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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策在此发誓，夺回故土凯旋之日，必定八抬大轿迎姑娘入我将军府。”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手持黄金长枪，坐下汗血宝马，一身红黑相间的甲胄，浑身散发着傲视天下的气势。
那是杨策和言臻夜城告别的时候，血河军拔营前夜，早就和将士们打成一片的言臻，花了大半夜，喝倒了将近半数的将领，唯有杨策这个将军，自始自终都清醒着。
不管是那时的言臻，还是如今的言臻，最见不得的就是离别。
看着少年领兵出城，马蹄之时渐远，言臻站在夜城的正街上，四周看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自己的身影，不由有些奇怪：“难道那日我没有送行？”
“有的，臻儿虽然宿醉，却始终记着要将锦囊妙计送给我。”
杨策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出现，言臻吓了一跳，回头发现竟然是个半透明的人形，不由笑了：“你这样，应该不会被当成妖怪吧？”
“这里已经没有执念可以收集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没有正面回答言臻的问题，杨策侧身迎上周围百姓的目光，知道这些过去曾经和他有过交际的人，都认识他这张脸，以防万一，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本来用诡鉴重现历史，为的就是给杨策收集散去的执念，听他这么说，言臻立即转动诡鉴，让朴实的夜城慢慢变成了巍峨繁华的京都。
血河军统帅府，位于白虎街的正中央，门前有个校场，是华盛国国君特许的练兵场，凡是从血河军中提拔的将领，就必须在校场进行一场擂台，守住擂台三天，便可坐稳将领的位置，若是坚持不住，成功获得擂主的高手，无论此前是何身份，都能取代那位将领的位置。
杨策小的时候，就常常和杨开一起上擂台挑战，混到满身伤痕后，不敢告诉杨老将军，便会联合府中管家，假模假样的在老将军面前扮出一副勤奋好学的模样，用古诗词句讨得奖励后，便将那奖励变换成药钱，躲在离书房最远的地方治伤。
看到那个校场，杨策立即拉住正要进将军府的言臻，领着他轻松的混进了校场，看着正在进行的擂台赛，略显兴奋的介绍道：“那位光着膀子的是古校千，我爹在世时，时常在这里摆擂台的枪术高手，算是我半个师父。”
“嗯，长的人高马大的，像个将军。”言臻点了点头，对这个人的枪术没有任何兴趣，甚至不想留在这里，看一头猩猩搏斗。
“臻儿不喜欢看打擂？”
“有你吗？”
“有。”杨策重重点头，看到言臻始终没有什么兴趣，又追加了一句：“还有阿开。”
“嗯？”
“我和阿开小时候常常跑到这里打擂，每次都会被那些叔叔伯伯们揍的鼻青脸肿。”
“这里有你的执念吗？”
“没有。”
“那走吧。”
“可是……这里有阿开，臻儿确定不等等，看看他在走吗？”杨策犹豫了。
他很多时候都分不清，自己和杨开在言臻心里的地位，在往来居生活的那段日子，周围的邻居告诉了他不少关于杨开的事情，他才渐渐明白，当初夜城初遇，那位文弱军师应该和他一样，是喜欢言臻的，只因他们是兄弟，他先开了口，那个人便笑着保持了沉默。
“消失了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这里的阿开，和臻儿记忆中的不同。”
“嗯？说说看，哪里不同。”
“阿开是我爹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孤儿，从小体弱多病，但他的性子比我静多了，我喜欢耍枪，他喜欢读书，我爹逼着我读完上古神史，又读各种文学经典的时候，多亏阿开帮忙，不然我肯定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阿开的确比你像书生。”想到杨开的形象，还有他整日坐在往来居阁楼做账的身影，言臻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杨老将军要逼着你读书，而不是练武？”
“爹只有我一个儿子。”
“对啊，正是因为只有你一个儿子，不应该让你好好练武，然后继承他的将军位置，带领血河军征战天下吗？”
