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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成年组的第二个赛季,黄子希就获得了参加世锦赛的资格,特别是考虑到中国男子单人滑只有一个参加世锦赛名额的前提下——这个名额,通常只会给予这个项目最出色的运动员。目前国家队成年组男单选手,除了他还有雷昀、施立彬、丁羽、林航、李峻林五人,都比他年纪大,最终却是黄子希这个年纪最小的获得了世锦赛的参赛权。在已经结束的大奖赛、四大洲比赛中,他的成绩仅次于丁羽,差距微小,而丁羽是出了名的心理素质不好,被冰迷总结为“平时不抽,小赛小抽,大赛大抽”,前任一哥雷昀受伤复出后短时间内上不了四周跳,因此,在丁羽连续两次世锦赛都发挥不理想,没能冲入前十,雷昀又受伤难度退步的前提下,国家队这一次选择了十八岁的黄子希出征世锦赛。
孙廷光非常高兴,一连多少天走路都带飘的。等回家要收拾行装出发前往斯德哥尔摩的时候,却发现老婆在帮儿子收拾行装,这才想起,孙振辉也要比世锦赛呢,而且ls组合已经是第二次参加世锦赛了。
猛然发现这一点之后,孙廷光心中瞬间有一种羞愧的感觉:他实在太不了解,也太不关心这个小子了,虽然他们在一个训练中心,吃饭都碰上,但......自打儿子拒绝听从他的安排,打定主意留在冰舞之后,他就......除了那次被老婆拎着耳朵狮子吼逼着给他送东西......
那是他的亲儿子啊!
但是当他打定主意,想跟他多说几句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很久以前,那时候,他的个子很矮,壮实倒是很壮实,但很笨很不灵活,一个新动作总是要很久才能学得会,好在一直都听话也不惹事......老子英雄儿未必好汉就是当年队友们说来打趣他的,孙廷光每次听到脸上固然带笑,心里其实是酸酸的:余汉桥宋江川岳正韬几个结婚都晚,孩子才丁点大不好拿来比,能与孙振辉比的是唐利坤的女儿唐娜,小丫头比孙振辉大五岁,十三岁就凭成绩入选国青队,同样都算不上天赋异禀,但是每年或多或少的进步都是看得见的......就在孙振辉因为跳跃上不了高级三周男单之路被盖章彻底没戏的那一年,唐娜正式成为了中国女单一姐。
失望、心烦......或许还有一点嫌弃,孙廷光直到现在还能回忆起自己的心态,当然直到现在也想不通,他自己当年,虽然稳定性也不是太好,但跳跃方面还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吧?看孙振辉三周跳都成问题的架势......孩子他妈虽然不是花样滑冰的,也是吃体育这碗饭的,别的不说。身体素质绝对比普通人强不少,怎么到他这里就这么不争气呢?他爷爷说是骨架子生的不好,腿部力量不够......这孩子生下来真的没抱错?
不过一看到孙振辉脸上那个死板木讷的表情......孙廷光明白自己想多了。当运动员的时候,曾被教练韦方平吼过多少次“你看看你自个那个死人表情”,每次听到这个,孙廷光就别提多郁闷了,明明已经努力地做表情了啊,看到孙振辉之后,孙廷光顿时理解了韦头当时是真没夸张真没冤枉他,因为与韦方平易位而处,他只会更想抽人......不知道冰舞那边岳正韬怎么忍下来的,还有,李思芸这姑娘确实了不起。孙廷光看过ls的比赛,甭管成绩好还是坏,成天对着这张脸,李思芸的艺术表现始终都不错,该笑的时候很甜该有气场的时候架子也拿得出来。
总之,不管是搭档给力还是自己争气,又或者两者皆有,尽管走的路不是家长为他铺好的那一条,这小子......话到口边,孙廷光才发觉,他真的不知道如何与儿子交流,他不知道他最近的状态,也对他的爱好一无所知——或许孩子他妈了解多些,好歹知道儿子都爱吃什么菜。
最后,他问出口的,只有一句:“最近训练还好么?”
很废话的一句话,要知道孙振辉最近状况如何,别人也罢,他还犯得着问么?天天在同一个训练中心的......
所以孙振辉的回答也是很废话的一句:“还好。”
然后孙廷光就问不出第二句了,之后又是令人难堪的沉默。
万幸的是孙廷光娶了一个与他性格非常互补的老婆,孙振辉有一个好妈妈,罗燕一通噼里啪啦跟倒豆子的问话,立刻就冲散了父子间的尴尬处境:“护照身份证带了没?卡里钱够?不够我马上出去给你打......那边很冷,衣服带厚点,手套帽子什么的也得准备着,冻伤了就麻烦了,你天天上冰的没法捂着保暖......哦,李思芸家不在北京,可能准备没你周全,出门在外有什么事情帮着她一点,上次说训练的时候摔得很惨还伤着了,恢复得怎么样?”
