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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沢田奈奈很快就分辨出了现在的情况。
这是她还怀着纲吉的时候。
她清晰地记得当初的这段时光。
——虽说这样想着,当她被各色的男性簇拥着,张开嘴就有水南发色的青年递上葡萄喂来的时候,她努力回忆了一番,却发现当初那段时光似乎并不自己印象中的那样清晰。
相较起遥远又缥缈的记忆,似乎是面前的存在还来得更真实一些。
“姬君可是乏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出身,名为“一期一振”的青年担忧地俯身上前,就要将她抱起。
奈奈拒绝了他,四下张望,突然反应过来缺少了什么。
“阿娜达……家光呢?”
空气中突然有一瞬间的沉默。
在房间内陪着她的在外面玩耍的听到这个问题,在一瞬间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之中。
最后百岁老人(不是)发出了哈哈哈的笑声。
就坐在身边的清光鼓了鼓嘴,拉着她的手开始撒娇:“奈奈是看清光看的厌烦了吗?都开始想其他人了。”
虽然确实是这样,但看着少年气鼓鼓的脸颊,奈奈还是没忍心把话给说出去。
冷静了一瞬的气氛开始融化,看出她疲乏之意的一期一振低声询问是否要陪伴着上楼,烛台切光忠端着一叠造型好看的点心过来,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也匆匆的添一把手。
奈奈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变成了什么大型保护动物,就连最小的小短刀,看着自己的目光也在平日的亲近外多了一层像是对待瓷娃娃一样的小心翼翼,让人只哭笑不得。
明明她也是能握着他们的本体在战场上厮杀来着!
她皱了皱鼻子,并不觉得这想法有什么不对。
回到房间的时候家光也偷偷摸摸地过来了。
奈奈这时候才想起对方因为没能在得到自己怀孕的消息后立刻从意大利赶回来而遭到了本丸刀剑们的一致谴责,现在也被刀剑们支使着给她洗衣服做家务。
金发的青年委屈巴巴的眼神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奈奈不由得低头轻笑了起来,招招手,沢田家光就像是个大型的金毛狗狗一样亮起了双眼,三步并作两就冲了过来。
然后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步,眼巴巴地看着她。
这样的家光让奈奈久违地想起了彼此都还年少的时候,彼时沢田家光还是个毛头小子,期期艾艾地跟在自己身后,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像是金毛犬一般的眼神。
说来也是奇怪。
沢田奈奈在现实中的时候甚少想起当初的事情,到了这片幻境之中,却能够清晰地将那些过往都回忆起来。
不论是她在小巷里随手救下被欺负的家光、还是对方从此之后就发愤图强一般跟在她的身后,又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迅速地成长起来,亦或是成年之后的第一次告白,一切都清清楚楚,像是储存在记忆之中,今日终于被拿了出来,放在太阳之下晾晒。
她晃了会神。
身后是熟悉的宽厚怀抱,奈奈皱了皱鼻子,一张脸就埋进身后丈夫的怀抱里,像是一只轻飘飘的猫,难得乖巧地蜷缩下来。
但她向来是乖巧的。
等到奈奈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到了黄昏时刻。
家光不知什么时候离开,房间里也没了旁人,连带着整个沢田宅都出乎意料地安静。
她站起身出了门,被隔绝在外面的声音才传入耳中。
小短刀们在后院那颗樱花树下游戏,奈奈循着声音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家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具体要说的话,大概是空间似乎大了不少。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走廊尽头走来一名黑发赤足的少年身形的刀剑男子。
奈奈迟疑了下,身体就下意识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小乌丸大人。”
对方抬眼看来,蹙尔,露出一抹微笑。
挥了挥手,奈奈一步一步挪过去,只觉得对方看着自己就像是老父亲看着心爱的女儿,带着满溢的纵容,让人不由得去依恋。
奈奈跟在他身后,就像是找到归途的鸟,迷迷糊糊地就跟着进了最近的房间。
反应过来是一间茶室。
但沢田家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东西?
奈奈迷惑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小乌丸娴熟地泡了茶给对面看起来呆愣愣的小孩子推了一杯过去,眉眼一垂,就露出温和的笑意。
“尝尝?”
