉跄,他在身后说道:“你太没用了!赶紧先给我跑回去,我来拖住它们!”
“你疯了?”
凡音咬牙回身想把他拉走,自己的手还没碰到他,眼前的冥魂突然朝非相左冲了过去。
非相左始料未及,他慌忙祭出了法器,然而却毫无用处,向自己袭来的冥魂近在咫尺,青白的面容令非相左有些恶心,他有点难以接受自己最后看到的竟然是这个东西。
突然一阵哀鸣之声,飞旋而来银针状的东西瞬间刺穿了冥魂的身体,顷刻间烟消云散。
白衣金纹飘袂,钦原脚尖点地,指尖夹着银针向其余的冥魂射去。
几声尖利的叫声划破天空,随着一阵烟消云散,凡音颓然松了口气,恍然才发觉背后生出了一片冷汗。
“凡间的人快去往来客栈,那边有我冥界的封印,魑魅魍魉不敢到那里造次。”
凡音抬眼看去,他神色认真,似乎第一次看到这个人正经的模样。
“冥魂异动,数量越来越多,甚至开始不畏惧白日的阳气,”钦原微蹙着眉头,“而且不止是巫荒城。”
冥府得到的凡人死亡的消息越来越少,这只是意味着冥府开始无法探查到凡人的死亡,而且不知从何时开始,凡人死后竟然会不入冥界,而在凡间游荡作恶。
钦原看着面前的两人,“快些回去。”千万不能再死人了。
……
绍芜抱着怀里的小孩子拼命跑着。
孩子大概只有四五岁,瑟缩在怀里不敢看她身后那些可怕的东西。华池池向后看着她,这些天绍芜总在刷新自己对她的印象。她咬了咬牙,刻意跑得慢了一点,落在了绍芜的后面。
绍芜斜看她一眼,抱紧怀中的小孩加快了步子。
两人感觉到身后的冥魂正逐渐靠近,忽然间一道人影闪过挡在了她们身后,两人脚下的步子停了一时,向后看到那些冥魂似乎都很畏惧地躲了开来。
“止月长座!”
华池池欣喜地看向他。
“你们都没事么?”
见他们安然无恙,止月暂时放下了心来。
止月摸着怀中的发丝,若不是她留下的这样东西,自己恐怕也毫无还手之力。
华池池不晓得那些,看着那些冥魂畏惧止月的样子,只感叹他们家重艮宫的长座就是厉害。
正感叹着,那边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几人看去,却见是一个模样乖巧的年轻人,手握着不知什么东西,顷刻收服了那些冥魂。
止月瞬间了然,这是又来了一个。
赫理将鬼魂收进冥器之中,又抬眼疑惑地看向止月,“你是凡人?”
止月:“是。”
赫理颇不能理解地,“那它们怎么会畏惧你?”
止月摸了摸怀中的发丝,犹豫一刻道:“大概是见我好看所以它们自惭形秽罢。”
赫理极度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半晌,拍手赞同道:“确实长得挺好看的哈!”
绍芜:“……”
华池池:“……”
“赫理?”
众人闻声望去,远来的钦原一脸惊诧地看着赫理,他身后的凡音和非相左直奔着止月而去。止月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说来话长……”凡音小跑过来,扶着止月的手臂气喘吁吁,“刚刚遇到冥魂袭击,是钦原出面救下我们。”
止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钦原正满面惊讶地盯着赫理,“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他望了一眼止月,小声问道,“你不是在凡间跟着北司君么?”
赫理学着钦原的样子小声说道:“北司君正在别处巡查,马上赶来巫荒城,我就是先来探探路的。”
钦原悄咪咪地看了眼止月,自内心底倒吸一口冷气。
“哎!你们那边要是聊完了,能不能来处理一下这个!”
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数不清的冥魂魍魉,隐隐有将他们包围的趋势。
纵使绍芜强撑着体面,双腿也有些打颤。
“这究竟是……”
赫理唤出冥器,看着这些破有些头痛。
“止月长座!”
止月顺着声音望去,空荡无人的街道上,见正是云息、顾以宁和戚凄他们,身后的御行渠半扶着婴如许与英招槐往这边来。往来客栈在巫荒城的西南处,而这里确实是往西南处的必经之路。
御行扶着婴如许靠在墙边坐下,检查着她的伤势。
“这是怎么回事?”
