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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晚，晚膳刚扯下去，慕玲珑躺在院子里看着天色。
八月的天依旧炎热，不过今日天气不错，起了风，而看着样子，约莫晚上是要下雨的。
“丫头。”慕玲珑转头，就见到自己的父亲迈步走了进来。
“爹爹，坐。”一笑，扬起了眉梢。
“爹爹知道了。”她问着，并不意外对方的到来。
“嗯。”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女儿，有些欣慰，却也有些难过。
“苦了你了。”有些事情他不能去做，否则他可能无法保护她，让她平安成长。
“不会的爹爹。”
“再说了，我并未做错什么。”
想来二姨娘这会已经安稳上路了。
当然了，她留了体面给对方，毕竟怎么说，对方也是慕家的二姨娘，是她哥哥姐姐的娘亲。
“丫头，爹不怪你的。”怕对方误会，解释了一声。
他知晓二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对方做了什么。
他本打算着，等玲珑能够自立之后，他就除掉二姨娘。
只是后来他发现，原来这些事情已经可以交给玲珑去处理了。
她比自己想的成长的要快。
至于那两个孩子，也许是有些愧疚的，毕竟是因为他，他们在来到这个世界的。
只可惜，他给了二姨娘很多次的机会，对方依旧执迷不悟，而如今，也没有必要继续留着了。
“我知道的。”好笑的看着对方，她怎么会这么想呢。
再说了，就算这件事情上自己的父亲无法和自己达成统一的想法，自己也不在意。
她决定要做的事情，不会放弃。
和娘亲的死有关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之前给了二姨娘那么多的时间，足够了，也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了。
“唉。”学着自己女儿的样子靠着椅子，看着头顶上的天空。
天空颜色逐渐的转暗，火红色的余晖也在消失，入夜了。
父女两没有再说话，两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天空，享受这一份安谧。
二姨娘院子里，房间的门是关上的。
二姨娘刚刚用过晚膳，说要休息一会，所以让丫头们都出来了。
张嬷嬷不在了之后，她没有培养下一个心腹的打算。
再加上一些原因，这个院子里的丫头并未十分的重心3二姨娘。
毕竟谁是这个家如今的主人，这些丫头还是很清楚的。
随着时辰的过去，丫头重新来到门口，她该伺候二姨娘洗漱了。
轻轻的敲门，，没有反应。
难不成对方还在熟睡吗。
丫头有些疑惑，不过也没有擅自进去，她怕受到责罚。
之前就有一个丫头随意的闯入了进去，被二姨娘狠狠的责罚了一顿。
那场景，她历历在目。
不过她也没有离开，只是在门口等待着，靠着墙，有些打盹。
做了一天的事情，她也有些困了。
不知多时过去了，有脚步传来，惊醒了丫头，一抬头，却是大少爷。
“少爷，您来了。”
丫头恭敬的行礼。
“嗯，娘呢。”略微抬头应了，慕知云身边的气息有些阴沉。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只是有些冰冷的少爷，变得愈发的不好接近了。
走进了都能感受到对方那阴郁的心情，让丫头有些害怕。
“姨娘用过晚膳之后就歇下去了，如今还未起身。”
“少爷您要不要明早再过来。”她怕姨娘就直接睡下去了。
慕知云看了看那紧闭的门扉，里面黑暗一片，剪影都没有。
“今日娘亲是不是到了三小姐那边去了？”他问了一句，关于这种事情，他一直派人看着。
只是觉得自己娘亲现在已经无法对对方造成什么伤害了，所以他没有跟过去。
“嗯，是的。”
“不过姨娘和三小姐说了什么我并不知道。”丫头补充了一句。
她记得这位少爷还是很关心三小姐的。
“娘回来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慕知云继续问着，他感觉有些不对。
他的手抬起敲门，声音很大，哪怕里面的人在熟睡，也是会被惊醒的。
“这......丫头思考了一会。”
“姨娘好像有些沉默，一直一个人呆着。”实话实说了，虽然二姨娘自从二小姐出嫁之后，话语就少了很多，笑容也少了。
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不再询问什么，直接推门而入，尽管里面依旧没有任何的应答的声音。
屋子里很安静，也很黑，丫头很聪慧的将烛火点起来。
昏黄的烛火逐渐充斥在这个房间中，慕知云走到二姨娘的床边上。
依旧是睡着的模样，脸庞上还笑着笑容的。
哪怕两人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对方都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慕知云手臂有些僵硬的伸出去，将手指放在对方的鼻息下面停顿了一会。
没有，没有呼吸带出的温热触感。
手一抖，触碰到了对方的面颊，有些冰冷。
八月的天，盖着被子，不可能是这样温度的。
“娘。”慕知云喊了一声，直接跪在了床前面。
而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回应。
丫头脸色一白，似乎想到了什么，抖着手感受二姨娘的鼻息，然后收到惊吓般退后几步。
“二姨娘，二姨娘她......”