奈奈自无不可,端起茶碗,小心翼翼地觑着小乌丸。
“父亲大人……”这话一出就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沢田奈奈又从自己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看“自己”同小乌丸言笑晏晏,好一副父女和谐的场景。
这时候她也回过味来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沢田奈奈”应当是过去的她。
毕竟宇智波斑找上她的时候就是说的要帮助她找回遗忘的东西,但无论如何奈奈也没想到,竟然会重新再经历一遍过去。
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记忆中的过去与反应到脑中的,似乎不是同样的东西。
这就像是对同一副暗号用了不同的解码方式,她平日里所“记得”的是使用错误方式得到的记忆。而此时借助了斑斑的方法找到的,才是正确的记忆。
这样一想,奈奈就突然放心下来。
正值此时,另一个奈奈站起身来离去,她飘在自己身后,急匆匆地也跟着要去看发生了什么。只在起身之时,对面八风不动的小乌丸抬了抬眼,似乎是朝着她笑了笑。
“不必担心。”
他突然说道,急匆匆离开的“自己”却并未听到。
这句话显然是对她说的。
即使并没有什么真切的影响,沢田奈奈对小乌丸有着一种奇妙的信任,此时见对方笑听到他的嘱咐,更是一颗心都被热乎乎的温水胀满,快要不知道今夕何夕。
她跟在自己身后,无聊地托着腮,看“自己”与家人们的相处。
这时候就知道为什么森鸥外会将“孤儿院”转赠给她,就人员来看,这些孩子原本就是她的“家人”。
至少也是与家光等同、甚至在他之上的地位。
但是,既然这样的话,她又为什么会与家人分离、又失去这段记忆了呢?
沢田奈奈托着腮,有些疑惑这个问题。
大概是知晓了她的疑惑,这片幻境开始加快时间的流逝。
奈奈看到即使被家人们所簇拥着,过去的自己也依旧因为怀中的孩子——未来的小纲吉,而产生了情绪上的问题。
她不止一次地从睡梦中惊醒,继而整座宅子都因为她的动作而惊动。
即使被最信赖不过的家人所保护,她的心中也不断生出惶然与恐惧,从此惶惶度日。
这一刻,奈奈似乎又与这个自己同调了。
她的手抚上肚子,能够感受到内里有生命在跳动。
但与年少的、过去的自己不同,奈奈记得纲吉的存在,她还记得自己的小太阳,她的小纲吉有多么可爱,她曾经历经了如此多的磨难,就是为了他能够存在于世间。
仅仅是这样一想,她就又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沢田奈奈握着拳头,漂浮在“自己”身后。甚至想着如果过去的自己无法承受,那就由自己上去代替她,直到纲君出生为止。
但这样的想法显然是她的一厢情愿。
即使怀孕途中多么的辛苦,另一个沢田奈奈也还是忍耐了下来。
她的身体每天都有新的变化,即使被特地休业回家的家光抱在怀中,每晚也依旧会持续性地失眠;她的臀部会拉长,身上的肌肉松弛,肚子更是一天天地变大,更不用说随之而来的妊娠反应,每一次都能够让她死去活来。
但即使如此,“沢田奈奈”的眼神也是一贯地温柔。
她被小短刀们簇拥在中间,被家光怀抱着,听小孩子身形的短刀们给她念童话故事。
男孩子们软软糯糯的嗓音漂浮进耳朵,柔柔软软像是天边的云朵,一直持续到她分娩的那天。
沢田奈奈跟随在自己身边,等到自己被推入产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本应当围聚在自己身边的刀剑男士们却不剩多少。陪伴着自己到达医院的三位刀剑男子也在这之后匆匆离去,产房的大门紧闭,白色的灯光照亮的只有沢田家光一人。
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沢田奈奈想。
但如果不是有其他的原因,这些刀剑男士……自己的家人是绝不会离开的。
但即使她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等到她的纲吉出生,重新回到家中之后,也再没有见到刀剑男士们。
沢田家光只说刀剑男士们有事暂时无法归来,她便乖巧地在家和家光一起奶孩子。
但当她怀抱着纲吉的时候,当她怀抱着自己的孩子的时候,沢田奈奈能够感知到,“自己”在这时候被分成了两个。
一个发自内心地爱着曾经在自己身体之中的这个孩子,他是她的骨中骨、肉中肉,她们曾经共同生存在一个身体之中,形影不离,一个在外面、一个在里面。
但另一个……
“产后抑郁。”
胡子拉碴的医生对沢田家光说道,“你的妻子很明显出现了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