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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上水雾蒸腾,血花纷飞,破碎木屑飞溅,火星四射。
前阵士兵被战马撞飞、踩踏,骨骼碎裂声伴随惨叫响彻河谷,只瞬间,阵前被撕开一道口子。
战马间连着的铁链将大片士兵拖倒,后方白毛轻骑紧随其后涌入缺口,用长枪马刀将倒地士兵杀死。
白毛兵人数只有周军一半左右,但因阵型的关系,后面两阵的人马根本没法及时加入战斗。
中军前军目睹白毛铁骑不惧弓弩,如刺猬般已经坐在马背上冲锋,一时人人恐惧开始退缩。
“别乱跑,给我稳住!”将台上赵种愤怒吼叫,但却完全不起作用,战场一片混乱。
前锋第一阵士兵已被往前冲散,士兵争先恐后四处逃窜,争抢推搡,互相踩踏,后面还有白毛兵追赶。
可一回头,却发现一名白毛骑兵已冲到距离他二三十步的地方,开弓搭箭射了过来。
赵种吃痛惨叫一声,肩胛骨上中了一箭,他那件漂亮的暗金鱼鳞甲根本挡不住箭。
厚重扎甲穿着既不舒服也不美观,鱼鳞甲漂亮,但多作仪甲使用。
中军前阵枪兵奋力上前,将骑兵刺倒在地,戳成血葫芦。
赵种吃痛哀嚎,竟泪流满面哭着抓住副官手问:“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
副官顿时无言以对,不去理会高声道:“全军听我指挥!”
此时代军前锋已经完全停下,前阵被冲散,副官顾不得什么什么六花阵、八卦阵,把后面的两营一千人全调前面来,暂时顶住叛军进攻。
又放出侍卫马军司两营四百铁骑,三营四百轻骑从两翼突进,绕开白毛军正面铁骑,去进攻拖延后方的轻骑兵。
他这时发现,白毛军前锋那么厉害,因为他们马匹和马匹之间连着铁索。
但这样一来如今已经停下,他们掉头也难。
而己方这边无论如何比对方多了两千人,这可不得了。
后方两营一千人的步军终于从两翼展开,弓弩齐刷刷射向难以掉头退后的骑兵,局势逐渐稳定下来。
但中军已极度不稳,不少人畏惧后退,甚至左右两翼出现士兵往后跑的情况,手拿麻札刀的十二名监军官连杀七八人才勉强稳定局面。
此时白毛兵的铁骑已解开锁链完成掉头,重新踩踏着地上的尸体,伤员退后后方集结,他们的轻骑兵也一面放箭一面袭扰阻挡,缓缓后退。
待所白毛兵暂时退去,整个前阵已如人间炼狱,雪地染成血红,残肢断臂与泥血合在一块,如一片暗红泛白的泥沼。
五百人组成的薄弱前阵,此时已几乎没一个活人。
副官既心疼又恼怒。
如果一开始就不摆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将六花阵,他们四千多人放两千人在前阵,对面三四百铁骑再厉害,也不会死伤如此惨重。
半里地外,白毛兵重新开始集结。
副官抓住机会,立即法令收回骑兵,并让所有神臂弩射击。
白毛兵不知道周军弩利,半里地外依旧威力惊人,陡然间十几人猝不及防如割倒的麦子纷纷倒下,吓得他们再次退后,在近一里地外重新集结休整。
副官抓住这机会,让亲兵带招讨使先走。
他亲率骑兵掩护步兵,沿河谷向梁州方向撤去。
一面走一面大声呵斥,让惊慌的士兵不想死就保持阵型不要乱!
将士们都面露惊色,损失惨重,加之代军悍不畏死的冲锋,都让人胆寒。
此时距离开战不过半个时辰左右,果然不用一个时辰,但胜负却和招讨使想的不同。
如果等代军集结休整完毕再发起一次冲锋,他完全没有把握能顶住,即便他们人多势众。
而且代军主力部队就在三十里外的柳山堡,他们很可能会叫援军。
柳林城也没办法了,只能让城中百姓自求多福。
这时沿河往东撤,他们只用应付一面追击的敌人。
如果撤回城中,则三面都可能遭受代军攻击,以当下的军心士气,必定支撑不到回城中去。
副官命令将走不动的伤员丢下,走得动的护在中间,步军保持作战队形,轻重骑兵在后方掩护,沿河边缓缓向梁州方向撤退。
代军发现他们的动作,也缓缓跟上来,但之前见识了神臂弩的厉害,也不敢太靠过来。
就在一里地外缓缓跟着。
招讨使赵种已因箭伤昏在马背上,需要专门的亲兵照顾。
他只得不断骑马往返于队伍首尾,高声安慰众人,只要他们不乱跑,不溃散,保持阵型代军就拿他们没办法。
同时也派出亲兵快马加鞭去梁州城求援。
代军一直跟着,好几次试图发起进攻,其中两次被神臂弩射退,另一次被骑兵击退,双方各有损伤。
一路上所有人精神紧绷,到了夜里又冷又累,全军点起火把,把身上御寒的衣物也拿出来裹着猪油,鱼油烧起来照明,以求看清楚代军的动向。
好几次最前面的步兵想跑快点,差点出现全军崩溃。
好在副官亲自去前面,压住行军速度,才稳住队伍。
一直走到天亮,代军在后面吊着没有走,全军精神紧绷,一夜到亮,加之满山大雪消耗热量,已疲惫不堪,饥饿难耐,陆续有伤员掉队,或躺在冰雪里没了生息。
代军则像尾随受伤猎物的狼群,一直保持在神臂弩有效射程外没有散去,夜里时不时会派小队骑兵带着铃铛冲过来袭扰,冲到一半调转马头,故意让他们紧张害怕。
中箭的招讨使血已经止住,但依旧昏迷不醒,还有些发烧,如果再在这冰天雪地里耽搁,只怕命不久矣。
副官咬牙,努力奔走维持,整个人已前胸贴后背,甚至有些头晕目眩,依旧苦苦支撑。
西面河边大道上,代军人马影子像狗皮膏药一样时时不散,每时每刻都令他心神紧绷。
太阳升起,大地冰雪透亮,反射金光,这时他已不知道多少次抬头期许向东面看去,远远看到树林里有各种颜色在晃动。
他一时以为饿得眼花了,再揉眼去看,却看清东面树林里,众多旗帜林立,兵马密集,一瞬间他也忍不住落泪,立即派人过去接触。
很快消息来了,是梁州知州孙硕率两千人来接应。
两军汇合后,孙硕考虑得十分到位,还带来几十车麻袋装着的炊饼,立即分发给饿了一天一夜的将士们。
梁州的士兵警戒,侍卫司的士兵们狼吞虎咽就着雪吃起来,虽然已完全凉了,但这时候也顾不上许多。
随后双方隔一条小河对峙,尾随的一千多近两千代军骑兵,见他们人马越来越多,也不敢跟了。
到中午之后便吊转马头离开。
劫后余生的将士们欢呼起来,死里逃生的副官连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全告诉了梁州知州孙硕。
这时他倒是庆幸招讨使还没醒过来,不然他就不敢如实告知了。
孙硕听后面色凝重瞪大眼睛,抚摸黑白相间的胡须:“事关重大,必须立即上报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