她不敢说后面的话。
二姨娘已经没有呼吸了，如今这样子就是一个死人。
可是二姨娘在用晚膳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
“少爷，我，我也不知道。”
丫头吓的直接跪在了地上急忙的说着，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过了几个时辰就......
说起来，这是这个丫头第一次接触一个死人的，对方还是自己日日伺候的人。
此刻对方就那么躺在车上，脸上带笑，只是那怎么看，笑容都有些僵硬和冰冷起来。
一股寒气缭绕在丫头的身后，让她通体发凉。
怎的好好的一个人，就死了呢。
“我知道，去告诉父亲吧。”
慕知云的嗓子有些哑，样子也有些颓废，却未曾暴躁或者怒吼。
就仿佛，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是，是。”丫头此刻也顾不得去关注这些了，赶紧的离开了这个屋子。
本就阴森的屋子此刻格外的森寒，让丫头不敢继续待在这里。
人走了，房间又安静了起来。
“娘，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慕知云坐在了地上，看着上方的人。
他不觉得害怕，毕竟这是他的母亲。
痛苦是有的。
失望也是有的。
而且，他知道对方为何而死的。
甚至可以说，即使自己知道，也无法做些什么。
毕竟，这是他母亲欠了那人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的快罢了。
“既然走了，那就安息吧。”
“也好，也好。”
“最起码的，你的罪孽，到此就结束了。”
苦笑着。
自从自己做了那些真实的梦境之后，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之后，就再无法和自己的这个母亲亲近了起来。
梦中的世界，自己的母亲简直就是一个恶鬼，贪婪的夺取了另外一个无辜之人的生机。
更甚的是，她不觉得这是过错，反倒觉得这是自己赢得的东西。
那样贪婪而又狠毒的面容，依旧在他梦境中回荡。
他无法将对方当做自己记忆中那个纯善的妇人，自顾自的远离了对方。
更是想着做一些不利于她的事情，以此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
而如今看来，自己的有些计划可以放弃了。
“走好。”片刻后，他听到外面诸多脚步声传来。
他看到自己的父亲，站在自己母亲的床前，沉默了片刻，然后吩咐后面的事情。
他看到，自己的那个妹妹，接到消息之后过来，只是一眼，就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
她的脸上无悲无喜，她的眼神，仿佛不在意对方的死。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她看向了自己。
那冷淡的眼神一如既往的，让他心有些难过。
慕知云走了过去，站在院子的某个角落，看着那些人来来往往。
叫喊声和惊恐声一片，不过他知道这很快就会平息。
毕竟一个姨娘的死，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他的身后有脚步传来，是她。
“大哥，节哀。”她的声音清脆带着冰凉，让他在这八月的天气中，感到一丝丝冰寒。
“我知道。”张张嘴，他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他不会质问对方，也不会为对方为何如此。
这是自己早已经预料到的事情。
如今说这些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只是，真实的面对自己母亲的离世，觉得莫名的悲哀罢了。
“玲珑。”
他喊着对方的名字，对上了对方那平静如水的眼神。
“对不起。”他听到自己轻轻的说出这么一句。
这三个字，为了自己的母亲，也为了自己。
他依稀的记得，梦中的她，最后留给自己那个绝望中带着哀嚎的眼神。
可惜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如今想想，自己如今也做了这样的事情，只是这一次对的是自己的母亲，而曾经，是她。
“嗯。”慕玲珑一愣，忽然的就笑了笑。
很小的一个笑容，昙花一现般就消失了。
“我知道了大哥。”
她还以为自己这个大哥会憎恨自己呢。
她做的这事情，该知道的人会知道的。
她没想着隐瞒谁，有些时候，这反倒是一种震慑的手段。
再说了，她也需要让一些人知道自己的立场和意思。
不过自己大哥的反应有些奇特。
哀伤的，痛苦的，却没有愤怒。
对于自己这个仇人，也没有一点点的憎恶的意思，反倒是透着一股歉疚。
她不是很明白自己这个大哥在想些什么。
说起来，好像很久之前，他就用这种眼含悲伤和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