凡音见状连忙上前,入眼处,婴如许的腰间被划开了一道伤口,血止不住地往外流着。凡音赶紧撕下衣襟将她的伤处简单包扎。
“我们与师父正在城中排查时突然遇到了冥魂攻击,婴如姑娘赶来救下我们时,自己却被冥魂伤到了。”
戚凄说着,在婴如许身边的蹲下身来,有几分愧疚地看着婴如许发白的面色。
婴如许望着戚凄笑笑,有气无力说着,“我无碍的,捉拿冥魂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你们不必愧疚。”
“为什么……”绍芜抱紧了怀中的小孩子,看着婴如许脚步踉跄地后退一步,“你们怎么回受伤呢?冥魂不是惧怕你们吗?”
“我们也是血肉骨头做的,怎么不会受伤?”
朱獳匆忙赶到时就看到受伤坐在墙边的婴如许,一时又生气又心疼,对绍芜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她还记得这个十年前的小姑娘有多刁蛮,想想更是心烦。
周围冥魂蠢蠢欲动,但又似乎在惧怕着不敢上前。
婴如许靠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银牙暗咬,御行渠猛然起身,面对一众冥魂魍魉掐诀召出一柄长剑。剑身泛着银光,一入目,便知是已随主人征战多年的利刃。纵使情形紧急,止月看了心底还是忍不住赞叹是一柄绝世好剑。
恐怕这世上最好的铸剑师,穷尽一生都无法复刻出这样一柄宝剑。
长剑挥落,发出高昂的剑鸣。
“拜托几位请帮我们照顾好婴如。”
钦原看着御行渠踏步而去,仔细想想上次见到他这么有干劲,还是冥界四千年前了。
他不由得轻笑两声,又看向绍芜,认真说道:“我必须要说明一件事情,与御行渠相反,婴如许是我们之中最弱的,所以你可不要因为她而小看我们这些老人家。”
说罢,手在空中划过,指尖便多了几根银针。
“今天看我不给这些魑魅魍魉些颜色瞧瞧,来替婴如出出气!”
朱獳说着,伏地化出了原形,半人高的狐狸露着尖利的牙齿,艳丽的毛色让顾以宁下意识地退了下步子。
英招槐与赫理也纷纷化回了原形,那模样不是凡间的任何生物。
怀里的小孩子一路上都没有哭闹,这时见了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绍芜抱着他,惊愕地说不出话来,“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尖利的毒针刺穿鬼魅魍魉,哀叫着消散了。
钦原回答她的话,“冥府……十八司!”
腰间的伤实在有些痛了,自从四千年前,自己再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婴如许忍不住低哼一声。
“你没事吧?”
凡音连忙看着她的情况,婴如许勉力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偏头只向那边看着。眼眸半睁处,那人手持着长剑,冥魂魍魉皆在剑下斩落,一如四千年前的那个英气勃发的模样。
“那个……”非相左打量着婴如许,不合时宜地问着,“你是个什么怪物啊?”
“喂!”凡音捡了块石头毫不留情地朝他丢去。
非相左无奈举举手,示意自己知错了。
四处响着冥魂哀鸣的声音,止月向那边望去,双唇紧抿。
朱獳和赫理都有了些疲态,但是冥魂的数量却依然令人堪忧。
尖爪抓下,赫理一声吃痛。
“你别在这里丢人了,”钦原划出一道银针,对赫理翻了个白眼,“本来就不是能打架的,被他们凡人看见又要说我们冥府无能了。”
赫理小委屈地哼唧一声,化回人形退到了止月他们那一边。
戚凄惊讶地看着他,“你也伤到了?”
赫理乖乖地秉持着不给冥府丢人的理念胡扯道:“钦原说有他们就足够了,让我来照顾你们。”
止月移开了目光,听着默不作声,就当他刚刚什么都没看到罢。
小孩子被绍芜放到了一边,又好奇又害怕地向那边探着小脑袋。
朱獳爪子下泛酸,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像这样打打杀杀过了,爪子松了一下,一个失神爪下的冥魂瞬间逃走了。
“小心!”
面前突然冲来的青白面容将小孩子吓愣在原地,始料未及,所有人都没时间反应。
止月朝孩子快跑而去,牙齿紧咬,他却还是会慢了一步。
青白的手将将要抓住孩子,却随着一声哀鸣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