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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七巧听了半天动静,确定这屋里是没有外人了,她才小心地从浴桶里站出来,急忙拿手巾揩干了身子,找出一身宽松柔软的衣服穿上了。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这卧房内南边的窗子半开着一扇,刘七巧走过去,正想关上它,却看到窗子外站着个人影。
刘七巧刚想叫,却突然想到了,便小声的说道:“你还没走啊!”
林平漠慢慢的转过身子来:“你洗好了?”
刘七巧脸红红的,窗子半挡了她的脸,她的头发还披散着,不想让林平漠看到她此时的模样,便说道:“你这个人真是的,没点子忌讳……”
“呵呵,你个男人,是怕我看到你洗澡,还是怕我看到你换衣服啊!”林平漠说道。
一弯新月,满天的星星,四周的景物看不太分明,但他转过的脸,在檐下灯笼的拂照下,倒是看见微微的轮廓,尤其是他在笑,刘七巧看到他露出的一口白牙,想他一定笑得很是开心,刘七巧心里微恼,这个林平漠,就是肆无忌惮一样。
气恼着,刘七巧要关上窗子,但林平漠长臂一伸,拽住了窗子:“出来,这么早,你睡得着吗?”
“睡不着也不关你的事!”刘七巧要关窗子,但窗子纹丝不动,林平漠笑着歪头:“别价,今天云裳坊给你挣了那么多银子,你不兴奋,鬼才信你睡得着觉,还有,沈大少爷回来了,也是值得庆祝的好事不是吗?走,我请你喝酒去!”
“喝酒我可不去!”刘七巧摇头像拔浪鼓,一头披肩秀发半干不湿的,甩在肩上,她都忘了,林平漠眸光一紧,望着她发梢甩出去的水滴发怔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看向别处:“我把你救出来,你一直说谢谢我,这让你陪我一会儿,就推三阻四的,你到底算不算个男人啊,说话不算话!”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刘七巧在心里想着,但是又不能说出来,她看着林平漠固执的侧脸,倒是欠着他一个谢谢,他说得倒也不差:“那好吧,先声明,我可不能喝酒!”
“知道了,不喝正好,一喝就醉的家伙,快出来吧,我等你!”说完了,林平漠一松手,走到廓下去站着了。
刘七巧松口气,关上窗子,她快速的绾了发,用一根木簪把头发胡乱的梳起来,再扣个方巾,换了身随意的长衫。
推开门,走出去,林平漠正站在廊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兀自心惊,林平漠面子上装出漠然的表情,刘七巧刚洗过澡,此时恰如出水芙蓉,所谓天然去雕饰,穿了男装的刘七巧,娇俏中添了一抹英气,折扇一把,敲在手中,向着林平漠一努嘴:“走吧,伙计,前面带路!”
林平漠嘴角一笑,伸手过来,在刘七巧刚来得及叫了声“啊”时,一下子托起她的身子,几下腾起跃下,却是在院墙之上跳了过去,再攀墙附壁,一路几个跃起,就已经走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段。
刘七巧一直闭着眼睛,手紧紧的拽着林平漠的衣襟,感觉两耳生风,脚下悬空,直到双脚一顿,踏到了地面,听到林平漠说:“到了”,她才睁开眼睛。
“啊?!”她看到此处,却是一片的开阔空地。四处种植着古柏苍松,苍苍郁郁,远远看着,一片红色的墙围着,她叫道:“这是哪里?”
林平漠笑道:“天坛!”
“天坛?”刘七巧怔怔地看了下,中间好多的殿宇,蓝色的琉璃瓦,在月色中,幽幽泛着光。“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这么幽静?”
林平漠笑道:“算你识货,这天坛,每年皇帝都会在这里祭天,祈祷五谷丰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啊,这是皇上来的地方,那我们老百姓能随便进入吗?”刘七巧问道。
“当然不能,所以,你要小点声啊,不然被这里的守卫听到,可是会砍头的!”林平漠笑道。
“砍头,天啊,你快带我离开这里!”刘七巧吓了一跳,忙着向四面看,四边寂静,只有树影风声。
“没想到,八面玲珑的刘七爷,却是个胆小鬼!”林平漠笑道。然后,他也不理会贼头贼脑,正向四面探望的刘七巧,他向着前面的台阶上走去。
刘七巧正害怕间,却看到林平漠走了,她忙着跟上去,拽着林平漠的衣角:“林平漠,你怎么知道这里?你不怕被抓到啊?”