见对方没有话语要说之后，慕玲珑微微颔首，然后走远了些。
二姨娘的事情她还是要搭把手的。
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姨娘啊，是这慕家的人。
事情进行的很快。
第二日慕庭圳请假未曾上朝，而慕家的这位二姨娘去世的消失，没过当日，已经送到了很多人的人耳中。
灵堂已经打起来，来祭奠的人也有，不过不多。
大多都只是派下人来走一趟而已。
说起来，在第二日早晨才接到这个消息的慕玲若，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娘亲那躺在棺材中看似安详的面容。
挺着肚子的她本不允许进入灵堂，怕冲撞了胎儿。
奈何对方近乎疯狂的挣扎，下人们看不住，只能随了她。
哭泣声和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大片大片的白色布满了慕玲若的视线。
她不懂，只是一段时间没有来往了，自己的娘亲怎么就走了。
她知道的，里面肯定有原因。
可是啊。
看着这屋子里的人，一个个面带忧愁的，却是没有一个人为了自己娘亲的实施而真心觉得悲伤。
都是假象罢了。
还有些人借此机会，希望能得到自己父亲的看重。
这种地方，永远不缺费尽心思不择手段想要往上爬的人。
是的，父亲呢。
慕玲若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然后看到了那个站在角落中的男人。
低垂着头，没有和谁交谈，脸色有些暗淡。
他在为自己娘亲的去世而觉得难过吗。
眼神闪了闪，她的思绪清晰了很多，视线继续移动，看到了那个一身白衣的慕玲若。
她的表情依旧冷淡的，即使和人交谈的时候，都是有些淡漠的。
她无需假装自己的心情，要知道，很希望见到自己娘亲死的人中，她就是一个。
扶着腰身跪在地上，慕玲若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流泪。
她只是僵硬着身体叩首，她的嘴中念叨着什么。
直到脑袋有些晕眩，直到身边有人将自己扶起来，她才缓缓站直了身体。
拂开下人的手，她走到慕玲珑的身边。
“我知道是你。”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吗？”只是一眼，带着些许的笑。
呼吸声忽然的急促起来，那在心中奔腾的愤怒几乎让她想要在自己母亲的灵堂上大喊出声。
可是她忍住了。
第一次，面对慕玲珑的时候，她忍住了自己的那些负面的情感。
“我知道是你！”
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看对对方那无所谓的淡笑。
“娘亲她，不会孤单太久的。”
她知道自己的面色肯定不好，她知道自己的眼睛中肯定布满了仇恨。
可是不能，不能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情。
“或许吧。”
对于对方那似乎很理智的挑衅，慕玲珑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
她怕吗，不怕了。
早已经不怕了。
而且做了这件事情，自然就会知道有什么后果。
来自慕玲若的报复吗。
她不怕的。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二姨娘说，让我放我你。”
想起这个，慕玲珑眼前浮现那个带了死志，却有些期望的女人。
那种有些卑微的表情，她倒是第一次在二姨娘脸上见到。
“呵呵，你会吗？”只是冷冷一句，随后不管慕玲若走向别的地方。
放过自己，不，不会的。
她了解自己这个妹妹，她不会放过自己的。
尽管她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对自己做。
可是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一定有自己这个好妹妹的功劳。
恨吗。
恨的。
甚至这个恨意从未停歇过。
这份恨意，也比曾经更加的强大起来。
但是时候还不到。
她现在的力量已经无法对慕玲珑做些什么了。
她恍惚的想起，自己出嫁那日，自己娘亲看着自己，那喜悦又悲伤的样子。
她看着自己，眼中仿佛有着无数想要诉说的话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祝福和叹息。
现在，她好些有些明白了。
她知道自己一直做得事情有些愚蠢。
不过她清醒了，以后也不会犯这些错误了。
看，她刚刚不就做得很好吗。
面对一些人的安慰，慕玲若抬起僵硬的唇角，一遍遍的说着。
“我没事，我没事。”
是的，她没事，她很好。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