“华盛国的文官，比武官更受宠。”杨策僵着脸，始终不明白，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到底有什么用，领土被人侵占，君王百姓受到威胁的时候，还不是得由军队出面保护。
“难怪，老将军或许早就知道光靠武力是对付不了龙吟军的，所以想让你学聪明点，没想到逼到最后，你还是成了只会武力的蛮将，说到底，你当初不应该让阿开帮忙迎亲的。”
“是啊，我不应该派他去的，可整个京都，除了他，我再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
杨策觉得，自己不该派杨开去迎亲，是因为他当初没意识到，杨开也喜欢着言臻，而且一去就是五百年，这漫长的时间，足够言臻对他日久生情。
可惜言臻此刻和他想的，却完全不一样，言臻想的是，以杨开的谋略，若是有他在京都，杨策一定不会被华盛国国君困在京都那些年，也不会让血河军走上解散的道路。
“走吧。”
“好。”
这次，杨策找不出其他理由留下，因为言臻朝他伸出了手。
紧紧的握住那只手，杨策任由言臻拉着出了校场，站在街上等着巡城的龙吟军走远，这才慢吞吞的走到统帅府前，谎称杨家的远房亲戚混进了府。
一路收集残缺的执念，每收集一点，杨策的身影就扎实一些，言臻觉得神奇，当成实验品一样，走一步讯问一下杨策的情况，做下记录之后，才让杨策接着往下走。
等他们将府内的所有执念收集完，管家才派人来告诉他们，杨老将军请他们过去一叙。
“去吗？”言臻下意识的问杨策。
她其实很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老将军，毕竟他是创建血河军的军事奇才，若不是遭人暗算，杨策也不用年纪轻轻的继承统帅的位置，担起收复故土的重任。
“都是已逝之人，见或不见，其实都一样。”
杨策的本意，是和言臻先前拒绝看杨开打擂台一样，想要早些离开，却因为说法不太明确，让言臻曲解了他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去见见吧。”
为了不让杨策反悔，言臻说完，便让传信的士兵前面带路，七转八转的转进了书房。
花白头发的老将军正提着毛笔写字，听到有人进屋，草草结束了最后一个字，将竹简交给了领路的士兵，叮嘱了几句后，这才笑呵呵的迎向言臻：“不知道两位是杨某的哪位亲戚？我记得杨某进今的时候，整个村庄都葬身火海，无一人生还。”
“既然老将军知道我们不是什么远方亲戚，为什么不拆穿我们。还让我们在府内转了大半天？”
言臻好笑的望着眼前的老将军，发现这个人，竟然隐隐透着一些危险感，那种危险感，言臻只在幻凛算计人的时候，有见过。
“因为杨某想看看，两位来此，到底想做什么。”
“现在，老将军知道了？”
“不，杨某正是因为不知道，才请两位过来。”杨老将军摸着胡子笑了笑，示意言臻和杨策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接着道：“我年少的时候行走江湖，遇到过很多人，印象深刻的是，有人同我说过，若是一个人你看不透他的想法，也猜不透他到底想干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去问他。我现在，就是直接问两位，来我府中到底为了什么。”
“为了，故人。”
“故人？”
“老将军不妨看看，这位……是不是有些眼熟。”言臻摊开手，放在杨策下巴处，让他抬头，好让杨老将军看的清楚些。
如她所料，杨策到底是他的儿子，只要仔细瞧上几眼，必然会觉得眼熟，很快，杨老将军就惊讶的叫来了管家，吩咐他赶紧找人将杨策和杨开那两小兔崽子抓回来。
听到“小兔崽子”这个词，言臻忍不住笑了笑，凑到杨策耳边轻声道：“看来你爹，真的不看好你。”
“没办法，我读书真没天赋。”
“可惜了。”杨策摇了摇头。
可以杨老将军一代军事奇才，努力一生创建血河军，还没做出什么名垂青史的战绩，就被自己唯一的儿子，彻底败坏。
到底是统帅府的实力，杨老将军还在的时候，龙吟军也不敢对血河军怎么样，所以管家才离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被古校千刚刚教训完的杨策和杨开，就被他一只手拧着一个带了进来。
“古校千参见将军。”
“策儿给爹爹请安。”
“杨开给义父请安。”
一大两小，三个人齐刷刷的朝杨老将军跪了一排，看到还是孩子的两小只，言臻眨了眨眼，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忍不住跑过来抓着小杨策，迫使他抬头，看到他那张和杨策差距不大，却显得十分稚嫩的脸蛋，言臻本能的伸手捏了捏。
“你是谁，干嘛捏我的脸？”