林平漠只是冷哼了两声,不理会她,只往上走着,刘七巧只得跟在他后面,台阶上去,有个顶是圆形的殿宇,而南方却是四面方方的墙。
刘七巧看到那殿宇四面都有着台阶,下面是汉白玉栏杆,她好奇地数着脚下的台阶,“一,二,三……”
抬头,隔一段就是几级台价,林平漠回头,向着她说:“不用数了,这里的台阶,不是九级,便是二九十八,三九二十七级……,都是与九有关的,因为,这象征着天家,象征着九五之尊的意思!”
刘七巧“噢”了声:“你也会九九决啊,大少爷教了我好久,我才有些会了。算账的时候,确实要快许多!”
林平漠哼了声:“九九算什么,我会的多了……”
刘七巧看了眼他,想说他吹牛,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林平漠高深莫测,定不是吹牛。
“这大庙怎么是圆的?”刘七巧说道。
“这不叫大庙,这是祈年殿,那边还有皇乾殿,都是皇上主持祭天的场所,而那外墙是方,这是说天圆地方的意思!”林平漠解释道。
“哦!”刘七巧看着那壮观的殿宇,不由得露出向往的神色:“真想象不到要是皇上在这里祭天,是什么样的情景……”
林平漠回头看了下她:“你要是想看也不是不可能,每年冬至之日,都会有祭天大典,到时候,我带你偷偷来……”
刘七巧听了,吓得连连摇手:“算了算了,我只是说说,我可不敢冒砍头的危险,来偷看!”
林平漠笑了,回头看她:“这里不算最好看的,但这里却有些好玩的地方,走,我带你去看!”
他一回身,就拉住了刘七巧的手,刘七巧措不提防,被他拽着就走。
他明明很年轻,但那手掌却很宽厚,手心微潮,与刘七巧的手,完全不一样。
刘七巧虽然平日与那些伙计掌柜的,生冷不忌,高兴时也会拍拍肩,以示鼓励,但这样被个男人握着手,别说是林平漠,就算是沈玉浓,也不曾这样做过。
她毕竟还是女子,一只手被人拽住了,像木偶一样被拉着走,她急忙要挣开:“我自己走就行了,你松开手,松开!”
林平漠看着随意,但一握住刘七巧的手,他的心,却比刘七巧还要跳得厉害。
刘七巧的手好小,柔弱无骨,感觉到她急恼间要挣开,他偏与她做对,拽得更紧了。
刘七巧跳着脚,不得不跟着他,走到那圆形墙下。
“放开放开!”刘七巧挣着手,却不想林平漠突然的放开,她差一点要摔倒了,林平漠却身手敏捷,再抱住了她。
整个人都陷在那年轻的怀抱里。
与沈玉浓不同的是,林平漠的每块肌肉都似乎有着活力一样,身子紧绷的,刘七巧被他那硬朗朗的气息吓到:“你……”。
林平漠看着她:“我什么?”
一边说,他一边慢条斯理的放开了刘七巧,很是小心的,仿佛怕她摔倒了一样,让她靠到那圆墙上:“你想说什么?”他又问。
刘七巧只觉得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发泄不得,明明他刚刚拉了她的手,又抱又搂她,可是,现在,却感觉他又如个正人君子样,她再追究,仿佛是她心思歪了一样,她只得郁闷地说:“没什么,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林平漠敲了敲墙,让刘七巧贴耳朵上去:“你等着啊,我去那边!”说完了,他几步跑到了对面,这墙是圆的,两个人各在半圆的一点上。
“喂,听到了吗?”林平漠的声音传过来。
刘七巧觉得神奇级了,竟然真的是林平漠的声音:“听到了!”
“有意思吧,刘七巧!”林平漠在那一边的声音。
“好玩,这是怎么回事?”刘七巧对着墙那边说话。想必声音很清淅地传过去了。
“刘七巧,我是林平漠,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林平漠说道。
刘七巧愣了下,他叫她什么?刘七巧?他……“你叫我什么?”
“刘七巧啊,我叫你刘七巧!我知道……”林平漠顿了顿,不再说了。
刘七巧在这边怔住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七巧,如果,我说如果……,你只是刘七巧,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林平漠说道。
古老的祭坛,苍苍的松柏,像亘古绵长的岁月,他与她,此时,不过是个男人与女人……
“我……,我不懂你说什么……”刘七巧不敢听,只嗫嗫说道,她不再贴着那墙,四面风声,她隐隐看到,不远处的林平漠,站在那里,衣决飘飘,他的目光,仿佛穿透这黑色的天幕,直望过来。
这目光,一直落在刘七巧的身上,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半夜里,从睡梦里醒来,都是林平漠的那句话,如果,你只是刘七巧,你是不是愿意和我去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