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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天气太热,城里的铺子没有事,沈玉浓也贪图凉爽,就在乡下一直住着,只派沈玉渊时不时去城里盯一盯酒坊时的事。刘七巧自出了上次的事后,沈玉浓也少有让她单独出门。
不出门,在一个宅子,这么多的女人,自然颇多故事。
这天傍晚,兰香笑着走进来,对着正在练字的刘七巧说:“姨娘,您还真坐得住,这样热,您老是这样写啊写的,也不烦!”
刘七巧将她刚写的几个字拿起来:“兰香,你看我的字,有长进没?”
兰香抿嘴一笑:“您天天这样问我,也不烦,要我看,你当然是天天长进啦!”
刘七巧笑道:“我也感觉我有很大的长进,以前,我这一页字,只能写上一个字,你看看,我已经写了六个了!”
兰香笑道:“这有什么区别吗?大字不是看得更清楚!”
刘七巧说:“相公说了,等我能写出蝇头小楷来,那才是学成了呢?我现在啊,已经努力的将字写小了,但还是不行!”
兰香给她把旁边写过的纸都摞到了一起,码得齐齐整整的,她对刘七巧说:“姨娘,你听到乐器声了吗?”
刘七巧歪了下头:“是有,是哪里传来的?这是什么声音?”
兰香说:“他们都在后花园里呢,咱们也去瞧瞧吧,听着这么的热闹!”
刘七巧放下笔:“你想去?”
兰香点点头:“石榴她们刚刚都去了,说现在后花园那热闹极了,她们都去看热闹!”
看着兰香雀雀欲试的样子,刘七巧将书桌的东西收拾好了,她奇怪地问道:“做什么还有乐声,不是请了戏班子吧?”
兰香摇了摇头:“不像是,倒像是弹的筝或琴!”
刘七巧分不太清,只觉得好听,便也来了好奇心:“我们也瞧瞧去,只远远的看了看,他们做什么耍!”
兰香听主人这样说,忙着说:“好啊,好啊,姨娘,我给您换身衣服吧!您把那大少爷给您的东西,也戴上一两样!也不是为了炫耀,只是,太素气就会被人笑话。”
刘七巧点了点头,随手在妆盒里挑了个珍珠的发簪,“就这个吧,这个看着还好!”
兰香拿过来,给她绾到头发上,果然人靠衣妆,只插了个简简单单的珍珠发簪,她的整张脸都似亮了一些。
打扮了一下,主仆二人出了门。
“姨娘,你又要做什么?”出了院子,就是一片的菜地,兰香见自家主子,一下子跨到那菜地中间。忙着叫她。
“你看这菜心上,都是虫子,得抓啊,不然,越来越多,菜叶会被它们咬得都是洞的!”刘七巧说道。
兰香张大了嘴,看到自家主子,蹲在菜地上,也不怕,一手一只,把那些青虫就捻死了。
“看吧,把它们养得胖乎乎的,有什么用,怎么没有人来捉虫呢,再这样下去,这块地都白种了!”刘七巧也不手软,嫩白的手上,被虫子捻破后,弄出的浆液弄得斑驳不堪。
兰香看着着急,又不敢走近:“姨娘,你快出来吧,要奴婢去告诉菜农,让他们来弄就好了,你小心弄脏了裙子!”
刘七巧并不听她的:“看吧,这样一捻就行了,你等我会儿,我很快就弄好这一块了!”
就在这时,有几位打这里路过,一下子看到地里的刘七巧,也看到她在做什么。
一下子,有女眷尖叫的声音。
“天啊,她……她在干什么?”是周姨娘的声音。
刘七巧抬头看了下,好吗?三四五六,四位姨娘,都在这里了。
每个人后面还都跟着个大丫鬟,所以,这院子外,一下子就挤了一堆的人,在周姨娘尖叫过后,又有两个姨娘在干呕,是因为她们才看清刘七巧手里的动作,四姨娘与六姨娘,向来都有点好干净,现在,看到刘七巧手间一拧,那虫子就被她拧破,她立即又去找下一个虫子,她们就一下子干呕了起来。
“太……,太恶心了!我不要看了!”六姨娘说道,转过身子,快速地走到月亮门的那一边。
那一边,就是后花园了。
几位姨娘又是鄙夷,又是厌恶的,匆忙地都走过角廊,去了后花园。
周姨娘还在走之前,呸了一口:“就说是乡下来的,就喜欢做这些低贱的活儿!”
刘七巧不管她们,待她们走了之后,感觉世界都一下子清凉了下来。
刘七巧把这一块都料理好了,她站起身来,因为蹲得久了,竟然有一瞬的眩晕,眼看着她站在那里晃晃的要倒,兰香叫道:“七姨娘!”