”......就是手撑地所以青了一大块,不碍事的。”
罗燕瞪了儿子一眼:“女孩子娇贵,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皮糙肉厚摔不坏?”
“......蒋队医也说不碍事的。”
“哼,”罗燕悻悻地接受了这一次的理由,“再把清单看看,出门在外,很多不方面,该备上的别拉下了。”然后眼角余光白了老公一眼,心里却在叹息:不愧是父子!一脉相承的不开窍!李思芸这么好的姑娘,可惜却是个有主的人,看样子孙振辉也对她没什么特别的兴趣,这倒不要紧,没有缘分也不能强求,就怕孙振辉总也学不会跟女孩子打交道,将来连女朋友都谈不上,他老爹的老爹孙骏遥有她爹这个故交,所以孙廷光最后能够娶到她,孙振辉却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品了——孙廷光的同事、队友们的孩子,以男孩儿居多,生闺女的只有的唐利坤跟余汉桥这俩,唐娜年纪稍大,余婕这会还是个小丫头,而且论交情,也没到非要结成儿女亲家的地步,再说现在也不时兴这套了。
真是......正主儿不急旁人急得要死,今年已经是22岁的大小伙子了呀!就算不急着谈恋爱,也不能这么不懂风情吧?
倒是孙廷光就此找到了话题,ls最近的现状,节目是不是又做了微调,李思芸上赛季一直小病不断,这个赛季情况好多了但是还得小心不能重蹈覆辙,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最后孙廷光终于问了句:“你自己没什么伤啊病啊之类的吧?我知道一向不喜欢说这种事......嗯,但是不能逞强,要讲科学,知道不?”
虽然言辞非常生硬,但这已经是孙廷光能够表达出的最大程度的关心了,他家,从孙骏遥,到他,再到孙振辉,其实都很不善言辞更不善表达感情。
罗燕嗔怪道:“去去,现在才想起来问这种事情,小光的教练能不知道这些?还用你说?得得,时间不早了,还要去接老头子,再不走就要堵车了,赶紧!”
在孙振辉前程渺茫的时刻,是岳正韬的孤注一掷才有了现在的ls,这几年下来,ls获得资源以及重视,是小冰舞里面的头一份,岳正韬于孙振辉有知遇之恩,这是孙振辉以及他的父母都承认的事情。
父子俩大包小包地走出家门,你看我我看你,再一次相对无言,坐上出租车,接来了孙骏遥,然后一起前往训练中心集合准备出发。
选手们自然早已集结,孙振辉一个个看去:双人组合wh、fl、ty,两对老将已经是多次上世锦赛了,故而显得分外轻松,正聊天呢;他的搭档李思芸在打电话,一看紧颦的眉头,十有□□又是跟苏志翔通话呢,所以他不动声色地走远了几步,一扭头就看到安贞慧了,这姑娘并非孙家班出身但也在孙家班待过一段时间,但也因为时间太短所以并没太多交情,不过还能说上几句话。
“这是你第二次参加世锦赛了吧?”安贞慧问道。
她自己这是第一次上世锦赛。安贞慧是数年来中国女单涌现出的最出色的选手,没有之一,国家队甚至等不到她满世锦赛的年龄下限就迫不及待地送她去成年组,而她的表现又反过来证明了这种近乎“揠苗助长”的做法确有几分道理——女单的技术、成绩巅峰期都在二十岁以前,当然是越早上成年组越好。
在这样满满的期待下,不满二十的安贞慧能不能承受这种压力,能不能如冰迷所愿一次次刷新自己的成绩,能不能接受失败的后果......
所以孙振辉能感觉到安贞慧的笑容中带着紧张与压抑,花样滑冰四个项目中,女单永远是最吸引眼球的,即便花样滑冰运动并不发达的中国亦不例外,如果跟前些年那样不好不坏不温不火也罢了,去年安贞慧大奖赛总决赛夺冠,然后青年军们又拿到了世团赛冠军后,他们这帮选手们曝光率立马上了一个台阶,老将如wh和fl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所以沉得住气,可年轻如安贞慧已经感到压力难以承受了。
这时候,ls充分享受到了冰舞的透明体质的好处,比成什么样,没人关心,自然也就无所谓压力了,哪怕是碰到了糟糕的局面,天塌了还有wg在前面顶着呢。所以到了这个临阵磨枪都有些晚的时候,孙振辉能够看得非常开:“是啊,第二次了,两次都是关哥他们让给我们的......”
安贞慧不同意:“别这么说,冬运会赢的人是你们啊,上面派你们去也正常。”
孙振辉还未回答,又有一个人也站出来力挺:“不止冬运会,去年的大奖赛你们也赢了,我觉得你们可以的。”
此人正是孙振辉少年时代的梦魇,黄子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