有人在后面,一下子扶住了她的腰。
刘七巧定了定神,缓了下,才回过头去,扶着她的,是二少爷沈玉渊。
“二哥,竟然是你!”刘七巧现在叫沈玉渊二哥,已经叫得很是顺嘴了,“你回来了?相公说你还得在城里待上两三天的!”
沈玉渊松开手,略垂了脸,错过刘七巧那张因为兴奋而有些生动可爱的脸:“二哥叫我寻摸一个铺子,我找到了!”
“噢,就是说,要开布坊的吗?”刘七巧笑道。
沈玉渊点点头,:“我回来,就是与大哥商量这件事的,对方卖得很急,所以,我急着回来,想明天就带大哥去城里看看!”
刘七巧说道:“好啊,你去找他吧……”刘七巧提着裙子在前面,小心地在菜地中间的田梗里穿过去。
她的裙摆像一只蝴蝶,沈玉渊低着头,看到刘七巧提起裙子后,那娇小的绣鞋,粉色的鞋帮,上面绣着一对鸳鸯,鞋尖上,缀着一只粉色绒球。
那样软与小的一只鞋,走在田梗上,就像走在沈玉渊的心尖尖上。
轻忽地,俏皮地,一走一顿,沈玉渊移不开眼睛。
直到刘七巧站住了身子,放下裙子,那鞋才看不见了,沈玉渊将头垂得更低了。
刘七巧回头向着他说道:“我去后花园了,二哥,您去找相公吧!”
兰香见刘七巧走了,她奇怪于刘七巧这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称呼,但她忙着万福下,转身就跟上自己的主子,过了那月亮门。
沈玉渊这才抬了头,月亮门那边,刘七巧纤细的一道影子,原来,她是又瘦又不起眼的,现在,身子有些丰盈起来,她到乡下后,好像更如鱼得水一些,刚刚离得远,就看她熟练地在田间捉虫。
他走过来,偏看到她起身,看到她要跌倒,他忙着伸手相助。
他知道这样做,有些不合乎礼法,她按着身份,算得上是他的嫂子了,他就算是出于救人,也不能离得嫂子太近。
沈玉渊默然地转身,后花园那边,他是不能去的,总是沈玉浓的各位小妾,他回宅子里,也是最挂念这里的菜地。
沈玉浓瞧不上这宅子,还有庄子上的任何东西。但是,他好像忘了,在沈府遇劫之后,是庄子里的东西,解了沈府上的燃眉之急。
不过,沈玉浓瞧不上就瞧不上,沈玉渊想着,等城里的生意稳定了,沈玉浓一定会回到京城去的,那时候,他又可以和他的土地做伴了。
这样一想,却又有一点不如意。
如果京城的沈家重新起来了,那刘七巧也一定要回去。
沈玉渊有些舍不得,为了能经常看到她,他倒是能容忍沈玉浓和他的那些小妾们,在这里糟蹋他清静的家园了。
刘七巧从月亮门过来,见后花园里,竟然多了许多的灯笼,问了兰香才知道,这是沈玉浓应小妾们的要求,而新布置的。
基本上,每隔一阵,就有一盏灯笼,或挂在树干上,或悬在亭子边上。
晚上,这园子里的风光,竟然别有情致。
刘七巧一路走过去,她刚刚与兰香出来时,还是傍晚,但她捉了半天的虫子,天色已经黑了。
“这里有什么瞧的吗?咦,咱们刚刚听到的乐器声,怎么不见了?”刘七巧说道。
兰香也仔细听了听:“是啊,我都没有注意,什么时候停下来了!”
但她们走了一会儿,转过一块大的假山石,竟然又听到了,琴声悠扬,似乎从那小河边,顺流而来,“在那边……”兰香指着。
刘七巧点了点头,她也不急,就沿着小河走了过去。
其实自上次,周姨娘与她在这里狭路相逢,周姨娘落水这后,刘七巧有这么一阵子都没有到这里来了。
她们走到上次喂鱼的曲径长廊那里。
刘七巧坐在廊边的坐椅上,往水里看着,兰香担心地提醒她:“姨娘,小心,这里的栏杆低,小心掉水里去!”
刘七巧看着水里幽幽游动的锦鲤,她笑道:“我会小心的,放心吧,再说了,掉下去,也淹不死人的!”
兰香不由得轻笑,也想起了上次周姨娘落水一事。
她由着主子坐了一会儿,她知道主子向来随意,她这个主子,不喜欢大家都喜欢的东西,反而喜欢这样清静的独处一隅。
刘七巧其实并不是喜静的性格,在出嫁之前,村前地头上,她小时候,与哥哥爹爹们下地,她还是活波的,叽哩瓜啦地,极为地能说。
现在,只是没有让她能那样毫无戒心的相处的人。
在这个家里。
沈老夫人慈详,也疼爱她,可是,她对沈老夫人是敬仰,却不能承欢膝下的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